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高三的那个寒假，清远镇迎来了一场小雪，前些日子气温一直骤降，终于下了雪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尘埃落定的意味了。

        周寰在家待着无趣，于是跟着孟复礼几个人上了山。

        郑尔韫和孟抒怀早就在山下等着了，俩人家离得近，虽然出门晚但到的一个比一个早。

        孟抒怀到的最早，黛青山也不是什么旅游景区，附近并无什么便利店、快餐店让他暂时躲一躲，他站在山脚下等几个人等了大半个钟头。

        寒风吹得他心哇凉哇凉的时候，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几人过来了。

        “复礼，你们可真墨迹！”

        他们再不过来，他就要先回家缓缓了，这冷风能把人\头都给吹掉。

        “说谁呢？”郑尔韫斜了他一眼，“约的就是十点，这会儿刚刚好，你自己来这么早还不知道穿多一点，数学140的脑子冻坏了？”

        孟抒怀被怼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来，偏偏郑尔韫说的对，他们确实也没来晚，只不过他不想在家听老爸老妈唠叨，于是随便罩了一件棉服就出门了。

        没成想黛青山这边人烟稀少，四处开阔，不像宅院里，四周有街道楼房遮挡，虽然有树，但这个季节也都光秃秃的只剩了个杆子，一点挡风的作用都没有，他现在头发被吹得炸毛，脸也冻得够呛。

        还不如在家听唠叨呢！

        周寰看他露在外面的手冻得通红，还是觉得抱歉，撕了好几包暖宝宝递给他。

        “贴在手上吧，一会儿就暖和了。”

        倒不怕会烫伤，她买的这种温度不高，但保温时间还可以，正适合贴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谢了！”孟抒怀从善如流地接过，立马手心手背都给贴上了，不一会儿就感到手上传来的阵阵温热。

        嘿，别说这些玩意儿还真好用！

        “抱歉，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孟复礼一边解释情况，一边放下了肩上的背包，把保温杯里还热乎乎的姜茶倒了一杯出来，“先暖暖，缓过来了我们再上山。”

        他和周寰出来的其实还挺早的，但单车路上意外压过了钉子，轮胎扎破了。要是往日还好，每隔几条小巷就能碰着一家修车铺，但今天天气冷，街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修车铺压根出摊，于是俩人只好打道回府，把车想送回孟家，最后骑着周寰的单车再过来。

        这么一来一回两趟跑，到的就晚了。

        几个人稍作休整后就朝山上去了，本就是为了放松来的，几个人登山这一路走得都不快，边踩着石阶上山，边四处赏雪。

        黛青山上长着许多苍松，和街区里已经被行人和车辆消解殆尽的落雪不同，山上一片雪白，松枝上挂着晶莹的雪花，连绵不绝的松针上覆着一层薄雪，衬得松针更加苍翠欲滴。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山顶，然后绕了一圈找了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准备稍作休息，煮一煮热食。

        是的，几个人各自都背了个大包上来，包里装的都是露营野炊的物什，不过因着天冷，也不好过夜，所以他们只准备了一架较宽敞的帐篷。

        帐篷是孟抒怀从家里的杂物间里顺来的，外层是类似雨布的料子，内里则衬着一层薄薄的纤维棉，他老爸经常去野外扎营科考，据说避雨和保暖效果都不错。

        孟复礼带了些厨具，铁锅、勺子、砧板和刀都带来了，这会儿正一样一样地从包里掏出来。

        周寰和郑尔韫背上来的是一些食材，土豆啊、胡萝卜之类的蔬菜都已经在家清洗好了，这会儿几个人互相搭把手把菜都给收拾了，锅子也架了起来。

        周寰看孟复礼几个人切菜的切菜，搭帐篷的搭帐篷，就跟郑尔韫说了一声，“我去捡点树枝一会儿好烧火。”

        郑尔韫没多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别走远，捡一点够用就行。”

        “好。”

        周寰四处打量了一下，把原先放土豆的那个小篮子拎上了。

        这大小刚刚好，装树枝也方便。

        旁边的林子里树木繁多，周寰一路捡拾干枯的树枝，不知不觉间就将篮子装满了，但她准备返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若是在雪地里按着脚印走还行，但林子里松树柏树枝叶交错，堪堪接住了雪花，林子里一片枯枝落叶，几乎没有积雪，更别提来时的脚印了。

        偏偏天气阴沉，日光暗淡，周寰也无法凭借太阳来确定自己的方位，只能试探着找找自己来时留下的痕迹，希望能顺利摸回去。

        孟复礼和孟抒怀一起抻开了说明书，一点一点地安装帐篷，好不容易搭好了，才发现营地里少了一个人。

        “尔韫，你看到圆圆了吗？”

        郑尔韫已经把菜备好了，这会儿看了看手表，听见孟复礼的话神色有点焦急，“她去林子里捡柴火了，但是这都去了快两个小时了，也该回来了呀！”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郑尔韫这会儿有点后悔，她当时没多想，只觉得就捡点柴火能走多远，忘了周寰这是第一次来黛青山，这山上树又多，没什么人走小径，只能凭着经验上山下山，就是她自己小时候前几次上山都有点迷糊。

        孟复礼皱了皱眉，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给周寰打了个电话，但下一秒，就看见孟抒怀把地上的粉红书包拎了起来，指了指，“手机在这儿呢，她没带着。”

        这就有些麻烦了。

        本来就是刚下过雪，天色阴阴沉沉，日光晦暗，加上林子面积不小，又树木繁多，地上也没什么明显的积雪，找人恐怕是难上加难。

        但也得尽快去找，不然等天色晚了，找人看不清路不说，山里夜晚气温也低，几个人怕是都冻得够呛。

        “这样”，孟复礼把之前顺手带来的两只手电筒分给了郑尔韫一个，自己拿一个，“我们分两路找，你和抒怀一起，往西走，我往东走，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

        孟抒怀和郑尔韫齐齐点了点头，几个人把东西都收到了帐篷里，然后分头找人。

        孟复礼顺着林子东侧的小道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间的落叶和杂草，虽然不好找，但一个人在蓬松的落叶堆上走过，终究会留下点痕迹的。

        他耐心探查着，快到林子腹地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有细微的窸窣声。

        “圆圆？”

        正当他不报希望准备朝前走的时候，他听到了周寰的声音——

        “我在。”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前面一簇绿油油的杂草，几乎有半人高。

        孟复礼不太确定地又喊了一声，“圆圆？”

        “别往前走了”，顿了半晌，他才又听见她有点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刚掉坑里了。”

        “”

        他稍稍往前探身，才发现杂草后面掩着的坑边，多出了一只沾着泥土的手。

        孟复礼赶紧上前帮忙，拉着周寰的手把人拖了上来。

        周寰为了爬上来费了不少劲，上来之后一时间也没气力说哈，指扶着树低低地喘着几口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之前她发现自己迷路了之后其实并不慌张，拎着篮子往回走的时候还边走边看，只是想着要尽快回去步子有些着急了，以至于回去的路没找着，一个没注意人却掉进了被野草半掩着的一个深坑。

        运气确实不太好。

        但幸运的是这坑里没什么水，也没什么石块，周寰跌下来也就是磕了一下，手臂有些擦伤，倒没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这坑也不知道之前是被挖走了什么东西，坑面很陡，周寰站起身跳起来也只能看到坑边沿，伸长手臂却总是差一截，自己爬上去十分困难。

        周寰跳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根本没法爬上去，在坑底待着歇了会儿，缓过劲儿之后决定用篮子里的树枝挖土的笨方法试试。

        她用几个树枝同时凿着坑壁，挖下来的土都堆在坑底的另一角，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增加高度，看着差不多了才踩上去够到坑沿，勉勉强强地爬了上去。

        因在坑底挖土挖了好久，又蹭着坑壁爬上来，周寰此时身上汗水和泥土混合，头发也乱糟糟地，沾着不少枯叶，手上更是裹上了一层泥巴似的，黑乎乎的一片，整个人狼狈极了。

        孟复礼没说什么，大致扫了一眼，确定她没受什么大伤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纸，抽了几张递了过来，示意她擦擦脸。

        这会儿她脸颊上一片红晕，不知是冻出来的，还是累出来的，两侧下颌都沾了泥土，像是只刚钻了野草丛的花猫似的。

        偏偏本人不知道，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倚着树喘成了牛。

        “谢谢。”

        周寰随便擦了擦脸，果不其然纸上一片黑乎乎，惨不忍睹。

        也不知道刚孟复礼看见她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淡定。

        周寰歇过来后就跟在孟复礼身后往营地走，手里还挎着树枝所剩无几的篮子。

        孟复礼看见她这样挑了下眉，“还拎着？”

        周寰点了点头，“没柴火不行。”她出来就是为了捡柴，绕了一圈人都迷路了，没道理空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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