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疫情之前

第二章疫情之前

        ——“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梁摘缨怔住，半晌，竟然有点委屈，“什么你的东西？我明明是在整理杂物。”

        男人看了一眼手中被她称为杂物的本子，没说话，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梁摘缨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叭叭控诉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哦，明明是我先在这里休息的，为什么突然躺在我边上？我都还没说你非礼我呢？应该是由我来问你，你是谁？”

        对方听完，面色不改。

        只是侧过身，抬起自己的胸牌，淡声说：“我是这里的医生，这是我们的休息室。”

        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会在我们的休息室？”

        梁摘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便看清了上面的字：脊柱外科主治医师赵寰宇。

        “……”此时此刻，梁摘缨脑子里嗡嗡的，原来他就是这个笔记本的主人？但是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啊。她也看过排班表了，根本没有赵寰宇这个名字。

        难道是她睡觉之前看了这个笔记本的内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见了笔记本的主人？

        对呀，肯定是梦！

        周围的环境虽然和刚才差不多，但是物品的摆放完全不一样，排班表贴的位置都变了，旁边还有个小书桌，桌上摆满了书，还有一盏工业风的台灯。她刚才收拾了半天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对，是梦，一定是梦。她以前看过一个帖子，说这个世上有一种梦叫做清明梦，就是在梦里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梦里面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意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所想即所得。

        很多人还专门去练习做这种梦，毕竟可以在梦里天马行空、如鱼得水，还不用负责任，简直比虚拟vr体验还神奇。

        想到这里，梁摘缨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作为一个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社恐，既然有这个机缘做白日梦，那就好好享受这种胡作非为的快乐吧！

        她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你好，我是这个梦境的主人——摘缨仙子。”

        “……”听到如此中二的发言，赵寰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扬眉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她穿着南大医院的白大褂，却没有别工牌，只别了几根圆珠笔。一双鹿眼亮晶晶的，用可爱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的，那你现在醒了吗？”

        “如果我醒了，你就不会在我面前啦。”梁摘缨嘻嘻笑起来，决定起身下床，“现在，摘缨仙子要去探索梦境地图里的其他领域了。”

        “……”如果不是初次见面，赵寰宇真的很想摸一摸她的额头，看看究竟烧了多少度，他想说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语竟是他的母语。

        准备下床的梁摘缨，脚刚一沾地就愣住了，咦，她的鞋子呢？

        算了，梦境中一切都是不合理的，可以没有鞋子。

        但是，她要怎么走路呢？梁摘缨有些困惑。

        赵寰宇神情间一丝无奈，却还是起身走到柜子面前，从里面取出了一双干净的一次性拖鞋，递给了她。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声：“你到底是哪个科室的实习生？下次不要光着脚到处乱跑了。”

        梁摘缨看向眼前那只修长的手，一时怔愣。

        这位赵医生，好像很温柔啊……

        就在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有人推门了。肖容澄一脸疲惫的走进来，一边脱白大褂一边说：“啊，我又被训了，太可怕了，我现在听到主任的声音都像是惊弓之鸟……卧槽！这怎么有个妹子。”

        肖容澄衣服脱到一半，一个踉跄吓得靠在门上，惊讶地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梁摘缨。

        “师兄？！”突然看见了熟人，梁摘缨突然有一丝不太确认，这到底还是不是在梦里。

        肖容澄一脸“我们认识吗”的表情，怔怔地看着梁摘缨。半晌，将目光投向了赵寰宇，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宇哥，这位是……你女朋友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走错路了。”赵寰宇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平平淡淡的。

        梁摘缨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被肖容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竟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诡异感。不过肖容澄居然不认识自己，那说明还是在梦里没错了。

        大概是意识到了她的尴尬，赵寰宇突然转移话题，问肖容澄：“孟主任说你什么了？”

        不提倒还好，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肖容澄整个人就要炸掉了，开始了他的吐槽：“孟主任刚才当着好多护士的面说我，问我到底能不能看到脊髓受压，如果看不懂片子，就拿去放射科请教别人！这简直就是在羞辱我啊。”

        其实，孟主任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转述。

        ——“以前的手术都白做了？多跟你师兄学着点。”

        赵寰宇笑了笑，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劝道：“你跟着主任做手术也不下百例了，要花时间学习，才能提高。把你微信里的小芳小美删几个，主任就会少骂你几句了。”

        一旁的梁摘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道是白天闺蜜说过的话，肖容澄医生在梦里也是这种喜欢撩妹的人设。

        肖容澄哼了一声：“那可不能删，删了她们该有多伤心啊。”

        又目光转向梁摘缨，挑了挑眉，话里有话道：“你就别说我了，自己在这里金屋藏娇，还不让兄弟我知道。”

        cue到自己这里来了，梁摘缨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误会了，我可不认识赵医生，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罢，梁摘缨穿上一次性拖鞋就出了门。

        关上门之前还笑着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拜拜，有缘梦里再见。”

        肖容澄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认识，她怎么知道你姓赵？”

        赵寰宇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笔记本收进了抽屉，神色不明。

        “该去给小月换药了。”

        “你好无趣啊，就不能让我歇会儿吗？”肖容澄无语，“还以为你突然开窍了，知道享受撩妹的乐趣了，不过这妹子长得挺好看啊，哪个科室的？你要是真不认识，我就上了？”

        赵寰宇忽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掷出两个字：“换药。”

        被那样冰冷的目光扫过，肖容澄突然僵了僵，片刻后，心底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tmd，姓赵的，又在装x。

        肖容澄对赵寰宇的态度其实是很复杂的，在科室里，赵寰宇永远都是光环一样的存在。他仿佛是一个天生就要做大医生的人，年纪轻轻，在医术上的天赋就已经碾压众人。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会在心里装着病人，只要有赵寰宇在的地方，主任就永远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这些都不重要，没关系，他也乐意做一条咸鱼。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一直跟在赵寰宇身后，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直到有一天，他暗恋多年的女神华岚，向赵寰宇表了白。

        也许每个人生命里都有这么一个人，他处处比你优秀，他前途似海，他似乎永远也不会被超越。衬得原本也很优秀的你，暗淡无光。

        他必须要装作放浪形骸的样子，才能掩饰自己天赋不如他的事实。

        肖容澄收了嬉笑的表情，扣上扣子：“好，换药！”

        脊柱外科走廊外。

        梁摘缨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走廊的病人们，没有一个人戴着口罩。

        无论是正在做脊柱牵引的病人，还是正在办理住院的病人、家属，全都没有戴口罩。

        这个场景在她看来是很匪夷所思的，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只要进医院，24小时核酸都是必须的了。竟然会有人在医院不戴口罩？护士都不上去提醒的吗？

        余光瞥向墙上的数字时钟，2019四个数字赫然入目，梁摘缨瞪大了眼睛。

        她开始有些怀疑看错了，揉了揉，再看。

        依然是2019。

        难道是梦回疫情之前？

        看着面前的时钟，梁摘缨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太有逻辑了吧。

        护士站的护士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见她穿着拖鞋站在原地，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小美低着声音八卦：“你们看到了吗，她刚从医生的休息室里出来的，刚才里面可就只有赵医生一个人，好久了哦。”

        小庄吃惊：“我天爷，你看错了吧，赵医生才不是这种人呢。”

        护士长有些不悦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干好你们的事，少议论别人。”

        带着诧异的目光，梁摘缨一路走出住院部。直到走出了医院的大楼，也没能从满心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医院门口没有核酸检测的临时遮阳棚。

        车水马龙，行人交错。

        人声鼎沸的街头，所有人都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相爱的人挽着手，两三好友肩并着肩。没有人担心与旁人挨得太近，没有一个人戴口罩，每一张脸都是那么真实。

        时空在这一刻骤然错位。

        人群的尽头，梁摘缨鼻头突然一酸。

        这梦，也太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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