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琢磨不透

　　兰室前站着一位不速之客。常五一脸冷漠的看着姜原，道，“王爷召见。”

　　姜原一动未动，王庭时，常五把他诓骗到后勤军帐的一幕再现。他问，“常随侍确定，这一次，没有假传命令？”

　　常五眼底起了一丝讶然。

　　姜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更是从未用过这种冷疑的眼神看过他。四年，短短四年，这小子竟然有这般底气，跟王爷身边的贴身随侍过招！

　　他皮笑肉不笑，道，“话儿我是带到了，去不去在您。”转身之际，阴森的盯了姜原一眼。

　　即便是问了，姜原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定定思绪一会儿，便要抬脚跟上。

　　画扇担心道，“公子。”

　　姜原道，“若母亲问起，就说我去见熙臣给她拿安神香去了。”

　　常五走的并不快，他认定了姜原会跟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嘴角扬起阴谋得逞的笑。

　　聚义堂！

　　姜原仰头盯着三个字，内心被砸下了一记巨石。这是和光召集众臣商议军政之所，他从未踏进过。

　　常五推开门，他便跟着进去。彼时，魏凉、贾吟、姜泽、周翔以及一众朝臣将领都在，正在商议墨城平叛一事，而且已经到了尾声。

　　姜原的到来，除了贾吟外，包括和光在内都是惊了一惊。姜泽却是高兴，冲他勾勾手人，把他招到自己身边站了。

　　和光对此并未说什么，继续道，“墨城平叛，魏凉为主帅，有先斩后奏之权。副将为姜泽，要全力配合主将。这一仗我要速战速决。”

　　魏凉和姜泽齐齐抱拳道，“是！”

　　主将、副将一定，墨城这事就算暂时翻篇，和光并未提及姜原一字。姜原看了眼常五，常五垂目躬身站在和光身后，依然面无表情。

　　这时，贾吟突然出列道，“王爷，墨城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这一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奴斗胆推荐一人，以助主帅平叛。”

　　助主帅平叛？那意思是他所推荐之人是要跟姜泽平起平坐的，一时间，朝内重臣纷纷看向他。

　　和光问，“谁？”

　　贾吟道，“二公子姜原。”

　　此言一出，堂内一片骚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率先发声，痛心疾首道，“二公子从未去过战场，上阵杀敌岂能儿戏，更何况还是墨城这般重要的城邦！”

　　贾吟以指腹撇了撇八字短胡，挑起眉梢，道，“陈大人，二公子可是去过战场两次呢。您年纪大了，记差啦。”

　　陈大人也未有异，呵呵笑道，“哦哦，惭愧惭愧。”

　　四年前，王庭之战，姜原对敌将起同情之意，夺命一刀迟迟没有下手。八年前，平城之战，姜原烧了一车粮草，险些酿成大祸。

　　一唱一和唤起的记忆，让和光本无甚表情的脸变得很难看。

　　贾吟继续道，“二公子跟魏将军修习功力已有四年，魏将军的功力人品奴等也是有目共赌，这样的老师调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不会差。因此，奴斗胆奏请二公子随军出征平叛。”

　　一个武将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校场训练出来的哪能跟战场杀出来的比？贾大人出门又没带脑子？”

　　贾吟故作恍然，道，“二公子也是需要历练的嘛。再说，长大了，就该像大公子那般为君为父分忧。王爷，奴恳亲二公子随军同行。”

　　同行，浣衣、挑水、喂马、做饭都是同行。

　　姜原眼底沉了一瞬，深深的看了眼一本正经为自己操心的贾吟。周翔一直未动声色，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姜泽听不下去了，对和光道，“父亲，就让阿原去吧，我带着他，保证阿原安全，保证不给主将添乱！”

　　贾吟眉头一拧，内心骂了一句，这没脑子的，这么些年，怎么还没把缺掉的那个筋补全！

　　和光虽说没立姜泽为世子，但他说的话和光往往九句能听八句半，万一他顺着这话答应了，那今天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他人做了一件漂亮的嫁衣！

　　但今日的局面，是他和元寿密谋后，彻底扳倒姜原的第一步。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他急道，“王爷，一人带一人，这是拖油瓶啊，会连累大公子的，这……”

　　“好了。”和光终于开口，看着姜原道，“谁把你叫来的？”

　　姜原看向他身后的常五，道，“常随侍。”

　　常五不慌不忙往前挪了一步，躬身道，“王爷，奴刚才出去的空当儿，见到等在外面的二公子，二公子望着堂内，久久未移步。然后，奴进来，二公子便也跟着进来了。”

　　陷害之语随口拈来。姜原没有慌乱，也未急于辩解，清淡的神情上只是眉头微蹙。

　　和光并未深追此事，转而看向魏凉，道，“魏先生如何看？”

　　贾吟眉头拧的更紧，魏凉是姜原的老师，即便他与姜原未有太多亲近，但这层师徒关系是没跑的。他总不会承认自己教学无力吧。

　　如果今日事情走向真的偏颇计划之外，那贾吟必须在走出这道门前想出对策，他紧张的盯着魏凉，脑子飞快的转着。

　　魏凉深知贾吟的立场，今日举荐姜原，若按照真心，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贾吟。他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让姜原彻底丢掉去战场的资格。

　　魏凉看了眼姜原，似感受到什么，姜原轻咳了一声，抚唇的右手微微握起，上面的绷带还没有拆除。

　　魏凉心里笑了笑，知了他的意，对和光道，“贾大人有心让二公子历练，是为国为君分忧。但臣教导二公子四年，也深知，二公子还未具备去战场的能力，墨城一战又实属关键，因此，臣，不建议二公子随军出征。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暗声骚乱。

　　姜泽失望了，兄弟出征是他的梦想，可这个弟弟太清瘦，动不动就风寒咳嗽，一点也不扛揍。

　　和光敲敲桌子，道，“好了，按照刚刚说的各自准备吧。五日后，大军开拔。”

　　众人行礼退去。

　　周翔没有情绪的脸上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暗沉，他看着姜原的身影，这道清瘦的身影如今竟也有了让他琢磨不透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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