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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丫鬟


若雪继续在马厩里干活,她聪明了些,奉承了管马厩的降措几句,学得了不被马踢的秘诀,也发现了得小钱的秘密。西洲人多给几个铜板,若雪便给他的马多吃一些,刷得油光顺滑,若是再给个碎银,就给对手的马少吃点,一来二去,也攒了十几两银子。

        每日睡前,若雪都清点自己攒了多少钱,又盘算着,二叔和聂真何时回来。

        快到年关,流放的人有十天假期,不用劳作,可是徐家上下穷得叮当响,这个年怕是也过不好。

        若雪把银两塞给老陈,“老陈,你去抓些冻伤药,我看不仅是父亲,几个弟弟都生了冻疮,给下人分完后,再买些食材,过年全家能吃些肉。最后余下的,给平时照看我们的官兵买些上好的冻疮膏。”

        老陈看着手里的银两,这虽没有几多钱,却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时间眼里含了泪,也带着笑意,“大小姐,你真的长大了。”

        年三十这天上午,徐家上下都在忙活,准备简陋却来之不易的年夜饭。若雪坐在院子里洗菜,一双嫩白的手在冬日的冰水里冻得通红,可她心里满是欢喜,因为徐家在近一年里,终于有了一丝喜庆的气氛。

        正洗着,突然听得两声马的嘶鸣,心下突然闪过一丝欣喜,若雪抬头一看,一位少年翻身下马,身姿挺拔,绿松石耳坠在一张俊脸边上轻轻摇晃,是聂真。

        若雪只觉得心莫名地怦怦跳,强作镇定,向后瞧去,果然二叔跟在后面。

        两人满脸灰尘,却能看得出来喜气洋洋,下人赶忙打了热水,让两人擦擦脸,二叔看到篮子里的肉,有些惊讶,笑着朗声问老陈,“怎得有肉吃了?”

        “顺子在马厩学得了些搜刮人的本事,换了十几两银子回来。”老陈满脸笑意,外人面前,徐家人都叫若雪顺子。

        若雪感到一阵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头望去,看到正在洗脸聂真抬起头,笑眼看向她,眼里满是赞赏。若雪有些不好意思,耳朵一红,赶紧又低下头。

        二叔眼里满是惊讶,笑着说道,“顺子竟这样厉害了?”

        若雪从小与二叔关系好,知道他在外人面前打趣自己,只觉得在聂真面前这样,更是面色羞红,也不答话,头埋得更低了。

        二叔似乎是帮了聂真大忙,年夜饭上,若雪看到家里几个长辈半年来第一次展开笑颜,觉得甚是心酸。徐家百年书香门第,虽说不是极其富贵的人家,吃穿却从来不愁。父亲和几位叔叔相处和睦,每每家宴都其乐融融,何至如此。

        饭后,若雪去看两匹马,徐家现在住的地方没有马厩,两匹马就拴在院子里,若雪给他们喂了好些粮草,看着它们吃得欢快。

        过了一会,聂真也出来了,他坐在若雪旁边,若雪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一双眸子在夜里显得特别亮。

        若雪心下慌乱,赶忙往旁边挪了挪,“聂大人,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入汉,给你买了个礼物。”聂真注意到她的拘谨,眸子清明了几分,他递给若雪一个包裹,用眼神示意她拆开。

        见若雪犹豫,聂真又解释道,“为感谢你帮我寻得了一位好帮手。”

        若雪这才接过包裹,轻轻打开,竟然是一件水粉色的裙子,在月光的映衬下,甚是好看。

        若雪不禁发出了惊喜的赞叹,可突然想到了现在的处境,看了看自己满是冻疮和薄茧的手,眼圈就红了,“我永远也没有机会穿它了。”

        “会有的。”聂真沉默良久,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若雪面色疑惑,抬头看向聂真,看到他略有醉意却清亮真挚的眸子看着自己,一刹那,她不知为何,突然就相信了他。

        那晚聂真喝完酒就走了,没有留宿,可若雪一夜未眠,整夜脑海里都是聂真那双清亮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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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便春暖花开了,这期间聂真和二叔来往越来越密切,他花了些打点了官兵,彻底把二叔接到了他家里做虫草生意。

        徐家上下需要劳作的活明显轻松了下来,手头也宽裕很多,父亲买了很多书,让徐家的小辈们每天夜里读,说徐家百年书香门第,不能在这断了。

        每日收工饭后,主屋里总是能传出徐家小辈的朗朗读书声,听着这些声音,若雪很是开心,再一想到父亲还有家中的几位长辈只需要干些洒扫的活,心里就是满满的欣慰。

        天一日日暖起来了,若雪依旧在马场干活,却不用清洗马匹了。她每天躲在屋檐下,看西洲人赛马,跳舞。

        若雪从未见过这么喜欢跳舞的人,他们只需要一处篝火,便可以围成一圈,跳上一整天,有时候夜里睡觉了,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歌声。

        聂真有时也在里面赛马,他在众人里是显眼的好看,赛马也很厉害。赛马的时候,若雪常常在边上瞧着,骑马时的聂真全然没有了沉静和稳重,只是满满的野性气息。

        马上的少年的衬衫下摆被吹起一个角,随着风上下摆动着,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黝黑俊美的脸上满是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灿烂明亮。

        若雪从未见过如此自由得意的少年,目光经常追着他,就离不开了。

        聂真好像总是知道若雪在看他,笑着看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是笑意的盯着若雪,若雪又羞得赶紧低下头去,面若流霞,心怦怦直跳。

        若雪有时候只觉得,曾经那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仿佛是个梦,如果未来的日子能一直像现在一样,似乎也不坏。

        这天收了工,天已经黑了,若雪刚吃罢饭。老陈掀了帘子,进来悄声道,“小姐,老爷喊你过去。”

        若雪愣了愣,为怕暴露身份,若雪很少去父亲和叔叔的房间,就连平时吃饭,也是和下人一起吃的,这会叫她过去,怕是有什么要事。

        不知这次又是有何事,若雪忙整理了一下在马场弄脏的衣服,便随着老陈去了主屋。

        主屋里亮着两盏灯,比先前明亮了很多,父亲一人坐着喝茶。整个屋子里简陋却很干净,角落甚至建起了一个小书架,里面摆满了父亲最近淘来的书。

        若雪进去后,老陈一声不吭,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他们两人。若雪能感受到,老陈就在门口守着,以防隔墙有耳。

        “见过父亲。”若雪不动声色,低着头行了礼。

        “坐罢。”若雪父亲徐清远衣服朴素,却很是整洁妥帖,面色看不出喜忧,亲手给若雪倒了杯茶。

        待若雪接过茶,徐远清正色道,“多亏你引荐,徐家上下男丁都现在能读些书了。”

        “女儿本就是徐家人,应当全力为徐家的。”若雪忙说,她眼见着父亲正是壮年,却一日日憔悴了下去,心里满满的心疼。

        徐远清复又说,“那聂真年纪轻轻,手里竟有那样大的生意,我瞧着他打点官兵时也甚是顺利,怕不是单纯的虫草生意人。”

        若雪愣了愣,但似乎并不意外,共情汉人流放之人,本不是一般身份的人能有的胸怀。

        她很快回过神来,“他人是不错的,至于其他身份,女儿并不知道。”

        徐远清长叹一声,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十六岁的花一样的年纪,眼里却是盖不住的疲态,尽管手下人处处照顾着,很多累活却还是需要她自己干,一双嫩白的手此刻也都是薄茧。

        徐若雪是他原配唯一的女儿,原配生下若雪不久后就撒手人寰,在京城里时,他平时也很少去女儿房里,只有逢年过节家宴才会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父女两人是有些生分了。

        “若雪,聂真是不是知道了你的女儿身份?”徐远清复又问道。

        若雪心里一跳,点了点头,“女儿那日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为父知道。”徐远清点头,“聂真至今并未捅出这件事,也可见得他没有坏心思。但正因知道这件事,二叔也得拼尽全力帮他。”

        若雪心下一沉,但她愿相信,聂真不会以此威胁徐家的。

        徐远清看着女儿暗下去的脸色,几经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若雪,你不能女扮男装一辈子。若是有机会,把你送到聂真那里,哪怕做个丫鬟。聂真是个可靠的人,你二叔在那边也能照顾着,你的处境也会比现在好很多,起码不用日日做那些脏活了,你可愿意?”

        徐若雪惊得抬头,她脱口就想说“不愿意”,可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愿意?她有资格不愿意吗?她不能女扮男装一辈子,她在这里一天,徐家就一天存在危险。她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徐家,都不能说不愿意。

        而且,让她自己都惊讶的是,能每日待在聂真身边,她心底又升起几分欣喜来。

        “女儿…听从父亲一切安排。”若雪眼眶微红,坚定地说。

        “好,这件事从长计议。你回去吧,完了我叫老陈给你拿几本书过去,徐家的女儿,也不能断了读书。”

        回去之后,若雪总是睡不好觉,白日碰到聂真时,想下意识的躲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着就要离开父母,去别人家呆一辈子,仿佛如要嫁人一般难舍却期待,可是周围根本无可以倾诉之人,二叔也不在,若雪也不知道去问谁,只得每天心猿意马地照看着马,也不顾着捞油水了。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的一个夜里,月色很暗,徐家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光亮,阿登来院子里接若雪。

        若雪早已梳洗完毕,一张雪白的俏脸洗得干干净净,只是还穿着男装,她坐在桌前等着阿登,似是紧张,又似是欣喜,总觉得五味杂陈。

        阿登一身黑衣,似乎隐在了黑夜里,他随着老陈进门后,只是疾步过来,弯着腰悄声说,“随我走吧,以后在聂大人那里做事,便不用女扮男装了。”

        若雪一愣,做事?

        对,本就应该是丫鬟的,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本就在意料之中,聂真从未对她表示过任何异样的感情,可若雪仍觉得心好似直直坠下去,坠进西洲寒冬的湖中,手脚冰凉,心跳发快。

        她腼腆一笑,“谢聂大人。”

        若雪进了聂真的院子做下人,时隔三个多月,她又回到了这里,聂真只说她是从汉地随便买回来的,也未让她住在下人屋子里,而是专门安排了一间客房住。

        这里的条件比徐家要好很多,只是周围几乎没有人会说汉话,她每天除了吃饭也见不到其他人,刚开始,也会有人打量她,可日子久了,发觉她不会说西洲话,也似乎不是主子,便都对她失去了兴趣。

        对于聂真没有收她进后院,若雪有些莫名的失落,但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没有人在意徐家少了一个下人,更没有人在意聂家多了一个下人。除了若雪养伤时见过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以为若雪是聂真在汉地买来的丫头。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每日担心受怕,徐家不再有危险,还能……还能每日见到聂真。

        这样已经很好了。

        夜里,聂家主屋中,聂真斜靠在长床上,腿随意地搭在长桌上,一双黑色的高筒皮靴包裹着好看结实的小腿。

        他似乎在想什么,神情凝重,一双剑眉拧在一起,食指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二殿下,如今四月了,大殿下那边…问您什么时候回康孜城?”阿登递上一碗酥油茶,神色也似乎有些尴尬。

        聂真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沉,这才出来多久,他这位好哥哥聂羽就坐不住了。聂真很快恢复神色,“十几日后出发吧。”

        “那带徐小姐吗?”阿登又试探性地问道,看聂真犹豫,加了一句,“再回来可就是九月份了。”

        聂真闭上眼,舌头慢慢舔过后槽牙,“带着吧,请个嬷嬷教她西洲语。”

        阿登露出了然的笑意,“殿下,我说您干脆把她收进后院吧。一个无名的汉人女子而已,大殿下挑不出错的。”

        聂真挑眉瞪了阿登一眼,“她家道中落不到一年,我这算趁人之危吗?而且,我可不想让我的好哥哥盯上她。”

        在聂真府上的这些天,若雪虽是丫鬟,她却能感受到自己与其他丫鬟的不同,说是让她收拾客房,实际客房里根本不住人,每日都不用做事,聂真甚至还请了一位会汉语的嬷嬷教若雪说西洲话。

        若雪有时候忍不住想,聂真或许对她有些不同的感情,所以才不让她干活,又给她请了老师。可是聂真一个月有一半时间都不在甘德城内,回甘德城也从未踏入后院,她根本见不到聂真。

        “嬷嬷,聂大人喊你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呀?”一日的课程结束,若雪拉着嬷嬷问。

        嬷嬷是喜欢这位姑娘的,长相清秀可人,也冰雪聪明,只当她是个聂真捡回来的可怜人。

        她笑着说,“丫头,聂大人心善,是瞧着你可怜才把你买回来当丫鬟,可你总不能不懂西洲语,这才让我教你的~”

        看来聂真并未对这位嬷嬷说实话,想到如果再刨根问底,可能会引起他人怀疑,若雪也不再问了。她就这样怀着疑惑,每日跟着嬷嬷学习,也不与旁人闲谈聊天,渐渐地,若雪学会了一些西洲基本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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