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见月明

我急忙让如湘和缇汐过来帮忙把蜜姐姐扶到门内的廊间，虽然依旧在室外，至少比在雪地上要好的多了。

        齐妃在一旁揶揄着：“怡嫔，不要怪我做姐姐的没有提醒你！这博晖殿可不是你随便能进去的啊！”

        我完全不理睬她，低声对如湘和缇汐说：“没事，皇上要是怪罪，我自会承担。你们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做便是了。”

        一路走进去，几个扫雪的宦人见我们进来，退让开。我们在廊间等了一会儿，便看到李南章远远地疾走过来。

        “皇上呢？”

        他面露难色：“皇上正在和大臣们议事，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叫奴才先过来了。”

        “哼！”我冷笑一声，“他怕是根本就不想来吧！”

        见李南章一脸尴尬，我缓了缓，又说：“麻烦少侍替田才人找一个安置的地方，并找人去端一些热水过来！”

        “司饰，你好生照看你家小姐，她本来就体弱，现在又受了寒，进了屋你替她换掉身上湿的衣裙。司衣，就麻烦你帮助司饰了！”

        然后转过头跟李南章说：“麻烦少侍带路，我有急事要禀告皇上！”

        李南章虽然为难，但还是示意我跟着他走。

        “娘娘，您先到偏殿里等着，奴才通报皇上一下！您千万别……”

        我点点头，看他提心吊胆的样子，我原本想要闯进他那御书房的想法也就灰飞烟灭了，不能让他为难。

        刚走到御书房门前，紧闭的门突然打开，走出好几个穿着官服的臣子来。我急忙想要回避，但在那些人群当中，却发觉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一时欣喜若狂，忍不住叫了一声：“哥哥！”

        那群大人们一下子都向我投来目光，我立即窘迫起来。二哥夏越影走上前来，行跪拜大礼：“微臣夏越影参见怡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剩下的大人们也急急忙忙要行礼。我笑着让他们平身，这时，书房里走出一个穿着明黄色朝服的人来，除了殷驰煦，还会有谁呢！他此时脸上有些阴沉：“离儿，你进来，我有事跟你说。”言语说不出的冰冷，说罢转身便走了进去。

        我应着，走进了御书房。

        “怎么了？”他慢慢走回了他的龙椅，缓缓地转过身来，稳稳坐上，然后瞥了我一眼，说不出的傲慢。我不免有点心寒：“皇上不该问蜜姐姐怎么了吗？”

        “她怎么样了？”

        “皇上根本就不关心她。”我愤愤地说。

        “夏纤离，你太放肆了！”

        “她昏过去了。”我答道。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冷笑，“皇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吗？皇上不是对宫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又何必问纤离怎么回事！”

        “夏纤离，注意你的语气！你是在跟朕说话！”

        我答道：“纤离知道是在跟皇上说话！”顿了顿我又说：“不过纤离觉得身为天下之主，若喜怒无常怎能委以天下之重则。”

        “你这是在教训朕吗！”我听得出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可是我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我坚信，皇上也是人。皇上虽然在万人之上，可谁又知高处不胜寒呢！寡人，寡人，多么凄凉的一个自嘲！

        我的态度略微放低：“纤离自知擅闯了宜春院是纤离不对！皇上没有怪罪纤离，是皇上仁慈。可是，由于纤离的缘故，让蜜姐姐遭到牵连，纤离实在为她忿忿不平！即使您是皇上，纤离也觉得皇上对蜜姐姐太不公平了！若是这样，纤离愿意受罚。”

        “是吗？”虽然他脸色还是绷紧，但是语言明显不似刚才那般冷漠了。

        我继续说：“纤离蒙受皇恩，极短的时间内从才人升至嫔，后宫众人眼红纤离，敢介于皇上的眷顾敢怒而不敢言！蜜姐姐虽然没有晋升，但是与我交好，六宫孰人不知！像今天齐妃和蒲嫔对我不敢多责言，便迁怒于位份低的蜜姐姐。皇上只看见蒙受圣恩会遭人妒嫉，却不想没有了您的宠爱，在这个后宫生存是如何艰难呢！”

        我尽量让自己说得言辞恳切，他迟疑了很久，叹息道：“朕当时确实有欠考虑了。”

        我压低了声音，故意说得幽幽的：“再说，母亲位份过低，孩子在后宫也很难立足……”

        他习惯性地点着头，突然停住，随后睁大眼睛看向我：“等等，你……你刚……说什么？？？朕……听清……楚！”

        我莞然看着他：“纤离刚刚说，母亲位份过低，孩子在后宫也很难立足！”说到孩子的时候，我提响了声音。

        “真的？！”他太过激动，声音略微有点颤音。

        我点点头，再次肯定：“纤离怎么会开这种玩笑！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请太医院过来替蜜姐姐号脉。”

        他三步并两步，急匆匆地冲出了书房，大叫李南章的名字。我跟着走出了书房，屋外一阵寒冷迎面，令人格外清醒。我想我现在脸上一定挂着微笑，蜜姐姐终于熬出头了啊！

        “离儿……”突听人叫我，寻声而去，正是二哥，他竟然还没有走。入宫之后，我已有半年多未曾见过家人，今日在此碰巧看到二哥，心里一阵激动。

        “二哥……”我高兴地迎了上去。

        二哥微笑地看着我，喜笑颜开：“最近胖了不少嘛！看来在宫中定然是养尊处优，娘还一直担心你过不惯这种日子！”

        “家人都好吗？”

        “都很好啊，你放心吧！”

        “对了，怎么只有你，没看到大哥呢？”

        “大哥啊……”我这么一问，他显然没有准备，一时有点窘迫，“大哥被皇上派出去办事……呵呵……”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闪躲我的目光，心中闪过一次异样来。若是平常人可能不会去注意，正欲开口问他，李南章走到我身边，轻轻提醒我：“娘娘，太后和齐妃娘娘、蒲嫔娘娘都去了偏殿。”

        看来是齐妃见刚才事情不妙，去搬来太后当救兵了！我也就不便再与二哥多聊下去，便快步赶去偏殿。

        太后穿着宽袖墨色大裾团寿纹氅衣，头戴着吉祥四喜冠，正坐在殿中的椅子上，一脸肃然，齐妃和蒲嫔在一旁站着，一副怯怯的样子。而殷驰煦脸色漠然。我走上前，欲要行礼，太后已经摆手示意我不用多礼了：“怡嫔，今天的事情，玉珊和锡兰都跟我说过了。她们两个从小娇生惯养，在家被父母宠坏了，进了宫我又处处护着她们，让她们更放肆了！今天让你和田才人受委屈了啊！”听完她说的话，我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看她，又看看殷驰煦，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原来是他搞的鬼”太后这番话虽然看似是在说齐妃和蒲嫔的不是，实际上还是为了她们说好话，我心里安慰自己，既然太后娘娘都向我示弱了，我怎么好意思还强硬地说齐妃她们的不是呢！我笑道：“太后严重了，齐妃姐姐和蒲嫔姐姐没有怪罪纤离和田姐姐擅闯了博晖殿，对我们已经很慷慨了啊！”博晖殿是皇帝的地方，即使是皇后也无权涉及。顿了顿，我又说：“纤离倒是还好，田姐姐却因此昏了过去，现在还未醒过来，叫人好生担心啊！”

        太后转过头对殷驰煦道：“有请太医吗？”

        殷驰煦身旁的李南章代为回答：“回禀太后，太医院的季太医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那还不快请他过来给田才人看看。”

        李南章应着，躬身退到外面，引季太医进来。太后和皇上免了他的礼，让他进去给蜜姐姐看看。

        季太医随李南章走进内堂，我看了殷驰煦一眼，他此刻面容平静，似一潭秋水一般，却是深不见底。只有那掠动的眼神，如偶尔被风拂过时荡起的涟漪。见我看着他，他回以微笑，我们都明白下一刻才能将心中的喜悦释放出来却按捺不住在这一眼中流泻出来。

        这时，太后清咳一声，我霎时收回神再一看太后正用打量的眼光看着我，而站在她身边的齐妃脸色难堪，射向我的目光满是嫉恨，我心中一荡，不知情的人看来我俩如此定然误会我们眉目传情。这么一想，脸颊一阵发烫，不敢正视太后的目光，别过脸去假意张望内堂，正巧让人看到蒲嫔一脸讥笑看向殷驰煦。她，她为何这幅表情！我心想。

        季太医从内走出，他脸有喜意，我便知道自己刚刚没有号错。季太医走到殷驰煦和太后面前，郑重地行了跪拜大礼，大声地说道：“臣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上！田才人有了二个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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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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