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慈女神像二

列罢疑点，江拂盯着屏幕，越看越觉得矛盾重重。

        “预估等级在十五级左右？”

        她随手翻了两页报告，想想还是把这句话也加上了。

        周画小声问：“江董，为什么报告上要用预估等级呀？现在不是有仪器可以直接检测吗？”

        江拂回答：“有两种可能，一是做报告的人一向不相信仪器，二是只有这次他认为仪器不可信。前者倒好说，也许人家是资深觉醒者，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万一是后者的话……”

        说到这儿，她立即把报告翻到最后，发现最后的署名是涂途。

        涂途是他们公司的股东之一，但他不参与经营，另有主业，是星网目前最炙手可热的主播之一，尤其擅长打脸题材，并且酷爱在打脸他人的现场，顺便给自家公司拉仇恨，啊不，是做宣传。

        周画听得似懂非懂，“所以这次的污染物很棘手是吗？不管怎么说，都有十五级呢。”

        江拂不自觉叹了口气，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是挺棘手的，人太多了。”

        “人太多？”

        “对啊，人太多，光荆棘公司和圣教的矛盾就足够我们喝一壶了，很可能两边都讨不到好，甚至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污染物算什么？面子可不能丢。”

        周画闻言，惊愕不已，“怎么能这样？污染物可是我们全宇宙种族共同的敌人啊！”

        话一出口，恍惚感再度袭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又看着明显在神游天外的江拂，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不能让她知道。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如是说。

        ——不能让谁知道？

        ——江拂。

        周画猛不防打了个哆嗦。

        原本江拂正认真琢磨对策，眼角的余光一晃，瞧见周画在瞬间惨白了脸色，人也紧跟着颤抖起来，恍若一棵在风雨中飘摇的树苗。

        “你怎么了？没事吧？”她抬起手，悄悄调动起了异能。

        周画如梦初醒，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没，我没事！可能是晕飞船，我第一次坐，不太习惯。”

        “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周画连连摆手，慌忙站起了身，“江董，我真的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见他如此拘谨，江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以免加重他的精神压力，“那就好，你忙你的去吧，我找阿蔚商量点儿事。”

        说完，她关闭屏幕，抄起报告，先一步离开了会议室。

        啪嗒。

        清脆的声响在长廊里回荡。

        她低头看了一眼鞋底，又使劲儿在地上跺了两下脚。

        不见了。

        先前那层包裹地面的软膜。

        行啊，荆棘公司，现在就开始耍花招了是吧？

        江拂心念一动，立即登录星网，给涂途发了一条消息：“打脸荆棘公司，你有兴趣吗？”

        涂途正在挑选滤镜。

        身为星网的当红主播之一，他对自己的虚拟形象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根据星网上的流行元素，花大价钱去定制一套专属滤镜，以期给观众带来最新鲜的体验。

        如今星网上最受欢迎的，当属一种叫猫猫兽的小宠物了。

        据说它来自某个高贵而古老的神秘星球，凭借其可爱的外表与娇嗲的叫声，一经出现便风靡全网，令无数网民为之倾倒，也包括涂途的粉丝。

        不过在涂途眼中，猫猫兽可爱归可爱，但远远及不上他原型的万分之一。

        瞧瞧在他在旁边镜子中的倩影，那灰白柔软的皮毛，那乖乖别再脑后的长耳朵，那圆润小巧的身躯，还有他最喜欢的，躲藏在绒毛底下，多达三十五只的碧蓝眼睛！

        这蓝色多么纯净，特别是当所有眼睛一起睁开的时候，在绒毛的掩映下若隐若现，简直比宇宙中最稀有的蓝金石更加美丽！

        涂途痴痴地与镜中的眼睛对望，连滤镜都撇在一边不想管了，满脑子都是那晶莹剔透的蓝色。

        就在这时，悠扬的波特琴声响起，正是他为几个重要好友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谁啊？”

        涂途合上三十三只眼睛，只留下可以直视屏幕的那一双。

        虚幻的蓝色屏幕上，散发出了浓烈的、若有实质的蓝光。

        浅蓝的对话框自动跳出来，竟然是江拂找他。

        “打脸荆棘公司？”他怔了怔，猛地睁开了九只眼睛，“你终于愿意来我的直播间当嘉宾了吗？江拂，快快快，给我切语音通话！”

        屏幕即刻识别出他的指令，将通话拨打了出去。

        江拂马上接了，像守着星网在等他一样，“这个选题可以吗？我觉得人时候不能太保守，得适当追求一下刺激。”

        涂途忙说：“有！当然有！打脸荆棘公司啊，我可是忍受他们的嚣张气焰太久了！你知不知道我上次购买了他们家的仿真义躯，才用了三个月就坏了！整整五十万帝国信用点，我赚点钱容易吗我？”

        江拂却冷静地问：“怎么坏的？”

        “怎么坏的……就是直播的时候，被一个蛮横无理的野人给打坏的！我打听过了，他也是主播，不过是做极限求生题材的，那回他不打声招呼就冲上来打我，其实是想把我从义躯里拖出来吃掉！天呐！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居然想吃人——特殊种族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

        “你确实他想吃你？不是你先挑事？”

        “我没有挑事！我真的没有，我可以向我们涂族的母神发誓！”

        “好吧，那你俩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不过这个不重要，你现在人在哪儿？”

        “菲星，荆棘星系的。”

        “菲星？你做完调查后没走？”

        涂途笑了一声，莫名透出三分心虚，“我知道你要来，雪蔚说了要去接你。我、我也不想打你的主意，但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竞争那么激烈，我的观众数量一直卡在九十九亿，迟迟突破不了百亿大关，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淹没在主播海里的！”

        “都有九十九亿观众了，你居然还不满足吗？”江拂似乎理解不了他的焦虑。

        “才九十九亿观众而已！美食版块都有三个百亿主播了，我现在才九十九亿！”

        涂途忍不住放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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