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巧克力

次日清晨，我倾倒了两百升甘蔗汁至一口传统的陶罐内，然后以文火慢慢加热。按照精确计量，我逐渐加入准备好的生石灰。
  “它在冒泡！”蒂娅惊呼道，只见白色泡沫不断翻涌至陶罐顶部。“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分离其中的杂质，使得只有纯甜的汁液留在中心位置，而杂质则形成泡沫浮到表面，并沉降到底部。”我回答道，边说边拿起一把勺子，轻轻撇去表层的泡沫，露出下面清澈的淡黄色液体。
  当生石灰与水接触时，会生成氢氧化钙，中和掉柠檬酸和苹果酸，生成的盐类物质促使杂质上浮。此外，氢氧化钙带有正电荷，能吸附有机物和蛋白质，使它们结合成更大的颗粒沉降下来，这种现象被称为絮凝作用。
  简单来说，适量添加生石灰就能有效地清除杂质。一部分杂质会上浮，另一部分则下沉，最终留下的是纯净的甘蔗汁。这一古老而又科学的工艺，正是利用化学反应的力量，赋予了看似简单的糖汁提纯过程以神奇的变化。
  “好了，我们把它倒出来吧，”我说着，帮忙将澄清后的液体转移到木桶中，底部的盐渍则留在了雪亚陶罐里。“接下来第二步，我们会清洗陶罐，再把清液倒回去。”
  经过一番仔细擦拭，我们洗净陶罐残留物，重新将净化过的甘蔗汁倒回罐中加热。
  “好了，现在我们的伙计们要持续加热并撇去浮沫几个小时，直到它熬成糖浆，然后收集到罐子里。”我伸了个懒腰接着说，“等这项工作完成之后，我们就可以制作巧克力了。所以，我先去打个盹儿。”
  大家都以为我在开玩笑，但我真的离开了，回到我们舒适的小屋里，在榻榻米上小憩了一会儿。当我醒来时，看到蒂娅那双大大的蓝绿色眼睛正盯着我。“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蒂娅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体温，随后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摆动起来。“不！”她喊道，“没……没什么！我只是……你知道……在照看你……作为你的……女仆。”
  “你知道你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生活，对吧？”我温和地笑了笑，“几年前我就解除了与你的契约，而且你看，我并没有离开这里。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在我前往埃尔德索恩之前，我用从销售肥皂得来的钱赎回了蒂娅和她母亲长期受困的契约。她曾以为我会抛弃她而泪流满面。然而第二天，她却穿着女仆装，紧张兮兮地出现在我面前，仿佛一切如常。毕竟，即使是做仆人也能赚取生活费，对她来说实质上并无变化。
  因此，尽管她已经自由多年，不再需要把我当作主人来侍奉，但她仍然坚持穿着女仆装，并且乐于照顾我、对我过分呵护。
  蒂娅羞涩地将湖绿色的发丝绕在手指上，红着脸说：“我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也知道你没有离开。虽然名义上我只是你的仆人，但……我只是想待在这里。这样可以吗？”
  “瑞克大人！”雷格玛呼唤道，“佐拉要见您。”
  “你好，雷格玛。”我回应道，同时轻轻揉捏蒂娅的耳朵以缓解她的不安，“佐拉找我有什么事？”
  “族长佐拉想要讨论贸易路线的事情。”雷格玛宣布。
  “好的，我和蒂娅一会儿就过去。”我回答，目送雷格玛离开后，转头看向蒂娅，“蒂娅。”
  蒂娅咽了口唾沫，眼中闪烁着紧张的光芒：“怎么了？”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仆人。”我坚定地说，“还记得吗？我初次见到你就说过你很特别。”听到这话，蒂娅点点头，眼眶泛起了泪水，“而现在，你更是无比特别。”我温暖地笑着补充道。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尽管我可能无法回报同等的爱情，但我决不允许忽视蒂娅的情感，如果她对我有爱意的话。一旦她向我表白，我会婉言谢绝，然后宠溺她直到她的眼睛闪耀出快乐的光芒，让她无法感到悲伤。除了撒谎之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让这个女人幸福。
  也许有一天，我会对她产生浪漫的感情。但至少现在，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如果非要在拯救蒂娅与守护这个名为“冬至”的世界之间做出选择，那么即使世界燃烧，我也会选择前者。
  “所以别再问那些傻问题了，站起来吧。”我微笑着伸出手，“佐拉正在等我们呢。请你继续陪在我身边。”
  蒂娅抹去了忧虑的泪水，当她接受我的手时，笑容灿烂起来：“好的！”
  离开后，我们与佐拉会面，她讨论了从我们所在的卢米纳拉运送可可、乳木果油、咖啡以及甘蔗产品到利什玛港的贸易和航运路线——利什玛港是拥有船只可以把我们的货物运往我们所在大陆维瑞迪亚的主要港口。
  “佐拉提醒你们，”雷格玛翻译道，“沿途会有强盗和腐败官员，因此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损失三分之一的货物，并且需要提供贿赂。到了港口还要重复这一过程。所以你们必须把这些开销计入运输费用。”
  听到这话，我不禁扬起了一边眉毛。“不好意思，请再说一遍？”
  “我是说……”她试图解释，但我打断了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绝对不行，”我回答道，“下周我们完成巧克力制作之后，我将亲自参加第一次航行。等我抵达维瑞迪亚的时候，犯罪和腐败行为将不再阻碍我们的供应链运作。因此，我不会多付一丁点儿的贿赂金。”
  说完这些话，我拿起茶杯，自然地喝了一口茶。
  佐拉和雷格玛惊愕地看着我，极力寻找更为婉转的外交辞令来劝说我重新考虑我的决定。然而，我并未理会她们的担忧，径直离开了，一心专注于即将开始的巧克力制作工作，并且准备踏上这次回家的悠然旅程。尽管旅途可能充满未知挑战，我心中却已然坚定了整顿供应链的决心，决心要让公正与效率同行，而非屈从于那些不良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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