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慈女神像一

长廊的地面是软的，踩上去脚感微弹，有点儿像站在了果冻上，远不像看起来那般坚硬如铁。

        江拂走了两步又蹲下，对着长廊的地面与墙壁细细研究了一番，方发觉是有层看不见的软膜单独将地面包裹了起来，那微弹的触感正来源于此。

        “这是新出的环保材料吗？”她嗅了嗅拂过地面的指尖，忍不住眉头一皱，“不会是荆棘公司的产品吧？”

        话音一落，正前方不远的拐角处，一颗黑发黑眼的脑袋探了出来，满脸都写着惊叹，“是荆棘公司的季度新品诶！江董，你怎么知道的？”

        是周画，白雪蔚的下属。

        江拂站起身，拍去手上的灰尘，“闻出来的，算他们家的特色吧，有股污染没处理干净的甜味，太腻了。”

        周画呆滞了，“污染没处理干净？”

        “对啊，他们家的一贯特色，不会处理的太干净，但肯定符合安全管理条例，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周画毕竟是个原人类，身娇体弱，又对污染没有任何抵抗力，稍不留神儿就会中招，表现谨慎也是人之常情。

        “不，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周画喃喃自语，眼珠一动不动，明显还处于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我的意思是，荆棘公司的产品，竟然会和污染物扯上关系……”

        江拂理所当然道：“这很正常呀，因为是环保材料嘛。”

        “等等，环保材料？难道环保材料都和污染物有关吗？包括我们公司也是？”

        “本来就是啊，不然公司靠什么运转？”江拂失笑，“治理污染是需要成本的，而这种成本，大多数时候只能由公司来承担。如果没有相应的变现渠道，我根本就不会选择开公司，直接当猎手接单更省事。”

        周画看着她，无端脸上一红，“江董，你好厉害。”又忐忑起来，“那个，我知道我的专业能力还极其欠缺，但只要再给我一个月，哦不，半个月，我一定能赶上来的！请你相信我！”

        江拂的眼神变得温柔，“不用着急呀，你还是新人，可以慢慢来，也千万别为了工作而糟蹋自己的身体，没有这个没有。”

        “哦，我知道了。”周画怔忪了一瞬，莫名觉得江拂温柔的样子似曾相识，可之前他们明明没有见过面。

        为了掩饰尴尬，他赶紧走出拐角，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知道我挺笨的，在班上一直是吊车尾。”

        江拂了然，“那是因为你没有打进化药剂吧？比不上同学很正常。”又指了指他怀抱中的一大摞纸质资料，“这是什么？”

        周画立即回答：“是有关这次污染情况的报告，领导让我交给你过目。”

        江拂道：“那去会议室吧。”又悄悄嘀咕，“阿蔚这次还蛮贴心的，居然把报告打印出来了，而不是直接甩我电子版。”

        周画听见了，马上把头低下，默不作声。

        白雪蔚压根儿没吩咐他打印报告，纯粹是由于他自己的需要——链接星网太耗神，以他的体质顶多支撑五个钟头，再久有昏厥的风险，反而耽误工作。

        转眼到了会议室，一张长长的椭圆木桌摆在房间中央，四周摆满了配套的椅子。

        有一面墙壁是透明的玻璃，能让绚烂的星光挥洒进来。

        可就在讲拂落座时，一艘漆黑的庞然巨物凑近，突然把星光遮挡了个彻底。

        周画先开口：“这是？”

        江拂道：“帝国的星舰吧，具体哪一艘就不清楚了，不用管它。”

        随后，她呼叫出人工智能，在玻璃内侧升起一道屏障，彻底将星舰隔绝在外。

        她要过周画的资料，先认真通读了一遍，又打开飞船上的随身办公系统——一块大小适宜、方便操作的虚拟屏幕自动出现在桌面上，简单记录了几个疑点。

        首先是出现污染的菲星，它所在的荆棘星系，其实是荆棘公司的大本营。

        而荆棘公司作为一家老牌的污染治理公司，无论规模还是实力，都比他们这家后起之秀要强上数倍。

        再加上荆棘星系才倒向帝国，正是最受重视的时候，完全可以借机测试一下帝国的底线，而不是等日后人老珠黄了再来追悔莫及。

        要知道帝国毕竟是帝国，有哪家公司敢与之争辉？荆棘公司不行，他们更不行。

        其次，也是江拂较为头痛的一点，这次的污染居然还牵扯到了圣教。

        圣教是宇宙中的第一大教派，教徒众多，势力庞大，教中祭司预言未来非常精准——江拂的救世主称号就拜他家的教宗所赐。

        据报告显示，最初的一批受害者，几乎都是在去过当地的圣教神庙后，才陆续出现了被污染的症状，即受害者的左边脸颊上，长出了一颗小小的象牙白头颅，其面貌与神庙供奉的慈女神一模一样。

        圣教是多神教，主神为创世神，慈女神乃创世神的长女，名气不大，也不怎么受圣教重视，甚至很多神庙都看不到她的踪迹。

        原本菲星的神庙也不例外，但大约在两年半前，有人匿名向该神庙捐赠了一尊只有拇指大小的慈女神像。

        神像刻意模仿了祷告者的跪姿，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完全展示出了女神对父亲的敬爱之情，令神庙大祭司赞不绝口，当即把神像摆在了创世神的脚下。

        在污染扩散后，荆棘公司派人与神庙交涉，想把神像带走调查，但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本来被拒绝也不要紧，继续协商就是了。

        奈何有个觉醒者自负异能特殊，在两天后的夜晚，试图潜入神庙，偷盗神像，结果让祭司抓了个人赃并获，抵赖都没法儿抵赖。

        于是矛盾升级，调查停滞，不得已菲星政府只好向上求援。

        谁知案子经过层层转手，却稀里糊涂落到了他们公司的账上，想甩都甩不出去，算是被逼着接了这颗烫手山芋。

        最后就是皇帝本人的态度了。

        是他暗示白雪蔚请江拂出山，又承诺联系程家说和，还特意安排了护卫队，来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虽然护卫队的队长是程若雨，可对于一个皇帝而言，他这次的表现实在殷勤过了头——他待白雪蔚向来热情，仿佛白雪蔚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而对江拂则客气疏离，皇帝架势拿捏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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