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圣人

“哦不！！是谁杀死了我的兔子！！”

        早晨的阳光温暖而舒适，早起的孩子却意外见到了这一幕—一只绒毛雪白的兔子脖子上系着粗麻绳，绳子两边都被系在了树上，兔子被吊死在半空，毛发被血硬生生染上了大片的血。

        而血从何处来——孩子们继续向上看。

        “啊！”一个女孩忍不住尖叫起来，兔子哪还有什么眼睛，如今只留下了两个空洞的孔。狰狞，而凄惨。

        而血液也是从这里流出的。血液早已流干。

        大家都不敢猜想这是谁做的，一整个中午都在人心惶惶中度过，但大家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除了那两个怪异的孩子，还会有谁做出这种事。

        里德尔和安斯蒂琪却不慌不乱，安斯蒂琪正痴迷地看着装在玻璃瓶中兔子红色的眼睛。

        “它们可真美。”

        里德尔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现在孤儿院里的大人都带孩子们去祈祷了，他们当然不可能去。

        “现在他们都知道是我们做的了，汤姆。”

        “慌什么？”

        “我当然不慌，我有什么好慌的？即使确定了就是我们做的，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要给我们什么样的惩罚。关小黑屋，不给饭吃？”

        里德尔笑了笑，继续悠闲地看着手里的书。

        “想好怎么为自己辩解了吗？等会科尔夫人回来一定会找我们的。”

        “辩解？”安斯蒂琪将瓶子放在一边，语气随意，“我不需要辩解，他们没有证据。即使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们惊恐的眼神。”

        她说的很对。没有一个杀戮者不想看到别人投来敬畏惊恐的目光。

        那简直是一种享受。

        如里德尔所说，科尔夫人回来后立刻叫走了他们。

        “汤姆，安斯蒂琪。”科尔夫人叹了口气，因为这件事，她一整天都在安抚受惊了的孩子。

        “那只兔子跟你们有关系吗？”

        里德尔语气淡定从容：“当然不是，夫人，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安斯蒂琪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夫人，我们可是好孩子，特别是我，我很爱兔子的眼睛，当然不会伤害它。”

        科尔夫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安斯蒂琪和里德尔都表现得很自然，她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先放他们回去。

        里德尔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的安斯蒂琪：“表现得不错。”

        安斯蒂琪：“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成为这附近最有名的孩子的？”

        要说有名，她的确是最有名的。

        “你的房子怎么办？”

        安斯蒂琪皱了皱眉，她这次来得匆忙，为了不让警察发现房子，她也没回去拿东西。

        晨光微凉，一抹银白色从墙边消失。

        她沿着熟悉的方向奔跑着，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曾经在酒吧中听过的歌。

        ‘ihearalotaboutsinners‘,

        我早已听说过负罪之人，

        ’don"tthinkthati"llbeasaint,‘

        我并不将自己看作圣徒，

        ’···‘

        "causethewaythattheskyopensupwhenwetouch,’

        因为我们相互碰触天空也为我们开启。

        这里依旧弥漫着动物尸体的腐臭味，弥漫着酒瓶被摔碎而残留的酒臭味。

        当她推开木门的一刻，那股令她无比眷恋的焚香味。她跑进了自己最牵挂的那间房间—不出意料，正是挂满动物眼珠的房间。

        “噢—我真是想死你们了，我亲爱的宝物们。”

        她没有带走别的东西，在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怀中揣满了装着动物眼珠的玻璃瓶。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它们，好似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而另一边的里德尔，早已发现偷溜出去的安斯蒂琪。她在心中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并且隐瞒了这件事。他站在窗前，淡淡地看着正在翻墙回归的女孩。女孩似乎是注意到了这里的视线，敏锐地看向了这里，而看到的只是窗帘。

        窗帘后的里德尔在心中讽刺着她。

        还是不够聪明。

        不久，他听见了房门关闭的声音。

        一秒，两秒。

        他重新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敲门声渐渐响起，女孩的声音也出现在门口：“汤姆，是我。”

        “请进。”

        安斯蒂琪轻轻将门关上，里德尔对她笑：“安斯蒂琪，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来找我。”他虚伪地笑着，装作不知道。

        安斯蒂琪抿着唇：“我刚才回去拿东西了。我那些珍贵的宝物。”

        里德尔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坦白，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她发现自己看到了她，为了维系友好的关系？

        “你…”不怕我告密？

        后半截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点了点头。这是里德尔第一次得到一个人的信任。或许是信任吧，无论如何，他的心中第一次浮现出类似安心的东西。

        因为得到了一个人的信任而安心。尽管他的心中对这个女孩还抱有警惕。

        “那真不错。”

        安斯蒂琪：“是的，我还特地挑选了两瓶送给你。”

        她从口袋中掏出两个瓶子，瓶中装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眼珠。她递给他时，眼中竟然多了一丝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会接过去吗。

        其实两三年前，她也曾有过一个朋友，而某一天，她将一瓶自己最珍贵最喜爱的‘宝物’递给她时，她摔碎了她的瓶子，摔碎了她第一次因为友谊而兴奋不已的心，落荒而逃，临走前，她和其他人一样，说她是疯子。

        没有人教她明辨是非，教她善恶，教她如何做人。她的产生，从始至终，就是一场错误。

        眼前出现的“同类”，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他和别人一样骂过她是疯子，但他也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看着她在黎明之时硬生生剥下兔子的眼睛。

        他是特殊的，在她心中。

        从很早开始就是。只是此时此刻的她还太年轻，对于这一切莫名的情感，她只会逃避，或者将它们统称为“对于同类的包容”。

        里德尔接过了它们，笑着说道：“谢谢你安斯蒂琪。”

        这是安斯蒂琪第一次听到“谢谢”。她点了点头，对心中莫名出现的一丝温暖感到不适应，于是换了个话题：“接下来你准备对付哪一个人？”

        里德尔思索片刻：“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兔子的事情刚过去。”

        “那就等他们刚从兔子的恐惧中走出，再带给他们新的恐惧。”

        等他们刚走出一片恐惧，再将他们带入新的恐慌之中。安斯蒂琪诡异地笑着。

        “嗯。”

        时间很快到了早饭时间，安斯蒂琪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装作困倦的样子被科尔夫人叫醒。

        厨房内是忙碌的大人们，安斯蒂琪躲在门外，大部分的孩子已经在大厅内坐着等着吃饭了，安斯蒂琪环绕四周，悄悄用魔力将一大块还没切的面包偷了过来，到手后便将面包藏进怀里便跑进大厅。

        科尔夫人注意到了刚跑进来的安斯蒂琪，但她并没说什么，对于这样一个叛逆的孩子，她没什么好说的，安斯蒂琪的名声大噪，孤儿院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无比害怕她，所以当她跑进来时，很多孩子都匆匆给她让路，生怕惹到这位疯女孩。

        “你终于来了？”

        里德尔悠悠地喝了一口牛奶，往旁边挪了一点给她让座。

        “嗯哼。看我拿了什么好东西。”安斯蒂琪从怀里掏出面包，小心翼翼的弯着腰，在桌下将面包撕成两半，递给了里德尔。

        里德尔笑了笑：“你可真没让人失望过，安斯蒂琪。”

        安斯蒂琪旁边的孩子看见了这一幕，里德尔犀利地看向了他：“你想告密，是吗？”

        安斯蒂琪也看向了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和别的孩子不同，他身上散发着平静，温柔的气质。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想告密，只是想告诉你们那样是不对的……”接下来的话安斯蒂琪完全没耐心继续听，直接打断了他。

        “关你什么事。”安斯蒂琪皮笑肉不笑，定定地看着他。

        男孩没再说一个字，睫毛垂了下去。科尔夫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两个恶霸和一个乖孩子？男孩其实并不算是孤儿，只是父母将他寄养在了这，他的父母都是有钱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将他寄养在这几个月，为此还往孤儿院里捐了很多钱。他们本以为男孩是个难对付的孩子，亲生父母才被逼迫将他放在这里，但完全相反，男孩温和乖巧，话也不多，平时也完全听从大人们的话，一点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和安斯蒂琪，里德尔完全是不同的人。

        科尔夫人叹了口气，走了过来：“汤姆，安斯蒂琪，你们刚才干什么了？”

        “夫人，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里德尔平静地回答。

        “是啊夫人，我们一直在安静的吃东西呢。”安斯蒂琪无辜地看着她。

        “是吗安德鲁？”

        男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夫人。”

        科尔夫人无奈地离开了，安德鲁还是太乖，怕给他们添麻烦。

        “喂。”

        安德鲁转头，安斯蒂琪正笑嘻嘻地看着他：“算你识相，不然你就完蛋了。”

        安德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回来继续安静地吃着面包。

        不需要和她多说什么。他在心中想。

        不久，旁边又传来撞击声。

        几个大人匆忙跑了过来，一脸惊恐。

        一个孩子撞到了桌角，流血了。而事情就发生在里德尔和安斯蒂琪附近，大人们大声询问：“有谁看到了发生什么吗？！”

        没有一个人敢回答，而受伤的孩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将他先送去治疗。

        安德鲁只是继续默默地收拾着碗碟。

        有个大人小声的问过他发生了什么，安德鲁只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夫人，我不清楚。”

        他不是害怕里德尔和安斯蒂琪，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害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愿意和安斯蒂琪对着干。如果换做别人，他一定又会想起大人们教导他的勇敢。

        那个孩子，是曾经羞辱过里德尔的。

        他正好经过，里德尔认出了他，将口袋中的石头‘随手’扔在了地上，他摔倒后，安斯蒂琪又顺势按着他的头摔在了桌角。看着男孩吃痛的样子，安斯蒂琪和里德尔在心中发笑。

        随后，安斯蒂琪还装作关心的样子：“哎呀你怎么了？”

        “你不怕被发现吗？”走廊中安德鲁拦住了安斯蒂琪，安斯蒂琪旁边的里德尔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安斯蒂琪不想多说什么，甩开他想走，他又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里德尔皱着眉：“放开她。”

        安德鲁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继续看着安斯蒂琪。

        “圣人安德鲁。”

        安斯蒂琪靠近他，语气中充满挑衅。

        “有本事你就去告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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