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集合！”

        “今天开始，根据训练计划，非正选选手在c场地，正式选手在a、b场地，各自进行挑战，以关东大赛准决赛为目标全力以赴！”

        “是！”

        “接下来，”大石严肃的表情随着计划宣布结束而变得柔和，“接下来，介绍一下今天来参加训练的成员——进来吧！”

        即使是越前龙马本人，都不由得一愣。来人头戴白色的棒球帽，中央的logo与龙马头上的一模一样。身穿红色马球衫和黑色短裤，款式很像龙马常穿的某套私服。

        “请大家多多关照！”对方冲青学众人鞠躬。刚才还在疑惑于“这是不是越前的双胞胎弟弟”的众正选，也被这得体的敬语打乱了思路。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是山吹中学的坛太一。

        坛跟着一年级三人组一起训练。他似乎对一切都感到很新鲜，仿佛第一次来到网球部的新人，但实际上，他刚才已经毫不费力地打败了堀尾。这样的他，不久之前还只是网球部的经理人，经过亚久津的提点，才开始模仿龙马以求进步。他原本就是左撇子，身材也矮小，个性认真的他，选择以模仿的方式学习对方。这些天来，他已经把能找到的龙马的比赛都看了个遍，自己勤加练习，已经有了些心得，因此才会来到青学，是想在本尊面前试试看自己的实力到了哪里。

        宁刚热完身，正握着水杯小口饮着。她把目光投在了坛身上。山吹中学的经理吗？都大会的时候好像见过呢。这场比赛在单打二号时由龙马结束，因此，她并没有出战，留下的印象也不深。是那个追着亚久津跑的小男生吧？

        “宁，在看什么？”

        “啊，不二学长。”她回过神来，“要喝水吗？我给你让个位置吧。”

        “没有。只是看见你看得很入神，来问问你而已。”不二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很在意吗？是在看坛吧。”

        “还好啦，只不过他进步好快，这样的学习速度，不容小觑呢。”

        “你……怎么说，一直能看见别人的优点呢。”

        宁总感觉这不太像是平常的不二会说的话，还没来得及细想，不二已经被其他人叫走去比赛了。恰好这时，远处的龙马已经走了过来。

        “嗨，龙马君。”宁冲他打招呼，龙马挥了下手，权当回应，很快又开口：“嗨。你和不二学长刚才在聊什么？”

        “你从那么远走过来就问我这个呀。”

        “……随口一问，不说算了。”龙马压了压帽檐。

        “好啦，告诉你就是了。”宁笑了笑，背着手转身，冲坛的那边抬了抬下巴，“不二学长问我，怎么在看你的小粉丝呢。”

        “才不是呢。”

        “哪里不是，人家摆明了要模仿你哦。哎呀，好羡慕哦，都没有人来模仿我。”她装作很遗憾似的，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看，都没有人来找我决斗，遗憾啊遗憾。”

        “……你差不多点得了，这是男网部。”面对一向稳重的宁突然生出的小小坏心思，龙马也挺没办法的。“而且也没人挑战我。”

        “龙马君，你这话说得不对。”她示意龙马去看坛那边，“你看，人家在纠结哦。赌一把吧？如果坛君没来找你挑战，我就请你喝芬达。”

        “我才不赌。”龙马回复道。他又不傻，坛都攥着衣角往这边走过来了，这么明显的结果，才不要白搭上一罐芬达呢。

        比赛开始。除了一开始的发球局，坛用外旋发球赢了两分，后面就完全是龙马的优势。比分一路拉到4-0。而后，坛使出的b字抽球却被龙马以同样的招式打了回来——力量和速度完全与模仿版不一样，坛根本无力回击。

        “好像受了相当大的打击呢。”堀尾叹气。

        宁站在场外观赛。明明是自己人的优势，她面上却并未见多少喜悦，似是若有所思，眼神却像是蒙了层雾。

        龙马君，真厉害啊。不用说单纯地模仿他的坛……哪怕是乾学长那种数据网球，弱点和优势都给你摸得一清二楚，他也丝毫不惧，稍作变通，又能漂亮地取胜了。

        其实，她最害怕的，就是在校内比赛遇上乾，每次跟乾比赛，都是跟自己的一场战争。在乾的面前，她的所有不足和劣势都无处遁形。没有人喜欢被一直提醒这点，包括她。

        虽然努力地生活着，给他人留下完美的印象，但她其实没怎么了不起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没有良好的环境、丰富的资料，她那点天赋，大概什么都做不到。她所有的成就，天分只占最小的一部分，经过成百上千次的模仿、学习，才能在人前表现出游刃有余。不光是网球，其他方面也是。所有看似不经意的，都是汗水结成的果实。

        很痛苦吗，坛？发现自己学来的东西跟自己的目标的差距，发现自己跟天才的差距。你尚且只是下了一阵子的功夫，而且，只不过是在网球的领域。虽然打不赢龙马君，但是已经能打赢堀尾，凭你的学习能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变得很强吧。

        “喂，你还有干劲吗？”

        宁和坛二人，同时因龙马的话语抬起了头。

        “太难看了，这样。”他淡淡地说。

        坛站起来了，继续执着地追球、回球。哪怕球被击到后场的边界，仍不放弃地往后场奔去。而龙马也没有因为对手实力不强而放水。“那家伙，认真起来了。”桃城笑道。

        “比赛结束，越前6-0获胜！”

        坛虽然输了，但并不难过，跟龙马握手，说自己今天学到了很多。“越前君，下次，我们球场上见！我会继续加油练习的。”

        “你还差得远呢。所以，要努力哦。”

        宁感觉心中悸动，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心口。如此嘈杂，不会被旁人听到吧？被听见的话……也没问题吧，这份心意，若是被昭告天下，似乎也没什么了。

        “真是累死人了……都赶到千叶的海边了，居然弄丢了最重要的旅馆招待券。”菊丸蹲在沙滩上，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游客叹气。人流如织，海滩上各色泳装鲜亮的颜色晃花了眼，有人戏水、有人日光浴，欢乐的气氛中，这一群少年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因为河村拿来了亲戚给的旅馆招待券，青学众人决定在与六角中的比赛前，一起去房总半岛的海滨游玩。小坂田和龙崎听说这个消息，也跟着一起来了。弄丢招待券的一年级三人组自知闯了大祸，都低着头任人批评——不过就算骂他们也无济于事了，结果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唉，好不容易来一次，结果现在当天就要回去啦。”小坂田抱怨道。

        “没关系，已经解决了。”宁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跑出去打电话，现在才回来，“我已经联系好旅店啦，大家带上行李，一会儿有车来接。”

        “……哈？”众人呆滞。

        “就是说，我订好房间了，大家一起去就行。”

        “这么多人住旅馆……你花了多少钱啊！”大石握着宁的肩头摇晃。

        “但是不用当天回东京，大家应该都很开心才对吧……”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桃城和菊丸也加入进来，无奈道。

        “虽然遗憾，但也没办法。”龙马用交叠的手掌托着后脑勺，“而且为什么是你来付钱。”

        “大家如果介意这个的话，回去之后再慢慢把钱还给我就好了嘛。”宁似乎还没放弃这个计划，捏着手机嘟囔道。

        “但是，我们原本的预算只有交通费，如果不是隆拿来那么多用不完的招待券，大家的财政水平都是支撑不起的。”不二也加入了，解释道。

        “宁，知道你觉得遗憾，但是真不行。心意我们领了。”河村补充道。

        “招待券是我们三个弄丢的，要是要垫付旅馆的钱，也该是我们出才对。”加藤的脸上仍残留着未消的忧愁，但还是这样说了。其实，普通中学生哪里能突然拿出那么多钱呢？但弄丢东西是他们的责任，哪怕学长们这么要求，也只能咬着牙承受。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啊——”桃城被三人组提醒，怒气又上来了，正打算再训他们一顿，一名身穿僧侣服、脸上裹着绷带的大叔突然出现：“各位少年，是不是遇见麻烦了？”

        “这人谁啊？看起来好像色大叔。”小坂田和龙崎悄悄耳语。大家都满脸探究，只有龙马认出来人是自家老爸。

        南次郎双眼扫过，发现龙马和宁站在一起，满意地笑笑：“我呢，是那边饮食店的老板。”他指了指海之家的招牌，“虽然是在跟你们商量，但是，如果你们到店里帮忙的话，我就帮你们出旅馆的钱。”

        “真的吗？！”大家都来了兴趣，纷纷冲过来。

        “是啊，因为人手不够啊。”南次郎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但是理由呢？”宁没有动心，而是立刻追问道，“我们只能工作一天，又是没经验的普通中学生，这样的资历在人才市场上遍地都是，可替代性很高吧。现在还是海滨的旅游旺季，正是大量游客到来、一房难求的时候，先不说你出资让我们住酒店了，就算给我们提供的住处是成本较低的自家产业，也根本不划算……”

        “唉呀，真是的，小姑娘，这种东西算得这么清楚干什么。”南次郎听了就头大，赶紧挥挥手制止她，“年纪大了，就喜欢在海边看看美女、度度假，别的都不重要。”

        “哇，果然是色老头。”朋香和樱乃又在耳语。

        宁颇不信任地打量着南次郎。总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大概大叔都长一个模样吧。根据自己的判断，这并不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说是因为旺季而招不到人，连带着旅馆也无法运营，好像也不是说不通……如果对方真的另有图谋，只要准备好后路，到时候她也能及时反应过来的。

        总之，虽然半信半疑，但在南次郎的极力促成下，青学众人还是开始在海之味餐厅打工了。

        经过分工，一年级三人组和龙马负责在室外叫卖冰点，乾负责操作机器来制作冰激凌，菊丸、河村、桃城负责热餐的烹饪，不二、海堂、大石以及朋香和樱乃负责服务——就差宁没被分配职务了，现在每组人都不多不少，并没有急需的岗位了。大家想了想，感觉宁做菜一绝，但跑堂、招徕顾客似乎也不是不行。最终宁自愿去了厨房组，负责给餐点摆盘。她先试探性地摆了道椰子冻，朴素的菜品在她的手里，被点缀得像是高级甜点，加入新的元素后，菜品颜色互补、搭配得宜，同时又不失夏日风情。

        “做得好漂亮呀。”朋香抱着托盘惊叹道。

        “稍微参考了下去过的餐厅的装饰技巧。”宁笑笑。

        “待会给我留点。”龙马路过，探头冲厨房里留下一句就款款离开。

        龙崎樱乃站在一旁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那盘漂亮的菜肴。好厉害啊，宁……小朋夸赞她，连龙马君都主动让她留他的份了。她好像就没有不擅长的事情，真是太天才了。自己在奶奶帮助下做出来的菜，不仅味道逊色，外形也逊色了，龙马君也从来没有主动要过，甚至还会拒绝自己单独送去的食物。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但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龙崎，你觉得做到这样可以吗？这道甜品主要还是面向年轻女生呢，要多多发表意见哦，不好的话我再修改。”

        “啊、这，没有。”她赶紧回过神来，摆了摆手。

        宁笑笑，把海堂叫过来，让他按照这个模式摆好其他的几份椰子冻。她早就注意到海堂因为长得凶，正为如何笑对顾客而发愁。海堂因为厨艺不够，无法参与烹饪，但个性认真、一丝不苟的他肯定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她手上闲下来，就去看河村切菜了，直夸河村刀功好，顺便好好地讨教了一番。店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大家都很有干劲。

        趁这时候，龙马溜出去找南次郎。“我还奇怪你最近怎么不在家，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老朋友拜托我看店，鱼又好吃，又有可爱的泳装女孩，为什么不来。”

        龙马无语：“无聊。”

        “无聊个屁，你这青少年真是不知好歹。你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应该啊？难道不想看小月坤泳装？”

        “色老头，我跟宁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是也不会想这个！”龙马恼羞成怒地解释道，大脑却被南次郎影响，不自主地开始幻想那个模糊的场景，瞬时脸颊“刷”红了一片。南次郎看了嘎嘎大笑：“哈哈哈……哎哟哎哟，绷带綳到脸了，痛痛痛——”

        “说起来，你脸上这绷带是怎么回事。”

        “呃，晒日光浴时睡着了就不好了，防晒伤的。”

        “妈不是给你买了防晒霜吗，干嘛不用。”

        “谁要涂那种油腻腻的东西在脸上啊。”南次郎嫌弃道。

        龙马想了想，感觉颇为同意南次郎的话，继续说道：“我事先说好，你是我老爸的事情要保密。丢脸。”

        “哈？！我这个老爸哪里给你丢脸了嘛！”

        “全部。”

        南次郎还想说点什么，店铺的后门被打开了，宁探出了头：“打扰了，店长，你能来一下吗？我找了一圈没看到备用的食材，请问是在哪里？”

        “已经全部用光了。刚才我用剩下的几种食材设计了些新的菜品，厨房在做了……但是量不够，外面这么多人，大家情绪都很不好，准备到耐心的极限了。”宁对蹲在干干净净的冰箱前的南次郎解释道。“为了留住顾客，我的计划是，把新菜作为试吃品，分成多个小份赠送给客人，以达到暂时安抚的目的，然后趁此期间赶紧去准备食材。店长你觉得如何？”

        南次郎不觉得如何，他只觉得头大：“糟糕，忘了进货了……”

        宁滞了一下：“按照海边的物价，现在开车去超市买食材的话或许可行？”她话音未落，旁边的海堂和桃城的口角已经转变为肢体冲突。河村赶忙前去拉架，可惜正常状态的河村没办法同时拉住两个人。菊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扔了个球拍：“河村，接住！”结果燃烧状态下的河村直接失去理智，把店给砸了。

        大家人都傻了。宁眼神游离地望着慌忙逃窜的顾客，再也绷不住嘴角的温婉笑意。一番闹剧过后，南次郎看着毁掉的海之家餐厅，崩溃道：“糟了……糟透了！这下别说是你们去旅馆的资金，连我的工资也拿不到了！”

        “真的很对不起，是因为我们的队员才这样！”大石赶紧道歉。

        “你们在反省了吗？”南次郎透过墨镜观察眼前的一干人。

        “在反省了……”

        “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南次郎双手一拍，“就这么决定了！”

        结果就是，一干年轻鲜嫩小少年被南次郎推去打沙滩排球。大概的规则是，游客们2人一组互相比赛，赢了的一方留下，饭点结算，最后留下的搭档挑战青学这边的队员。来来去去，居然还挣了不少钱——交一点挑战费、打打排球就能免费吃饭的噱头，在物价高昂的海滨还是很迷人的，加上向看客推销饮料，钱就滚滚地入账了。

        结果是，又遇到了佐佐部父子……这对父子打排球的水平居然也不赖，赢了差不多10对搭档了。“我们父子俩的搭档，谁能破解？”两人得意洋洋地大笑，小佐佐部还狂妄地点了杯冰可乐，说要一边喝一边挑战下一对。虽然讨厌这两个人，但是对方买了东西，水野还是从冰柜里掏出冰可乐，往佐佐部那边送去。走到一半，却被对方叫停：“我不要你送。那边那个白裙子女生，你过来，你给我送！”

        白裙子？大家都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宁。因为要来海边，宁穿了一条洁白的吊带连衣裙，材质轻盈，颇有度假风情，一有风来，裙裾飘扬，像是一只优雅的海鸟展开了翅膀。当即有人要发作，小坂田都往前迈出一步了，被宁一个手势制止：“感谢您的惠顾。”她接过水野手中的冰可乐，走上前去，递给小佐佐部：“请您慢用。”

        小佐佐部接过可乐，连带着一起握住了宁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宁立刻变了脸色，疾风般的一巴掌马上就要抽过去。黄毛青年的手立刻被吓得松开，结果是宁手势一变，变成了索要零钱的手：“请先付账。”

        小佐佐部悻悻地从口袋里掏出钢镚，放到宁的手心里。接下来的沙滩排球，某个青学一年级生哪怕被沙子扬了一脸，还是盯着他一阵狂抽，又是另一回事了。

        “哇，那个小个子男生好凶哦。”围观的女性跟女伴耳语道，“那个白裙子的女生是他女朋友吗？所以才这么生气。”

        “两个人好可爱哦。甜甜爱情，磕到了！”女伴竖起大拇指。

        “比赛结束！”随着最后一球的落下，南次郎宣布，“青学的热情象征队，胜利！”

        佐佐部父子互相搀扶着走了。临走前，从老佐佐部的裤袋里还漏出来那张旅馆招待券……结果是，南次郎赚到了钱免于朋友的责怪，青学的大家在海滩玩了一天还住上了旅馆，佐佐部父子得到了惩罚，暗生情愫的两人的感情微妙地推进中……总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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