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雨绸缪

敕黎吞并百濮后，战线继续向东扩展，一路打到了东南沿海，南部地区的大片疆土都并入了敕黎国的版图。

        凛冬腊月时有信使来报，南部地区发生了严重的难民暴动，战事导致民间百姓流离失所，缺水少粮的日子难以为继，一个冬天饿死了不少人，敕黎国在南部建都的这个寒冬，亦是许多人生命的寒冬。

        栗北琛坐镇北疆任总指挥，负责平-暴-乱，安排百姓们接下来的生计，整日忙得团团转，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顾衍之推开窗，静静坐在床边向外瞭望，屋外飘着鹅毛大雪，别苑里的腊梅不知何时开了花，这是他来北疆后第一次欣赏冬日的风光，的确与西南迥然不同。

        父母惨死的激烈情绪渐渐淡了，哀伤化作沉重的巨石在心底砸出一个深坑，填不满也永远无法忽视。他的目光落回腿上，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离开还是复仇，为今之计，需得先医好这双腿才行。

        镇南将军府外的地况他不熟悉，顾衍之来到北疆数月有余，总共才出过一次门，就是安葬顾允钊将军的那晚，匆匆往城门楼上瞥了几眼。

        没有栗北琛，他在敕黎寸步难行。

        入夜，大雪纷飞。

        雪地里有一人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步声顾衍之认得，铿锵有力的节奏除了栗北琛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衍之，几天不见想我没有？”

        栗北琛进门脱下大氅，比冰还冷的手直往顾衍之怀里伸，带来了满身雪气，激得他皱起眉头“嘶”了一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却忍着没有推开他。

        栗北琛微微一笑：“怎么今天这么听话？”

        以往顾衍之见他如同见地狱阎罗，不是推就是打，几个月下来也没个好脸色，床上说的最多的字就是“不要”，今晚却忽然转了性似的，没有推搡开他。

        “我想医好我的腿。”顾衍之忽然说。

        他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当废人，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全部掷在这间几十平的屋里，顾衍之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

        “怎么，还想跑吗？”

        栗北琛皮笑肉不笑地提了唇角，宽厚的手掌抚摸着顾衍之的伤腿，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他的两条腿肌腱严重撕裂，恢复期内稍加训练走路是不成问题的。可惜顾衍之太瘦了，来到北疆水土不服，栗北琛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本想等人吃胖些再说，没想到他自己先着急了。

        “你日日严防死守，我跑得了么？”

        栗北琛冷笑着，手指捏住他的下颌：“跑不跑得了，跟想不想跑是两回事。不管你在动什么心思，都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要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顾衍之垂了眼瞳，纤长浓密的睫毛刷下一片阴影落在眼下，他目光一痛，攥紧了床上的被褥：“在你眼里，我连站起来走路的权利都没有，还谈什么背叛不背叛。”

        “本就只是想找点事做而已，天天闷在屋里也不舒服，别把人想得那么不堪。”

        栗北琛刀尖似的目光这才软下来，搂紧床榻上的人。

        “练走路有什么难的，我可以帮你。”

        “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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