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不想去

　　梅园，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一众小丫头黑压压跪了一屋子，屋内是女人歇斯底里的摔砸怒吼。

　　贾吟当众刁难姜原的事已经传进了宗敏的耳朵，层层添油加醋，到她这边已经粗鄙的不堪入目。从昨天到现在，她把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能见到的人都骂了。唯独直接当事者姜原，她避而不见。

　　姜原双手交叠身前，笔直而立，眉目微蹙望着紧闭的房门。

　　容嬷嬷神情焦虑的走了出来，忧切道，“阿原，你还是先回去吧。王妃这边有我，你先回去，听话啊。”

　　姜原道，“母亲还是不见我？”

　　容嬷嬷叹了一声，道，“若照以前，你这顿责骂必然是躲不过去的。可直到现在，王妃什么都没说，除了摔就是砸。你回去等消息，有什么事儿我去叫你。”

　　姜原没动，犹豫片刻，问，“嬷嬷，母亲到底怎么了？”

　　容嬷嬷眉心抽了抽，似终于决定了什么，把姜原拉到一边，低声道，“阿原，昨天王妃接到了卫城的书信，你和毓小姐的婚约……很可能不作数了。”

　　和卫城联姻是步凌宗敏最后的杀手锏，是支撑她和元寿相斗的最后尊严。一瞬间，姜原理解了母亲的举动：她无能为力了，在夺位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中，她无能为力！

　　细想了想，姜原道，“嬷嬷，母亲在梅园住的太久了，您带母亲去别院散散心吧。”

　　容嬷嬷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王妃为了什么如此你应该知道。阿原，墨城叛乱对你来说，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我们不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吗？你真的就这么放弃认命吗？”

　　姜原沉声道，“肃州城，北凉大军，我们都是进不去的！”

　　这些都是元寿掌控在手的势力。容嬷嬷听到一丝弦外之音，确定“散心”另有深意。她四下看了看，声音压的更低，道，“需要夫人离开多久？”

　　姜原道，“两个月。”

　　容嬷嬷扣紧了手，“……好。”

　　姜原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已经小了很多，他叮嘱容嬷嬷好生照看母亲后，才离开梅园。

　　今晨的武训因为魏凉忙于墨城之事而取消，姜原思及昨日朝议之事，便想登门当面向魏凉拜谢。

　　刚出王府，他便察觉被人跟踪了。但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并没有出手的意图，饶是如此，姜原还是加快了脚步。魏凉不在府内，姜原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他。

　　“老师，”姜原上前，眼底有感激之意，“昨日，多谢老师解围。”

　　魏凉将他引到前厅，管家奉茶后，退出。

　　魏凉问，“出征墨城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尤其是对你而言，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会很想去。至少，不应该会给我那样的信号。”

　　姜原道，“军营不是争权夺利之地，如果我去了，势必会掀起是非，于平叛不利。”

　　他说话的样子很平稳，没有一丝在别人看来不建功立业就毫无出头之日的嫡子就此废掉的危机。看向魏凉的眼神也很清澈坦荡，但魏凉分明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蓄势待发的强劲，一股沉淀心中又从容不迫的反击之力。

　　他只点点头道，“想清楚就好。”顿了顿，他又道，“若有需要老师帮忙的，尽管开口。”

　　姜原微微一怔。

　　魏凉在武训先生一职上，可谓尽职尽责，但私下里，他跟姜原保持了绝对距离，姜原很少登门，魏凉也从未去过兰室，像这般“帮忙”的话，更是从未有过，一时间，姜原才会有此怔忡反应。

　　魏凉笑了，指了指他旁边的茶，道，“尝尝我的茶，若能喝的惯，日后常来。”

　　姜原笑意顺从，捧起茶放到唇边。

　　魏凉道，“那日你击败黑衣武士，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这几日，我已经在替你物色新的武训，若时机成熟，我会借花献佛，送你一份大礼。”

　　姜原不解，“借花献佛？”

　　魏凉摆摆手，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笑道，“先等等，嗯？”

　　姜原点头，“好。”

　　说话间，姜泽从外面大步走了过来，他一脚踏进前厅，看到姜原，喜的眼提眉梢，道，“哎呀，你小子在这儿呢。”

　　姜原、魏凉齐齐看他。

　　姜泽在姜原旁边坐了，兴奋道，“赶紧回去收拾行李，跟我们一起出征墨城。”

　　姜原面色有疑，看了魏凉，魏凉也不知所云，他问，“大公子，何出此言啊？”

　　姜泽一拍大腿，“忘了说了。昨儿你们都走了以后，我左想右想不得劲儿。兄弟出征，为父分忧，我都肖想多少年了，再说，阿原这身功力，我还能不放心？所以，我就又去求了父亲。”他的大掌一下一下重拍着姜原的肩，乐呵道，“你放心，跟哥混，哥罩着你。”

　　姜原想起刚刚来的路上，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想必是得知消息的元寿为阻止他去墨城而派的，只是碍于他所去的方向是将军府才没敢下手。

　　见他面容阴沉不定，没有喜色，姜泽不懂了，“怎么，你不想去？”

　　“没有。”

　　“怕死？”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呀？”姜泽又看向魏凉，魏凉同样面色凝重，他又道，“魏将军，阿原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吗？再说了，跟着我能出什么乱子？即便真出事了，都算我头上，家规军法我都认，行吗？”

　　魏凉没说话，看着蹙眉沉目的姜原。

　　姜原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抬头时，已是笑颜，对姜泽道，“我一直，都很想去战场，像大哥一样，为父亲分忧。这一次，多谢大哥。”

　　姜泽这才又高兴了，又拍了他几下，道，“这就对了，上阵父子兵，对吧，多带劲儿。行了，你赶紧回去收拾吧，我找魏将军还有事呢。”

　　姜原看了眼外面，夜色渐至，扑面而来，杀气隐隐约约，还在。他对姜泽道，“我等大哥一起回去。”

　　姜泽不疑有他，道，“也行，反正没几句话，说完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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