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按理说吃完早饭赵思亦就该回自己房间的，可赵思亦像是忘记说要走，梁柏苏更不会主动赶他回去，就这么相安无事继续消磨周末时光。

        梁柏苏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开始为午餐做起准备，中间给赵思亦榨了一杯苹果和梨的混合果汁，且十分上道地把某人心心念念的腰果一起摆到茶几上供伤员享用。

        沙发上的赵思亦坐在老位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梁柏苏聊两句，口渴了喝口果汁，嘴巴闲了再喂粒坚果，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样子仿佛原本就是室友一样。

        赵思亦给自己的留下找了个很好的理由，现成的美食吃了那么久，难得他有大把空闲，作为共同搭饭的伙伴，虽不能亲自动手帮忙，但起码能一起参与整个过程，算作远程协助，不对，应该叫精神鼓舞。

        等梁柏苏洗好骨头预备焯水时，耐不住寂寞的赵思亦已经凑到他旁边自行参观起来了，他平时顶多买点小排用来做糖醋排骨，难得看到那么大的棒骨，觉得新鲜，忍不住问东问西起来：“这是猪棒骨还是牛棒骨？那么大的骨头要熬多久才熟？看上去没什么肉啊到时候怎么吃？”

        梁柏苏看不出半点不耐烦，好脾气地一一回答：“是猪棒骨；跟平常做小排汤差不多时间就可以，不用熬太久；这道菜的重点就是喝汤，没有肉很正常。”

        赵思亦哦了一声后知后觉想给自己挽尊一二，“我真不是厨房小白，虽然比不上你……我就是没买过那么大的骨头，瞧着新鲜自动触发了求知欲而已。”

        一开始赵思亦挤进厨房时梁柏苏其实有点不习惯，不是不舒服，而是厨房太小了，窝在狭小空间讨论吃什么怎么吃这样与“家“这个字关联性太强的画面对他来说有些太过遥远了，短暂的出神后梁柏苏很快恢复平静，完全看不出情绪上的波动。

        “很正常啊，我也很少买棒骨，平时买软排多一些。”

        “可你看上去好熟练啊，这是在炫耀天赋厨艺吗？”

        放葱姜焯水，把骨头拿出来用厨房纸一根根清洁，仔细去除骨缝里的血沫和杂质，再重新和配菜一起上锅熬制，所有的步骤都极具调理毫不紊乱，看着是有点中华小当家的气质在身上的。

        “有样东西叫菜谱，”梁柏苏转过头来，表情有些得意，“我也会有需要依赖手机的时候的。”

        更别说十分严谨的梁柏苏为了不搞砸，琢磨菜谱的时候顺道提前对着空气演练过，但这个就不必拿出来说了，空气做菜跟空气投篮似的总感觉听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赵思亦还没来得及说话，客厅里传来一阵挺明显的手机振动声，他寻思现在手机这么厉害了吗，前脚梁柏苏才说了这两个字后脚就被召唤出来，梁柏苏无情地将他从玄幻小说的台本中拉回来：“是你手机吧？我的在口袋里。”

        小跑回客厅，果真是他手机在响，一看来电人，赵思亦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一时心软跟齐奇做了朋友绝对是个错误，这小子太烦人了，周末竟然都不放过他，接电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很温柔。

        “干什么？”

        齐奇像是完全听不出赵思亦语气里的不欢迎，雀跃地答道：“周末了，当然是找你玩啊！”

        “我说，你不会就我一个朋友吧？咱能不能雨露均沾一下，别可劲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

        自从上回齐奇自说自话跑来他家温居，这小子可算是在上司与追求对象这两个角色之外找到了与赵思亦的相处之道——姐妹们的聚会好happy，几乎每周会来骚扰一下他。当然，这话是不敢跟赵思亦坦白的，权当他一枚涉世未深的小0一点不成气候的观察侧写，他就是在相处中对他赵哥的属性感到越来越迷惑，起码不该是个纯1，齐奇笃定地想。

        赵思亦对他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毫无知觉，否则根本不可能容忍他躺在黑名单以外的区域，只听齐奇说：“可我就一个骨折了需要人道主义关怀被探病的朋友啊。”

        “我谢谢你。”赵思亦几乎是咬着牙说。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赵思亦放弃挣扎，对听不懂人话的单细胞生物只能放弃反讽单刀直入道：“我的意思是，不准来，自己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啊？可我已经快到你家门口了呀。”

        ……

        隔了三秒，赵思亦抱着一线希望问：“或许我现在还来得及不在家吗？”

        “来不及！”那头齐奇终于炸了，“我千里迢迢带着精心为你挑选的礼物并额外斥十三元巨资专程打车前来问候伤残人士，大哥你摸着良心说你好意思这么对我嘛！帅gay不骗帅gay，你再这样是真的会有失去我的风险的！”

        一时之间赵思亦脑内弹幕无数：起步费都没到你可真是优惠券小能手、精心挑选的礼物莫非是指又一盆巴掌花以及老子跟伤残人士没有半毛关系！！！

        最终赵思亦仍在跃跃欲试拉满齐奇口中的风险值之前良心发现，暴躁地回了句：“知道了知道了，等着，我来开门。”

        好怀念齐奇只是他底下一个实习生，做错了事唯唯诺诺等着挨批的时光，如今没有上司光环的加持，一着不慎竟让他翻身农奴把歌唱，快爬到他头上了，艹！

        揉了揉眉心，赵思亦认命地起身，那边梁柏苏投来问询的眼神，他忙说：“我先回家一趟，我朋友没说好跑来找我玩了，哦，你上次见过的，那个个挺高傻头傻脑的男生。”

        “齐奇？”

        赵思亦对梁柏苏能准确说出齐奇的名字感到意外，惊讶之外还带了点不是很明显的不爽，他点点头，“对，就是他。”

        会记住齐奇的名字一方面是真的好记，另一方面是当时他那句理直气壮的“我是齐奇啊”的确令他印象深刻，梁柏苏想了下，问道：“那你等会儿还过来吃饭吗？”

        赵思亦觉得是不是刚一下站起来有点猛导致他现在有些眼花，总感觉梁柏苏的眼神里含了些许委屈与期冀，前头那点不爽顿时烟消云散，他肯定地说：“当然啊，我都观摩半天了怎么能错过最后的品尝环节？我朋友没什么正事，我去看看情况很快能把他打发走了，马上回来。”

        不知情的齐奇哭晕在厕所，梁柏苏却像是舒了一口气，爽快地说：“行，反正我这儿还得一个多小时，你和你朋友好好玩，别急着赶客，他要是不介意，等会儿可以过来一起吃午饭。”

        “我介意！”赵思亦一秒拒绝，心说这可是梁柏苏特地为他熬的骨头汤呢，怎么能被齐奇这傻小子给瓜分掉属于他的份额。

        像是看出了他的小九九，梁柏苏浅笑了一下，说：“我买了很多，管够，放心。”

        “那也不行，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梁柏苏没再说话，带着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从梁柏苏家出来，就看到齐奇杵在他家门口扒着猫眼，两只手比了个倒v的造型搁在额头前徒劳地张望。

        “鬼鬼祟祟干嘛呢？”

        齐奇被赵思亦这么冷不丁一喊，整个人一个激灵抖了两下，转过头看到赵思亦抱着双臂不怎么热情地站在门口，停顿了会儿，转回头看一眼赵思亦家大门，最后又不甘心地将视线重新聚焦到赵思亦以及他身后那扇大门上，自我怀疑道：“我说门铃按半天没人理我呢，可我是失忆了吗，你家不是这间吗……哇哦，你的手指看着好酷炫哦！”

        赵思亦没跟他废话，直接扭了下门把手推开大门，见齐奇没动，心里涌出一点恶作剧成功的隐秘快感，冲他扬一下眉，“傻站着练什么瑜伽，还不进来？”

        齐奇这才如梦初醒从地上捡起一只纸袋子跟着赵思亦进了屋。

        “小赵哥，我现在有些困惑，可否请您指点一二？”

        赵思亦不搭理他，径自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从冰箱里翻出一罐可乐丢给齐奇，后者没急着喝，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现在这个情况，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种可能性，一，光天化日之下你厚颜无耻地擅闯他人民宅，铁窗泪警告，顺便我得去医院检测下记忆出现偏差的原因；二，我的记忆力和我的容颜一样完美无缺，光天化日之下你厚颜无耻地从别人房间出来，而我完美的记忆力告诉我，住你对门的恰恰是位难得一遇的大帅哥，那指不定是个丢下前爱慕者现好基友偷偷独占帅哥涉及道德层面的故事了……我亲爱的小赵哥哥，能否为您曾经的好徒儿指点迷津呢？”

        别说，虽然现在齐奇依旧时不时会做出点令他怀疑人类智商下限的举动，但到底不是那个上班第一天因为不会用打印机偷偷跑公司楼下的文具店打印文件的智障菜鸟了，工作果然会令人成长。

        白开水就是没有果汁好喝，赵思亦放下水杯，冷笑一声，静静看着一阵输出后显得洋洋得意的齐奇用力扯开可乐拉环，然后随着噗嗤一声——意料之中溅了一脸的快乐肥仔水。看他一脸懵比与手里的可乐大眼瞪小眼，暗中使坏的赵思亦这才轻笑一声，假惺惺地把湿纸巾递给他。

        逗完小朋友，进入好好说话的时间，齐奇听完赵思亦的解释，睁大眼睛发出感慨：“邻居帅哥人也太好了吧！”

        不知不觉喜提another好人卡的梁柏苏默默打了个喷嚏。

        赵思亦对他的惊叹不予置评，毕竟梁柏苏是个好人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结论，他从面试那天起就知道了。

        “可是真的有这么热心的邻居吗，他不会是想泡你吧？”

        因为齐奇突然来了这么句，赵思亦一瞬觉得自己心脏跳得飞快，他强掩被刻意封印住的微许期待，斜了齐奇一眼反问：“‘他多半是个直的’这话是你说的吧？”

        齐奇一愣，强自解释说：“我这不是留了点余地嘛，咱这叫严谨。”

        “你放屁，谁他妈追我时号称拥有一眼鉴基的能力，gay达率高达99的？”

        这就很尴尬了，齐奇心说，总不见得跟你说这是当初为了引起你的关注故意给自己安的人设？天知道在gay吧巧遇赵思亦那晚他幼小的心灵有多震惊！但齐奇仅存的智商抓到了赵思亦话里暗藏的重点，他看了眼似乎比原来认识时要情绪外露的赵思亦，弱弱地问了一句：“小赵哥，先别管我的gay达到底准不准，为什么你的话给我一种……如果确认邻居帅哥是直男的话会很失望的感觉？”

        空气一时安静，可话已出口，齐奇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不会是你对邻居帅哥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又是好一阵沉默，久到齐奇自知失言，预备以开玩笑为由混过这篇时，才听到赵思亦重新开口，声音不大，在安静的环境中却格外清晰，只有四个字：

        “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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