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他不是可靠的人，母亲你信我，我离开他才能好好活着。”齐素贞见母亲对她的话毫不在意有些焦急，有些按奈不住，“他们家想害死我得人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我挡了谁的道。”

        齐素贞是死了两次才弄明白害死自己的人是程仕表妹，换句话说她用了两条命只是懂了自己是被谁害死的，至于是怎么被害死的她回想了很多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觉察到，齐素贞深信就算去查就凭她和灼灼两个人，无非是死得更快点，弄不好还得搭上灼灼的小命，她哪里有那么多条命去试一试，只有她不回程家才能安全，上几次重生回来都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今天她走出了程家的门就不会再回去。

        齐母诧异的看着女儿眼里的惊惧又心疼又气愤，程府是京中的老世家，虽祖上清贵但到了程仕祖父、父亲一代已经没出几个扛鼎之才，加上连年战乱前朝风雨飘摇多年，程府内里已然落魄，要不是这一代程仕年纪轻轻便以出众的才学和胆识以君子之名誉满盛京，程府怕是要举家迁回饶青老家。

        当时她们想的是女儿嫁过去即便她不是养在深闺不懂那些世家的规矩，但新帝登基世道变了，自己齐家虽无根基但手握实权在京中炙手可热，程府没落多年那后宅的人再怎么不满意贞贞但断不敢害她性命，有女儿在她们就能时常出来交际也有可观的银子花费，她们得靠着女儿，怎么还敢害她，这也是当初她答应女儿嫁过去的底气，如今贞贞哭着跑回来要和离，说话还如此笃定……

        齐母心一沉，她虽然只是妇人但常年与夫君一起在外奔波，风云诡谲的场面自是见过，这个京内自新皇登基暗斗便未停止，近来发生的一切都直指自家两个孩子，对方来意这么明显，这个时候和离只不过是断尾求生，倒不如静静的看看背后之人还要如何。

        只是女儿怕是被吓坏了，这孩子从小在战场后方长大，什么风雨都未见过，除了从小跟着颠簸，心性怕是都比不了普通家孩子的坚韧。

        “贞贞，你既然能看懂程府后院人的心思就说明你也长进了，母亲有些话今日跟你说你怕是也能听懂了。”齐母叹口气。

        “你刚才说程仕娶你是为前途，确实，他是为了程家在新朝站稳脚，可能他还有更大的想法，为了恢复程家昔日的门楣但他有此心性不是错的，程仕虽有此目的但他不会有害你之心，他娶你便是真心要娶你当做妻子相偕一世的，你该有的体面一点都不会缺，这一点在婚前你爹和我已经确定，他的君子之首的名声可不是沽名钓誉得来的，你既然喜欢嫁过去也无妨，程仕在年轻一辈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你的那些叔伯家的女儿们也有好多个在家求她们爹爹呢，所以后来她们说的酸话我全当笑话听了。”

        “可是不是真心便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不会将我放在第一，他心里有欣赏的人后，我的生死他都不知。”齐素贞想着在湖里看见的一幕，替自己心酸。

        “你爹也未必将我放在第一”。齐夫人见女儿不信，笑笑说，“如将我和你们放在第一位他不会去参军，如不是心中牵挂我们又不会在战场上好几次九死一生。”齐母有些感慨，“人啊，就得自己撑着自己，只有你自己走出困境时才能接住别人给你的惊喜。”

        齐素贞有些不理解母亲为何这么说，她也懂不了，只说，“夫妻就是得全心全意，倾心托付。”

        “他也需在困境中无暇顾及你呢？”齐母道。

        齐素贞忽然想起程仕满面寒霜的样子，顿觉周身犹如坠入冰窖，她也曾十分不解这五年间两人明明是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宅子，程仕是哪一日起从一个如玉剔透如竹青翠的温润君子变成一把混着寒冰的刀剑，可是现在都不关她的事了。

        “那他现在也不是我的良配，我宁愿嫁一个平庸的只知道守着家关心我的人，或者我一辈子不嫁，娘亲，只要你同意我和离我什么都听你的。”

        “贞贞，现在你们的姻缘可是比月老拉的红线都结实啊。”齐母无奈叹气。

        齐素贞见母亲不语，小声说，“难道是皇上……”

        齐母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身边的人挥退丫头，“皇上登基以来新旧势力斗争不停，新帝手上握着兵权手段强硬，那些世家掌握着民生又轻易动不得，程仕一个老世家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去娶拥立新帝登基大臣的女儿，这是多么明显的示好，可惜新帝虽受用却也并不信任随手便将这世家子弟丢出盛京派出外地。”

        齐素贞一时被点透，震惊又恍然大悟，“我的婚姻虽不是御赐也不能轻易离弃，这不是我的婚姻是皇上的国事？”

        “程仕断然是明白的而且是主动入局，他为皇上撕开了一个裂口但皇上的意思却让人捉摸不透。”随着齐母的解释齐素贞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中。

        程仕根本就是用她做饵，程仕是世家中第一个迈出这步的人所以她在盛京内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她在京内的一举一动岂不是被全部人都看在眼里，是所有人都看得懂的局势么？只她是个傻子。

        “贞贞，程仕并没有害你之心。”齐母见女儿脸色忽然苍白明白她定然没看透。

        “程仕被外派，程家和你也就暂时被摘出这些乱斗，京中的局势，程府这种门第只要低调定然能躲过风波，等局势平稳另做打算。”

        齐素贞从母亲话里听出了她对程仕的欣赏，对呀，程仕多会做人，离开了乱局还巴结了皇上，大家都以为皇上意思不清不楚但将程仕打发到落月城皇帝肯定有别的目的，母亲他们在京城不清楚，她在程仕身边看的出皇上肯定私底下有联系过程仕，这话她不会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种事自己家里人知道了没有什么好处。

        齐素贞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母亲话已至此她已然明白了自己曾经做的错事。

        程仕离开后，她身后有一个程府后宅众人惹不起的家族虽然被许多只眼睛盯着但只要她在程家后宅低调行事，在外谨言慎行她会安稳的等到这场注定会有但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斗争结束。可是她实在太蠢了，为了所谓的和程仕相配做好程府少夫人的虚名，在程府后宅补贴自己的嫁妆包揽一切大小事对外又用娘家的名声给程府后宅谋体面。

        她本来就不是世家出身却事事按照世家规矩要求自己，她将自己的弱处整个露给人看，给了程府所有人伤害她的机会，而她的家人身为新帝一派时时被攻讦一家人疲于应付哪里还能把手伸到别家后宅来庇护女儿。

        她上辈子不仅死于表妹的暗算也死于自己愚蠢，不谙人情世故却又逞强，家里人有心相帮怕是她也不明其中含义。

        以前看的画本子一个个被翻出来扣在她的经历上。

        换做别个聪慧果敢的女子总会参悟程仕的打算两人心照不宣度过险境自有后话。

        亦或者是个娇软美人得了程仕的倾心为她打点好一切，两人男才女貌相携一世也是美事。

        然而事情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程仕是给她留了一盘稳棋但却从未只会她一句，这盘棋她打的一塌糊涂程仕冷眼旁观也不知作何感想。

        想想自己第一世自尽的原因是无法面对从外地日夜赶回的程仕，仅仅是因为一个男人的眼神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离开了自己的家人，她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知。

        齐素贞一时间明白了这么多事，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齐母便将人送去休息，齐素贞靠着自己阔别已久的闺房慢慢睡了下去。

        远在落月城的程仕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梦见他即便忙了一天一夜也没什么转机失望之际刚回府下人便上前禀报齐素贞自缢在两人的卧房中，等他跌跌撞撞从门口跑回屋中，齐素贞双眼紧闭已然断气许久……

        “明守，收拾点东西备着路上用，我们半刻后赶往京城，将最近的信件全部带着。”程仕安排完后才在桌边坐下，最近他这边太过风平浪静，他确实忧虑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程仕抚上心口，那里的恸痛依旧没有散去，此刻回想起来，刚才一切分不清现实梦境，现在但愿齐家没出事。

        齐素贞醒来时已经黄昏时分，这次父亲终于回来了，免不了又在父亲身边哭一场，父亲带来的消息不好不坏，“齐展在大理寺好着呢，有吃有喝，你莫替他愁只是还得住几日。”

        齐素贞在吃了晚饭后磨磨蹭蹭的起身，对着父母行了一礼，“父亲母亲，女儿该回程府了。”

        齐父齐母白天已经通过气，齐父看着女儿行了大礼抬起头眼里蓄了一大泡泪，这样子不像回家，像是上刑场，心中不忍，“才来家中一天不急着回去，家中住几日。”

        齐素贞以前是不明事理现在明白了已经下定决心不给家里添乱，她回程府虽然危险但她已经想好了，只要她老实点呆在院子，谁也不能把她拖出门。

        “父亲，我已经明白了，今晚我必须走。”被人盯着一举一动，在家多呆一天都是给家中添累赘。

        齐父也知道女儿的性子，从小就一根筋，现在觉得自己懂事了那就更劝不了她，只说，“你要是非要和离，爹爹稍后会给程仕修书一封但是现在京内局势险恶，我与你母亲商议你最好随着程仕去任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局势稳定了你想如何都依你。”

        齐素贞想了想，点了点头，其实她此刻脑子里空无一物，什么打算也没有，只知道先离开家中。

        齐母在她临走时将身边跟随了多年的宋婶婶派给她，齐素贞与宋婶熟悉知道母亲是不放心她便应了下来，坐在回程府的轿子中齐素贞感慨，一早一晚心情截然不同，现在她不得不自己保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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