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宁弓

寒宁弓通体纯青，弓弦是透明的冰丝，材质看着是木意，摸着却润泽无比，上面隐隐有着云卷的暗纹。

        落慕寒在冰室里席地而坐，寒宁弓静静的悬在他眼前，他想了一会，问：“你知不知道冥界出事了？”

        寒宁弓嗡鸣一声。

        他斟酌了下，又问：“沙华此去……可能平安？”

        寒宁弓沉默。

        倒是落慕寒先笑了：“未来之事，你又看不得，我问你这个做什么，”他也不坐了，干脆往地下一趟，浑身懒洋洋的样子，“我啊，连到这幻梦里也就只有你一直陪着了……”

        那年战场上风雪迷眼，是何人执弓划破长空穿过少年的心口没入泥土？

        落慕寒眨眨眼，他的记忆似乎……确实流失了很多。他只能记得自己入这幻梦是为了救洛烟宁，但是，洛烟宁是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进入洛烟宁的幻梦里的？只因为洛烟宁的幻梦足以摧毁整个尚辰国他便进来了么？

        似乎……有些过于牵强。不过是一个国家罢了，他也不像是为了一个国家就能赴不知镜的人。

        他捏捏眉心，但也不可否认，过了这两次之后，他确实觉得洛烟宁有趣的紧……

        这样的情绪大约……叫做关心？

        可又觉得跟关心沙华的那种不一样……他“啧”了一声，人间的情绪真是复杂啊……

        思绪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放，余光撇见寒宁弓宛如鹌鹑一般没了动静。他无聊极，又开始问：“你还能动吗？”

        寒宁弓：嗡。

        “我想听你弹个曲。”

        寒宁弓：……嗡嗡。我选择死亡。

        他调戏够了，毫无美感的一骨碌弹起来，伸手摸摸弓柄：“我明日要出门，估计不怎么能用到你，辛苦你一直在这里了。”

        寒宁弓从他摸到的弓柄中传达了一种温和的暖意。落慕寒笑笑，又摸了两把，踱步离开冰室。

        翌日，风清气和。

        珠玑楼宫城外停着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属于那种走山路绝对会被马匪盯上的财大气粗款。

        洛烟宁踌躇半天，还是开口：“楼主……我们，坐这辆马车？”

        落慕寒浑然不觉不妥，自然开口：“倒也不是，我坐这辆，你坐……”他回头看看，“苍负还没拿过来呢，不要急。”

        洛烟宁默了默，从前怎么也没发现楼主是如此高调的人……不对，大约可以说是……会享受？？

        论排场跟花哨，楼主真真是第一人。

        这是洛烟宁在见到车队的总结。

        她本以为最多三辆马车就可以启程，但楼主生生凑了十八辆。苍负说那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她还信以为真，直到无意看见苍负从其中一辆里抱出来一盆睡莲……

        她来时只骑了一匹马，带了些衣裳，那日见落慕寒的衣服是里面最俏丽的一套了。她个人还是更喜欢偏紫的。

        她的马一路跟着车队撒欢，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她虐待它了呢！让洛烟宁意外的是，楼主除了驾驶马车的弟子就只带了苍负与思语仙人。看样子他追求的是排场的舒服，人的多少倒不在意的样子（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珠玑楼没几个弟子？）。

        落慕寒的马车车厢里，睡莲在一角绽放，大而软和的塌上堆满了书册，案上海青茶盏冒着袅袅烟雾，不知名的点心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苍负从车厢外轻敲，车厢外壁镶嵌了许多宝玉美石，内里却是软木。落慕寒在里面应了一声，苍负就闪了进去。

        “楼主，苏师妹传信。”苍负手中捏着一纸做的鸢鸟，这是珠玑楼传信之法，只要对着鸢鸟说出想要带的话，再施以珠玑楼密法，鸢鸟便能去到心中所念之人身边。而且这鸢鸟只有习珠玑楼之术的人才能看到和取下，安全性极高。

        苏灵灵这鸢鸟本是直接传到落慕寒这里的，但落慕寒的马车是有屏障的，凭苏灵灵的术不足以破开。于是这鸢鸟就一个劲的在马车周围绕，恰好苍负刚搬完书册喝口茶回来继续守车，便将它揪了下来。凭借气息很轻易的就认出这是苏灵灵放出的鸢鸟。

        落慕寒从书册里抬起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苍负手里的鸢鸟。苍负好奇：“苏师妹说什么了？”苏师妹可是整个楼里都极其喜欢的小妹，毕竟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楼主又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小姑娘，自然而然就会多照顾一些。

        落慕寒用手支住脸，“唔”了一声：“小苏今天启程来找我，但我这会去尚辰国呢……”他摸了块点心塞到嘴里，“小苏应该没去过尚辰国吧？那里挺好的，晚风不是也在那里潇洒吗？我干脆让她改个行程去尚辰等我。”

        苍负：……

        他企图提醒一下楼主：“但是晚风公子是个喜欢捉弄人的，苏师妹要是去了先跟他碰面万一被……”

        落慕寒哈哈笑：“那不是正好，小苏那孩子老是板着，就让晚风逗逗呗！”

        苍负：……呸！恶趣味的老楼主

        无论苍负如何腹诽，落慕寒大手一挥就回了信，也不理苍负在一旁哀怨的眼神。

        洛烟宁在车中坐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她家祖上是在军中起家，到了她父亲这里，要死要活非要去考状元，气的她爷爷把她爹打的三天下不了床，后来实在拦不住也就由着了，结果让她爹摸到了个丞相坐。然后爷爷要着力培养她大哥哥做个将才，结果她大哥哥跟父亲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都对那书籍爱不释手。差点把爷爷气的厥过去。

        后来到了她，爷爷也不打算挣扎了，文气一点就文气，谁知她抓周就抱住爷爷手腕上常年不离的软刃。喜得爷爷当即多喝了三大碗，醉了还乐呵呵的抱住她亲——这是大哥哥转述给她的。

        洛烟宁出行很少坐马车，不是骑马就是走路，毕竟实在受不住马车里的无趣。她从车厢里探头，同车夫商量：“小哥，要不我骑我的马走呗，我挺想看看路上的景。”

        车夫慢吞吞的回道：“这个……不成的，我是派来保护你的，要是你骑马走，我就追不上你了，追不上你，就保护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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