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雾

考虑到一时也难以想得周全，赵婕妤就试着这样说道：“这些年，爹爹和娘亲忙里忙外的，奔波劳碌，使得女儿有饭吃，有衣穿。日常生活，也不至于输给那些同龄人。爹娘的养育之恩，女儿一直都是铭记于心的——”

        “嗯，也算是有孝心了。”赵志平点了点头，甚是满意，“婕妤啊，你能够这样想，爹娘总算没白疼你一场。”

        在赵婕妤听来，这样的话语，依然有点高深莫测。不过，言语中的欣慰之意，她还是体会得到的。于是，斟酌片刻，她说出了这样一句：“女儿若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还请爹爹明示。”

        赵志平嘴角蠕动了一下，就要开言。

        也就在这时，王氏瞪了他一眼。

        赵志平想是想起了什么，愣了片刻，这才说道：“婕妤啊，爹爹能够有你这样的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限于年龄和阅历，赵婕妤察言观色的功夫，未必就强到哪儿去。不过，这一瞬间，她的心里，甚是雪亮，只听她这样缓缓地说道：“女儿不才，以后的日子里，爹娘但有所想，尽管照直说来——”

        “婕妤啊，”赵志平哈哈一笑，“今夜的话语，先到此为止吧。来，继续吃饭。”

        说着，往赵婕妤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腿。

        王氏见状，往赵志平碗里舀了一勺鸡汤：“他爹，辛苦了，再喝点鸡汤吧。”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一家三口竟又像约好了似的，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也没多说什么，就像此前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赵婕妤倒也沉得住气，她暗自思忖着：今夜餐桌上的话题，确实不轻松啊！嗯，对于本姑娘来说，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就可以了。至于以后要说些什么，或是会出现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天夜里，她将梳洗的时间，稍稍提前了些。这样一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间，也就相应早了些。

        望了那房门一眼之后，赵婕妤暗自寻思道：娘亲，娘亲怎么还没来呢？是我多心了，是我想错了？当时我是这样想的，爹爹只是开了个头儿，有些话语，在饭桌旁一时也说不清楚。因此，接下来就是，娘亲到我房间来，再跟我详谈。

        或许，此时此刻，娘亲还有一些家务事要忙，待会儿再过来？

        其实，我最想知晓的，就是，爹娘到底要跟我谈些什么？

        哦，这几天，爹爹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话语不多。会不会是这样呢，他在外面另外找到了门路，然后想着举家外出，由于担心我一时适应不了，就先跟我透一下口风，让我有点思想准备？是啊，就像那次山里遇到大雨，前面的一个多时辰，都是较为闷热的，后来才吹起风儿来。嗯，就是那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一些重大的事情，多半都是会有前兆的。问题就在于，你会不会时刻留意，会不会有所准备？

        当然，爹娘也可能只是想跟我谈谈心而已。毕竟，这一两年以来，我也时常以小大人自居了。他们有点担心的，应该就是，担心我一直是懵懂无知，心中依然只想着吃喝玩乐，得过且过。为此，自然要跟我说一些成人世界里的话题了。是啊，人也不是一天就能长大的，要学会以成人的目光，去看这个世界，去适应这个世界。

        渐渐懂点事儿的时候，小伙伴们时常这样问：爹，娘，我是从哪儿来的？

        那时候，爹娘多半会这样敷衍一番：河边捡来的。或是，去赶集的时候，在一个稍稍偏僻一点的地方，有人丢在那儿的。又或者是，上山打柴时，在一个山洞里捡到的。

        怎么会是这样呢？原来，爹娘觉得，有些事情，如果你一时难以理解，或者说起来比较费劲之时，就先搪塞一番了。

        对什么样年纪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语，这多半就是成人世界里的规矩了。按照这个思路，到了现在，有些话语，可以直言不讳了，于是，一番商议之后，爹娘就决定，先试一下我的口风。

        当然，有些话语，爹爹也不便于直说，因此，开了个头儿之后，再过一阵子，娘亲再跟我说得更深入些。

        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就是这些了。

        不过，既然我早已不再是那个懵懂、幼稚的女童，什么样的话语，我也是可以去交流、探讨一番的。

        哦，爹娘要说的，是不是和左曼鸿左大哥有关呢？对于我和左曼鸿的事情，娘亲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吧？如果真要说起这件事情，娘亲又会说些什么呢？左大哥家，向我家提亲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就没有。不过，是不是早了点呢？

        又或许，正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个夜晚，爹爹只是多喝了几杯，话头有点多，就想着要试我一下。今天过后是明天，这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就是那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切，一切的一切，该来的总会来……

        “婕妤，还没休息吧？”娘亲王氏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飘到赵婕妤耳边。

        “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赵婕妤这样想着，站起身来，然后这样回应：“娘亲，你不是也没歇息吗？”

        王氏坐下之后，先是打量了女儿几眼，接着这样说道：“婕妤啊，平日里，娘亲总是瞎忙的多。跟你谈心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发现娘亲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赵婕妤连忙这样说道：“娘亲，你，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呢？没有你和我爹爹忙里忙外，哪有我的今天呢？”

        对于女儿的回应，王氏似乎颇为满意，嘴角的那一丝笑意，涟漪般荡漾开去。再过了一会儿，她这样说道：“婕妤啊，娘亲从小就看着你长大的。嗯，人说‘女大十八变’，说真的，有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这个做娘的，也是说不准的啊！这个夜里，就，就想着——”

        赵婕妤微微一笑：“娘亲啊，一整天，我就在你眼皮底下，还能变到哪儿去呢？”

        到了这一步，赵婕妤倒是以退为进，想着要先套一下娘亲的话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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