第二章 夕阳下的浪客

“青草鞋，红儿帽，带给老人家贺寿道.....”

        烈日当空，林间树荫中，偶尔模糊看见一人一驴瘦长的身影，尤其是那头驴，偶尔还要嘶鸣一声，惊得树上的鸟儿一个个的惊起。

        至于那人，嘴里刁根枯草，半嚼着，嘴里还哼哼着，时不时那拿起手边的那一壶猴儿酒，狂饮一口，大声赞叹：“好酒！”

        若你以为是一个江湖侠客，那你可就错了，坐在老黄驴那瘦骨嶙峋的背上，正大口灌着酒的那人，其实只是一个模样长得有些俊秀，比较成熟的少年，姑且称为风流浪子吧！

        这少年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猛灌一口猴儿酒，嘴里哼着歌，好不自在，胯下的老黄驴也是跟着他的声音，偶尔的嘶鸣一声，见状那少年轻笑一声：“老黄，别叫了，又没有姑娘，你叫的倒是挺欢的，有个毛用啊！”

        在杀了那路上想要劫财谋命的马夫之后，看着面前可怜的老黄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老黄驴带着上路了。

        你可别说，这头老黄驴还真的有点本事，除了走的慢之外，坐在驴背上，虽然身子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到还真是舒坦，比起那坐在貂皮铺座还要舒服。

        老黄驴得意的嘶鸣一声，鼻子里喷出热气，哼哼了几声，摇头晃脑，似在回应背上的那风流浪客。

        “好了好了，等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肯定让你休息个够”

        背上的少年摆摆手，脸上醉意朦胧，身子摇晃着，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察觉到下面的老黄驴不满的摇头，苦笑一声。

        这一路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老黄驴和自己耍脾气了，少年对这头老黄驴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坐在驴背上晒太阳还真是舒服，恨得是这老黄驴实在太不中用，才草草走了几个时辰就累的走不动了，还是自己好说歹说才让这头懒驴重新爬起来。

        这不，这摇头晃脑的，肯定是在抱怨了。

        少年温色如玉，看着自己壶中已经空了的猴儿酒，打了个酒嗝，轻轻地呢喃一声：“老黄，上路！”

        阳关暖洋洋的洒在一人一驴的身上，影子拖得长长的，林间兀的卷起一阵怪风，吹散了那少年的头发，如此的放荡不羁，令人艳羡。

        脚下慢悠悠的老黄驴轻轻地嘶鸣一声，尾巴得意的扬了扬，卷起地上的尘土，那本是瘦骨嶙峋的身体重新一震，抖擞起来，继续随着少年的歌声，呜的一声朝着远方走去。

        四莽镇，镇外黄沙滚滚，似要将这孤舟小镇一口吞掉，但是却总是不尽人意。

        镇外修了一道峭壁，延绵开来，将滚滚黄沙阻在门外，任凭镇外的风沙弥漫，镇子内一片祥和。

        四莽，为何唤作四莽？

        这得从几年前说起，那个时候四莽镇还不叫四莽镇，只是这苍茫青山下的一个不知名小镇。

        可不知什么时候，小镇外来来四个武艺高超的江湖侠客，这四个江湖侠客，本是兄弟，却厌倦江湖刀光剑影，萌生了退隐江湖的心愿。

        老大唤作土猴孙，擅长土遁之术，可徒手挖开十里暗道，遁地而行，日行千里。

        老二一手枪法出神入化，曾经被人唤作快枪，以快为名，天下间能找出比起快者，不过一孤掌之数。

        老三善奇门遁甲，观天时地利，布五行八卦，杀人于无形无相。

        老四很神秘，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此人到底存不存在，只是挂了个名号。

        这四人来到这青山脚下的小镇，见这里人杰地灵，见猎心喜，便在此定局下来，并开了一个龙门客栈，为这青山城来来往往的过客和江湖豪侠提供一个歇脚乘凉的地方。

        当然，传言为此，却不尽虚实。

        这一天，夕阳西下，本应该是断肠人漂泊天涯之时，可四莽镇的龙门客栈外，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夹杂着外界的黄沙，蓬着一头散乱的头发，眼神飘忽，腰间的束带都是磨损了大半，牵着一头老黄驴，一人一驴艰难的走到了龙门客栈前。

        将老黄牵到马厩，给它添了一些青草，那少年累的晃了晃身子，倒是那老黄驴看到青草，眼中顿时放光，比起那风流纨绔看到粉嫩小娘子还要渗人。

        看着老黄吃着青草正欢，这少年顿时拉下脸来，觉得自己这一路上简直不如一头驴。

        走到半路这头倔驴竟然不走了，最后还是自己拖着它来到这里，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摇摇头，抖去身上的黄沙，再拍拍自己的衣衫，抬脚朝着龙门客栈走去。

        龙门客栈内，已经有些江湖豪客们喝起了酒，三三两两一座，或是划着拳，或是豪爽的大声敬酒，一边的柜台上站着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先生，弯着腰，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账簿。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看不清账簿，所以只好将账簿凑到自己的面前，努力睁开那满是皱纹的双眼，细细的打量着，枯如木柴的双手，正小心翼翼的翻着泛黄的书页。

        而穿梭着各个江湖豪客客桌之间的一个壮实汉子，光着上半身，肩膀上挂着一条白巾，正端着酒水熟食，在各个客桌之间流连，偶尔还能听到某些不耐烦的江湖豪客的催促和大骂声。

        “喂，小二，怎么酒还没有上来？”

        “小二，这边结账”

        “小二....”

        那壮汉也只是憨笑着，陪着笑脸，频频的点头，努力将一盘盘美食端到桌子上，健步如飞，即使是如此繁忙，也是能及时的将酒菜送上桌。

        至于后方只是隔着一层纱帘之隔的厨房，可以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面前是一口大锅，手轻轻地一动，铲子飞起，在锅中搅动，很快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就端上了桌。

        少年站在客栈门口，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每天龙门客栈都是接待几百人，若是每一个人都去招呼，那岂不是得累死。

        抬脚跨过门槛，他信步走了进去，顿时客栈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少年，目光闪烁，或是暴戾，或是阴鸷。

        算账的老先生抬起头，双眼眯起一道精光。锐利的光芒扫过少年的身子，片刻又低下头来，钻研自己的账簿去了。

        至于其他人，虽然看着这少年俊秀稚嫩的面容有些吃惊，但也见怪不怪的，毕竟每天都有着梦想成为一代大侠的稚嫩小毛孩子，孤身一人离开家门出门闯荡，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少见。

        厨房内炒菜的炒菜，算账的算账，至于那披着汗巾的壮汉脸上露出迎客的笑容，迎了上去，吆喝着：“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少年没有答话，兀的找了个空桌子，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将背上的那把绣着金文的无鞘之剑随手的丢在地上，举手投足之间不落痕迹。

        他淡淡的开口，语气有些疲惫：“一间上房，先给我来点酒菜”，说着将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倒是引来一阵侧目。

        这客栈内虽说不允许有什么杀人越货，但是一出客栈，那可就真的是生死两茫茫了。

        少年明显是初出茅庐，却不懂得人在江湖，财不外露的道理，这个时候估摸着已经有不少人心里开始打起了小心思，眼光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少年的身上。

        闻言，又看到那锭银子，壮汉眼光闪过锐利的光芒，得了一声好嘞便迅速的转身，朝着上方的阁楼喊了一声：“老四，给这位客官的一间上房准备好”同时堆着笑脸迎了上去：“客官，你真是走运，小店这里只剩下最后一间上房了”

        一个古灵精怪的脑袋从阁楼上探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十岁的孩童，眼中闪烁着月牙般的笑意，扎着双马尾小辫子，应了一声跑上阁楼。

        “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转过身来，壮汉陪着笑脸，倒是憨厚，透着一股那么着的忠厚实气。

        少年嗯了一声就不在答话，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毕竟一路上拖着一头笨驴走到这里怎么可能不累，浑身都是酸痛，比起在一群江湖好汉之中杀进杀出还要累，用手支撑着头，用最后吃奶的力气勉强将自己的腿横移到桌子下面，闭目休息起来，不多时竟然打起鼾声来。

        客栈外黄沙滚滚，风声萧瑟，客栈内少年酣睡，梦作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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