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从莱恩公爵府溜出来之后，奥斯汀的脸色很不好。

        那些腐朽的老东西，为了达成目的，竟不择手段地将他的力量封印了四分之三，再扔到了人间。

        此刻他清醒过来，不爽极了。

        连父亲都没这样对待过自己！

        奥斯汀捏捏眉心，灰色的眼眸中升起一团小小的漩涡，他心念一动，化作一条灿金色的巨龙，于无人的森林之中发出一声高昂的龙鸣，激起一阵剧烈的狂风。

        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生物扑扇着翅膀，慢悠悠升到空中，尾巴尖尖上的小爱心不悦地甩了下。

        金龙快速向上飞去，回到人类不曾踏足过的龙族领地。

        巨龙庞大的身躯活动起来并不十分灵活，自从人类这种物种出现，他们发觉这样的小身板动起来更加方便，于是在族内都纷纷化作人形。

        见到奥斯汀黑着脸走过来，守门的士兵龙顿时在脸上堆起笑意，自觉为他打开了结界的封印。

        奥斯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两条龙就是那日听从族内长老命令，将他扔到莱恩公爵的舞会之中的人。但他们也只是听从上级的发话去做自己的份内工作罢了，奥斯汀也没有什么理由去为难他们俩。

        灰色的眼睛淡淡地扫了眼士兵龙之后便移开了视线。奥斯汀大步朝着龙族领地最中央的宫殿走去，路上遇到的族人都朝他点头颔首。

        “哥哥！”一个小女孩窜出来，挡住了奥斯汀的路。

        小姑娘眼睛亮闪闪的，一只手捏着一块小金条，另一只手提着裙摆在哥哥的面前转上了一个圈：“怎么样？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奥斯汀停下来，打量了一番面前乖巧的表妹：“好看，很适合你。”

        女孩满意地绽开一个露齿笑，这才快乐地将自己堵住的路给让出来。

        奥斯汀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舞会上那个女孩——她那身礼服跟表妹今天穿的这身很相似，不过是身为正式场合的礼裙更为华丽了一些。

        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黑色靴子上甚至还留着莫妮卡小小的脚印。

        奥斯汀摸了摸鼻子，正欲进入宫殿，却再次被小姑娘给拦住。

        表妹哭唧唧地锤他一拳：“骗人，哥哥骗人！”

        “你明明看不出颜色，还说着裙子很适合我！你还没注意到我手上的金条！！”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了表哥的心不在焉，气愤地跺了跺脚。

        奥斯汀被识破，有些尴尬。但是至于这金条……是真的没有留心看。他蹲下来，平视女孩的眼睛，深灰色的眸子里带了些笑意：“妹妹乖，等哥哥出来就带你去买糖吃。”

        表妹鼓鼓腮帮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好吧，你要说话算数哦。”

        等到奥斯汀步入宫殿时，得知他回到龙族领地了的长老们已经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坐好，面色皆是异常严肃。

        坐在最上首的，是奥斯汀的父亲吉尔斯。他是一条与火焰相处得最为融洽的深红色巨龙，此时化作人形，一头红发熠熠夺目，深紫色的瞳孔中好似有火焰在燃烧。

        “你怎么回来了？”他没好气地说。

        见族长发话，正襟危坐的长老们立马用炙热的眼神盯着大堂中央的这个金发灰眼的青年，视线中尽是谴责。

        奥斯汀被气笑了，伸手去解衣服上的纽扣：“你们就这样不清不楚把我扔到人间去，还不愿将目的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闻言，目光灼灼的长老们像是有些心虚，接二连三地悻悻转过头去。

        吉尔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叹了一口气。

        奥斯汀本就不愿惹出什么祸端，更何况面前的这些人引得自己在人间发了狂，在莱恩公爵府撒了把野，就连自然界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都差点破坏。

        “龙族与人类不互相接触的规矩已有了快五百年，你们就这样想将世界存在超凡力量的事实公布与他们的面前？到时候……”奥斯汀顿了顿，将想要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到时候……素质参差不齐的人类很难不会为了这份“自然眷顾”的力量而大打出手，数量不多的超凡者与人数众多、掌握军事力量的平常的人定然会对立起来，闹得整个世界都惶惶度日。

        终于，坐在族长吉尔斯右侧的大长老发话了。他捋了把银白色的长须，缓缓道：“奥斯汀，我们这是为你好。”

        “我承认，一开始，我们是有些私心在其中的，希望人类能为超凡力量一事而开始内战，而我们龙族就能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谋取利益，甚至有可能成为世界的霸主。”

        见大长老如此直白地将自己和整个族群的野心都一股脑讲出来，奥斯汀皱起了眉头，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可，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是个色盲，分不清黄金与珠宝的颜色，也不会被亮闪闪的东西蛊惑？”他不悦的情绪在胸口积累得越发旺盛，从小他就因为这一点与别的龙族幼崽不同，无论再耀眼再闪烁的东西放在奥斯汀的眼前，他都无动于衷，因此受到了许多的异样目光。

        “正是如此。”老者眯起眼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是，你的父亲说服了我们。”

        “奥斯汀，族内的预言家告诉我们，世界会在未来的几年内有一个巨大的变革，你的以及整个龙族的机缘，都落在了人间。”大长老阖上了眼睛。

        长老们虽年长，但依旧不能从预言家谜语的话中得到清晰的解答，既然他们这样说了，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长老们选择了信任，并根据预言的指示，将重担放在了奥斯汀的肩膀上。

        “我的……和整个龙族的？”奥斯汀从未想过自己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心念一动，连忙追问：“可是我分辨不清颜色，要怎样才能做到扛起如此重要的职责？”

        最上首的吉尔斯一抬手，制止了儿子的自我怀疑。他阻止奥斯汀再继续说下去：“去吧孩子，去人间，去贝纳尔王国的圣伦纳瑟尔大教堂，这是预言给出的唯一线索。”

        “长老们会解开你体内的封印，记住，在人间，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切都要以自身的安全为上。”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吉尔斯格外担心，难得多说了几句，一向威严的面孔此时看起来也是异常温柔。

        奥斯汀清晰地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锁链破碎的声音，随之狂涌而来的，是他身体中失而复得的强大力量。

        先前被长老们束缚的能量回到了它们本该呆的地方，金发青年的眼眸一点一点亮起来，他仰着头，感受力量的回归。

        终于，看上去呈深黑灰色的瞳孔不再暗沉，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一种淡淡的、闪着银光的浅灰。

        奥斯汀被父亲吉尔斯和长老们赶出了宫殿，出宫殿的大门后他还是有点懵。

        他本来只是想回来找这些把他扔到人间去的老家伙们算一笔账，怎么的就莫名其妙背负上了全族的命运了？

        奥斯汀捏捏鼻梁，总觉得自己是被那群老狐狸们忽悠了。

        可是族内的预言家们不会骗人，他自己的机缘真的也在人间？

        奥斯汀思索着，直至察觉到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一只小手拉住了，然后晃了晃。

        表妹依旧是捏着她那块小金条，语气认真：“哥哥，你刚才答应了我的，要给我买糖。”

        “好。”青年牵起女孩的手，迈步在龙族的土地之上，明日他就要去往贝纳尔王国的首都伦纳瑟尔了，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给表妹买好了糖，奥斯汀看着别人的光芒闪烁塞满珍奇珠宝的仓库，深觉自己的跟它们比较起来太过寒酸。他拧着眉头从仓库里面挑了一把用上去顺手的长剑，放入了自己腰侧的剑鞘。

        嗯，就带着这把剑去伦纳瑟尔吧！

        报了名前来圣伦纳瑟尔大教堂应聘的人并不少，队伍行进得很慢，于是莫妮卡将沉重的小皮箱搁在地上。

        她分出一丝警惕来留心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接着合上双眼再次在内心悄悄熟悉着能量的运行方式。

        队伍往前移动一分，她便提着箱子往前一步，而她运行能量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从一开始在来时路上的一个多小时，快进到了仅需几分钟就能轻松完成一个循环。

        莫妮卡轻轻张开唇瓣，吐出一口气。对于这次招聘，或者说是一千贝纳币一日的酬劳，她势在必得。

        少女愉悦地等待着，却丝毫没有放松内心的警惕之情。

        附近的风似乎为她传达了不一样的消息，莫妮卡转头向后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她将脑袋扭回来，却瞧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男子身形挺拔，一头金发无比夺目，他全身上下与舞会那日不同的，只有腰上新增的一柄佩剑。

        巨龙？莫妮卡勾起唇角，他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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