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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很聪明


动身去康孜城的前一夜,若雪正独自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她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聂真给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此时已是初夏,西洲的夜晚还是有些凉。若雪一切收拾停当,起身去关窗户,却瞧见了站在窗外的聂真。

        不知道聂真已在这里站了多久,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袍,妥帖着修长挺拔的身姿,带着格桑花淡淡洁净的清香,站在水一般的月色下,分毫不染世俗尘埃。

        若雪心里荡起些许欢喜,她疾步出了屋子,行了标准的西洲礼,“聂大人。”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

        “收拾好了。”若雪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似乎已有月余没见到聂真了,他额前的头发长了些,微微挡住了眉毛,更显得沉稳。

        聂真轻轻点头,“进去说吧。”说罢,便率先抬腿迈步走进了屋子。

        若雪为聂真倒了一杯新学的酥油茶,酥油的香气混着清香,盈盈荡漾在鼻尖,绵绵不绝,很是好闻。

        “聂大人有什么事吗?”

        聂真喝了一口酥油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你以后不必叫我聂大人了,叫我二殿下就好。”

        “二殿下?!”

        ?

        若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二殿下?那岂不是西洲最高统领可汗的二儿子吗?她一时间惊得站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眸子写满了震惊。父亲果然说得没错,聂真如此气度,如此年轻就有如此能力,怎可能只是区区虫草商人?

        可更令她震惊的是,西洲与中原前两年才休了战,二殿下在两地交接之地甘德城呆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人知道。

        不过,稍一细想,她很快便释怀了。她不过一介流放之女,现在更是聂家的下人,他是聂大人,还是二殿下,于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雪垂下眼去,缓缓平静了神色,慢慢坐了回去,开口时,语气已听不到一丝震惊,“聂大人果然非平凡人家。”

        聂真看着眼前的人渐渐从惊讶转为平静,才笑着说,“我负责西洲贵族的虫草生意,每年都要住在甘德城一段时间,所以之前不算骗你。”

        若雪点点头,捧起热腾腾的油酥茶喝了一口,她想起中原的殿下们,饱读史书,每日都在朝堂上研究谈论治国之道,却没有一人真正去民间看看。而西洲的殿下,竟日日在边关与士兵同吃同住,她不禁有些好奇,“原来贵为二殿下,还需要亲自监督这些事?”

        “哥哥是未来的可汗,弟弟要去寺庙修行。阿爸让我管着虫草的事,每年,我也要去和他们一起挖。”

        聂真说罢,随手将茶杯放在了面前的桌上,若雪下意识去瞧他的手,他的手粗糙黝黑,有着厚厚的茧,指甲也因常年劳作又白又宽,没有血色。

        他贵为二殿下,居然要自己去东山上挖虫草。

        “挖虫草…很累吗?”

        问题一问出来,若雪就后悔了,她似乎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聂真转头笑着看若雪,露出洁白的牙,又似乎想到什么,收敛了笑,偏头盯着窗外。初夏的夜晚很安静,又清又冷的月光疏疏落落倾泻下来,轻漂浮在地面上,像虚无的一个梦。

        若雪盯着他的侧脸,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许久,才听到聂真淡淡说,“我不怕累,但我不喜欢。”

        抬头看去,聂真神色已经如常,眼里染着淡淡的笑意,和往常并无不同。若雪明白了,作为可汗的二儿子,他虽衣食无忧,可他不能在政治上谋权算计,也不能去庙堂里潜心修行,他终究是不甘于整日与虫草打交道的。

        “对了,我给你取了个西洲名字,叫德吉。”聂真似乎不想讨论这些了,换了个话题。

        “德吉,什么意思呢?”若雪默默重复了一遍,显然,这是一个西洲名字,她并不懂。

        “等你再学几天西洲语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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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开启喊女主德吉)

        一路奔波,终于在五月之前抵达了康孜城,越往康孜城走,空气愈加稀薄,但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德吉很快适应了。一路上,她似才发觉西洲的风景这样好,绵延不绝的雪山连接着湛蓝的天空,大片的草垛上是成片的牦牛,偶尔有骑着烈马的少年郎迎面奔腾而来,也有笑意明朗的西洲女子骑着马肆意奔腾,色彩鲜明,真的很美。

        之前流放的路上她一直无心欣赏,此时才恍惚觉得,自己是处于一幅绝美的画卷中。

        五月,是赛马节开始的日子。

        赛马节对于西洲来说非常重要,不论是骑手、马还是观众,都会穿着最隆重的盛装。

        这天,德吉起得很早,院子里的嬷嬷为她收拾了整整一个时辰。德吉被裹在一层一层厚厚的盛装里,西洲繁复精致的首饰挂在身上,仿佛要将她拉在地上,沉进土里。

        嬷嬷看着镜子里的德吉,笑着说,“德吉,你这样打扮,真像个漂亮的西洲公主。”

        进了赛马场,大片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威武霸气的骑手和装扮得格外漂亮的马匹都整装待发。德吉和嬷嬷不用去殿上服侍主子,两人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四周的姑娘都打扮得非常漂亮,大家都很高兴。

        赛马一场接一场,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德吉已经有些累了,总觉得绿松石的耳坠拽得她耳垂有些痛,一层层厚厚的盛装也让她呼吸困难。

        “二殿下要过来了!”谈笑间,有人突然大声说。

        德吉心里一跳,忙和大家一齐看向赛马场,很快,就看到德吉骑着那匹灰色的马,飞驰进了赛马场。他穿着紫红色的长袍,身下的骏马头戴红缨,颈系铜铃,身披五色鞍辔。

        远远看去,聂真身形瘦削但挺拔,短发被风吹起,脸型流畅,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整个赛马场的人都在兴奋的呐喊,聂真的速度愈加快起来,像一阵风。

        似乎毫无意外,聂真赢了。

        全场都在欢呼,德吉也很开心,她跟着喊了两声,直到聂真回到了席上落座。

        主席上。

        聂真赛完马,回主席上落座,很是开心的样子,可汗今天不出席,他和大殿下聂羽还有三殿下聂吉打了招呼,就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大家喝了几杯酒,大殿下聂羽脸上挂着笑意,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趣地说,“听说二弟前些日子买了个汉人女子进院子?”

        聂真动作一顿,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未等他说话,一边的三弟聂吉就好奇道,“二哥,你娶妾了?怎都不告诉我呀?”

        聂真神色如常,笑着饮下一杯酒,“什么娶妾,我只不过是看她可怜,买回来当个下人罢了。对了大哥,你也太关心二弟了吧?二弟随便买个下人,您都要关心一下。”

        一旁的聂吉似乎懂了些什么,便不再说话,闷头吃肉。

        而聂羽对于聂真的暗讽毫不在意,反而爽朗地大笑起来,“听说这位汉族女子很是漂亮,不如带上来见见?若是真如听说的那样,二弟你不如把这个下人让给我?如此漂亮的人,二弟你竟只让她做个下人,我都觉得可惜!”

        在一旁服侍的阿登都听不下去了,对于德吉的事,聂真对外从未声张,在府里也之说买了个汉族丫头,除了院里的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德吉的存在。况且,只不过是买了个下人而已,外人谁会在意呢,怎得大殿下会知道,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聂吉脸色也不好看,嘟囔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呀,一个下人而已,你还要抢二哥的仆人不成?”

        “罢了。”聂真出言制止了聂吉,脸色阴晴不定,语气淡淡的,“我叫她过来就是。”

        德吉正打算和嬷嬷离席回去,只见阿登却匆匆向她们这里跑来,她们周围都是二殿下府上的下人,阿登是二殿下的贴身亲信,此时这般着急的模样,定是有急事,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站起身来。

        阿登也顾不上其他,直径走到德吉身边,小声且快速地说,“二殿下叫你去主席上。”

        阿登语速极快,德吉本就还不太懂西洲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转头看到身边的嬷嬷顿时白了脸色,心突地有些发凉,“去去哪里?”

        阿登才发觉自己太着急,说的是西洲话,便又用汉话说了一遍,德吉这次明白了,脸色也白了白,她感受到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便迅速低下头去,给了嬷嬷一个放心的眼神,便示意阿登带路,匆匆离开了这里。

        去往主席的路上,阿登简单说了一下为何唤她过去,叮嘱她千万别失了礼数,见机行事,“大殿下应该会为难你,但二殿下会给你解围的,不必担心。”

        德吉默默点头,心下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她之前从聂真的言语里察觉到二殿下与手足关系一般,但是却未想到牵扯到了她,可能是因为她是汉人的身份?她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德吉迈着碎步进了主席,席上很是安静,她一直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周围数十道目光都盯着她。她身材较小,皮肤白皙,裹在颜色鲜艳的西洲服饰里,竟有别一番清丽。

        她直径走到最前,面对着上座的几人行了不能再标准的礼,满头首饰发出轻微碰撞的叮当声,“各位殿下,扎西得嘞。”

        没有人说话,德吉知道上座的人在打量她。她低低垂眼,正午的阳光照到眼皮上,视线里是灼热的红。

        “扎西得嘞。”

        聂羽的声音响起,德吉抬头去瞧他,此人比聂真年长几岁,长得不及常见西洲人威严,却也很是端正,体态微斜,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德吉,下去吧。”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是聂真。德吉转头看他,看到聂真紧皱的眉和阴郁的神色,她明白,这不是件好事。

        “你叫德吉?”

        德吉还未答话,就听到聂羽又问她,她回头看向聂羽,他正捧着酒杯,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

        看到聂羽意味不明的笑意,德吉心里一阵慌乱,但也只能强作镇定,低头回道,“是。”

        “听说你是流落街头,被聂真捡来的。我看你身世可怜,要不进了我院子吧?”

        席上安静地可怕,甚至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场上的赛马。大殿下与二殿下暗中较劲多年,如此明面上给难堪,还是第一次。

        德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额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她垂着头,偷瞟了一眼聂真,看他就要站起身来,德吉突然心里有了主意。

        德吉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声音也有哽咽,

        “德吉多谢大殿下抬爱。只是请恕德吉不能从命,德吉家道中落,能被二殿下捡来给口吃的,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如今祖父尸骨未寒,德吉怎敢嫁娶?”

        她故意顿了顿,擦了擦眼泪,声音又大了些,为了让席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德吉听闻西洲信奉佛祖,佛曾说,众罪之首便是不孝,您身为大殿下,更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德吉祖父尸骨未寒,却打扮地风光与大殿下欢乐,这乃是大不孝,是不能入轮回的!”

        德吉一番话说得凄凄切切,席上有的女宾甚至抹了眼泪。聂真一旁看着,嘴角荡起一阵不易察觉的笑意,一旁的阿登长呼了一口气。德吉看似是在诉苦,却是要把强人所难,逼人不孝的帽子扣在聂羽头上,对于未来可汗的身份,这个帽子可真够大的。

        果然,聂羽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似是没想到德吉竟用这个理由挡了回去,勉强笑了笑,便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可怜,难为你一片孝心,那便好好服侍二殿下吧!”

        赛马结束时,大家都陆续散去,聂羽第一个走的,聂吉早已喝得烂醉被人抬了下去。剩下的女眷们都说笑着挽着手四下散去,只有聂真坐着不动,德吉和阿登也只好默默站在原地。

        不知所措间,德吉瞥见聂真把玩着短刀,穿着皮靴的腿随意伸向前。他似乎有些醉了,转头一脸笑意的盯着她,德吉的脸腾得烧了起来。

        他起身迈腿走了过来,德吉低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那双深棕色的长靴越来越近,却一动不不敢动,双脚像生了根。

        他在德吉身前站定,不说话,德吉也默不作声,只觉得周围藏香气四处弥漫,混杂着聂真身上淡淡的酒气,绵绵不绝地在鼻尖荡漾着。德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看他,面上滚烫,想来脸上早已是红若流霞。

        突然,德吉余光间瞧见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脸,吓得想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极快的扣住肩膀拉了回来。

        聂真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精致华丽的耳坠。

        “你很聪明。”

        “啊?”

        若雪哑然抬头,眼里的光暗了暗,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瞳,看到他眼里满是笑意。

        聂真对她扬了扬下巴,以示确定。做完这些,便甩着袖子走了。

        阿登也跟着出去了,大殿里只留德吉一个人,银制的耳坠叮当摇晃,她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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