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齐素贞在水中挣扎到没力气开始一点点下沉，湖畔不远处的高亭中程仕长身玉立锦袍加身，如仙人一般看着远处的深夜，与他比肩而立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子，两人都没说话但周身的气场已天然的透露出，忧国忧民，庸人勿扰，你们不配……

        齐素贞此时此刻还管什么配不配，她想呼救可是一张嘴却灌了满口水，她又奋力挣扎，可是脚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想甩开却被缠的更紧，一点点的将她拖进湖底……

        “程仕……”齐素贞陡然起身，睁开眼，心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又是这个噩梦，重生回来后日日梦见被害死的那天。

        “再找他救命，掌嘴二十下。”齐素贞恹恹的起身，觉得自己梦里求助程仕的想法天真又可笑。

        现在是盛夏，齐素贞被噩梦缠扰现在一身汗，索性不睡了，下床打开窗，下一秒，双眼控制不住看向南向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那个她上上辈子的葬身之地，齐素贞胸口有点闷，这程府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呆，程家的人一眼都不想看。

        说起来，程仕对她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趁她在昏迷中强行将她带到他的任地，那五年她过得逍遥自在。

        就在前几日她还在过冬天……

        那天因为刚下了一层薄雪，所有下人忙着府里宴请，没人打扫后院，她想着明日便要离开住了五年的地方回京有些感慨，便独自一人来后院走走，走到桥上正低头看脚下的石阶，身后忽然出现一股推力，那力气不是很大却让她脚底不稳从桥上摔进湖心，她没机会回头但知道那是个女人的手，虽隔着衣物但那人指尖纤细柔软力道软绵。

        什么女的非要置她于死地？基于前两次的死因，齐素贞活过来后都不用费脑去想，肯定是程仕某个红颜知己。

        她早在一次次被程仕伤透了心后对程仕失去了当初的爱慕索性后来也没花精力关注他都在干嘛身边交好的都是什么人。

        至于到底是谁，齐素贞完全没数，嫌疑人太多……

        下人讲过以他为原型写的各种画本子，他和王家小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和李家寡妇的情深义重，河边名妓的一夜风流，与冷面师爷不能说的秘密……

        自从去了程仕任地，她心灰意冷不主动，关系便默契的变成了挂名夫妻，两人一直都是没正事互不打扰。

        相安无事只是她以为，名分这东西她得到了不稀罕，有些人没体验过还真觉得程仕能有多香呢，她顶着程仕正妻的头衔不论多低调的躲在后院都是别人的眼中钉。

        齐素贞忽然就大彻大悟了，想要活命，离开程家是不够的，程仕才是最危险的人，靠近他会不幸和离还不够，要与他断得干干净净最好是恩断义绝那种。

        这次醒来与前两次不同，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表小姐还没动手，想要抓她的狐狸尾巴免不得又得和他们周旋。

        齐素贞死活了两三次自信已经将她的伎俩看的太透，可是她现在只想与程仕和离，带着她堆积如山的嫁妆离开程府这个泥沼。

        “小姐，醒了？”内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小缝，齐素贞转头看过去，一个豆大的亮点先从门帘外探了进来，随后一个阴森的白脸出现在它上方。

        “啊啊啊啊啊！”

        惊魂未定的齐素贞坐在圆桌旁，身后立着一个瘦弱的丫环，含胸驼背，整个人像个蔫了的豆芽菜，齐素贞拿过灯放在自己跟前，“你看，这有多吓人。”

        丫环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垂下头，齐素贞没错过她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

        “说了多少次要侧身进，你要是实在记不住，大可不必进来，你家小姐我身强体壮可以自己点灯，省的被你吓死。”齐素贞说完，给自己又倒了杯水。

        “三婶的生日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灼灼抬起头，“小姐，已经按照你这几日吩咐，一切在外用度全部赊账，一切都准备妥当。”

        “那这样明日我们就回家吧。”程仕的三婶，一个儿子才八岁的妇人过什么生辰，还不是借着这个理由来坑她的银子，一家里外真是把她当冤大头来坑呢，齐素贞手中的茶杯在桌上卡卡的敲着。

        是她当初太过年轻，为了几句名声被人耍的团团转，想想脸都挂不住。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要与姑爷和离？”灼灼这几日给齐素贞忙前忙后清点一应嫁妆，知道小姐应是有了想法但她有点不敢相信小姐真的会舍得弃了姑爷。

        “灼灼，你看看我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夫君不在身旁知寒问暖就算了我还得去照管他一家子的冷暖，如果是一家和睦也罢了，这几年你也看得出来这程家哪一房是省油的灯，净是些无底的洞，再下去怕是我出钱出力换来的是他们变本加厉的算计。”

        灼灼这才抬起头，“小姐，这程府我也呆够了，这府上统共没几个主子，伺候人的一大堆，还给分了三六九等，伺候主子的下人对着主子点头哈腰转过脸又把自己当主子让别的下人伺候着，每回受那些婆子的窝囊气都得忍着，想着咱府里哪里有这些破事，清清静静和和美美的。”

        齐素贞心中愧疚，“是我无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气，我只想我过得不好。”

        她过得不好周围人都知道，哪有还上她这里给她添堵的，“还好我爹疼我，想和离最多在家哭一场爹爹肯定会同意。”

        灼灼看着愧疚的小姐，把心里的担心又压了下去，说不定老爷夫人就同意了呢。

        齐素贞看着又低下头的灼灼寻思她身体不好便催她回去睡觉，看着她掌灯离开，那背影单薄的如风中烛火可就是这烛火是她在异乡最贴心的慰藉。

        当年程仕在她昏迷时候只把她带走了，灼灼便留在了京里，考虑到她身体自小羸弱后来便未召她去任地，这丫头还算有良心两三个月就会捎来她自己做的小玩意。

        母亲曾在信中说过灼灼嫁人了，也不知哪位仁兄慧眼识珠能只看她头顶就发现这豆芽菜是这么有趣。

        第二日天不亮，齐素贞便派人去老夫人那里候着，等着老夫人醒来尽快禀告家中母亲身体不适要回家侍疾并称三婶的生辰宴已经准备妥当，家中各种钥匙一并上交，带着自己的大部分陪嫁奴仆收拾细软，悄悄坐上一顶软轿轻飘飘的离开程家。

        停在齐府门前，齐素贞热泪盈眶，轿子没停稳便跑了出来，离家五年，独身一身，如今总算可以回到这个可以护她保她的家了。

        齐素贞是卡着点回家的，这个时辰按理说应该围坐在一起吃早饭的，齐素贞进了冷清的大堂才发现有人在清扫。

        “父亲母亲还有小弟呢？”齐素贞有点想念家里的饭菜，“我都饿了，怎么还不摆饭。”

        “小姐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她还在屋里。”下人欲言又止。

        “是贞贞回来了？”母亲的声音从堂后穿来，齐素贞立刻委屈的跑过去，眼泪终是止不住了。

        “母亲，我终于回来了，我……一定要与程仕和离。”齐素贞趴在母亲怀里，她受了三辈子的委屈，今日终于有了机会找父母求救，在父母这里她一定能脱离苦海。

        “大小姐，你先起身，这么哭下去，夫人会心疼的呀。”齐母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妈妈走过来扶起齐素贞，齐素贞泪眼朦胧的起身，心想就是要母亲心疼，她不能讲这三辈子的委屈说出来已经很憋屈了，哭一场让母亲多疼疼她才行。

        可是这刚一抬头便发现母亲面容苍老的许多，虽然已然温柔的看着她但是眼神却含着愁苦，齐素贞这才想起家中的异样。

        “母亲，父亲和弟弟呢？”父亲在家时总是与母亲在一处，没道理这么早不在家啊，即便她再大意也觉出家中出了事。

        “没什么大事，你弟弟前日因为渎职被关进了大理寺。”母亲拍拍她的手柔柔道。

        “这叫没什么大事！”齐素贞惊叫，上辈子她可不知道弟弟曾被关进大理寺，“大理寺是他们皇族的内牢，怎么弟弟会进了那里。”

        “因为里面牵扯了皇子关进大理寺方便提审，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齐素贞看向母亲，六神无主，齐母安抚道，“你弟弟无碍，先说说你为何要和离？”

        齐素贞听了母亲的安慰心里暂时放下心，“以前不懂事，见着程仕容貌才学出众便喜欢，可是这几年才觉得只有这些不够的，他不倾心于我，在他看来娶谁都一样，娶我是因为对他的仕途更有帮助，程家那些人程府极深，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谁都看不透，这几年连累了母亲为了做脸面，怕是你都被那些叔叔伯伯婶婶都笑话了。”

        齐素贞说的叔叔伯伯是当初跟在当今皇上身边一起打天下的大将们，皇上登基后大家都是红极一时的勋贵，他们家的儿女没有一个和老世家里的人结亲的，只她一个，猪油蒙了心嫁了一个满身是心眼的没落世家子弟还费心的将他家后院女眷的圈子往上拉，那些叔伯婶子说话可是直白，母亲肯定没少被奚落。

        “贞贞这是在胡说什么，只要你愿意母亲便一定帮你，程仕哪里有你说那么不堪，他是个可靠的夫君。”齐母点点女二额头，这女儿从小没经过什么风浪，想什么就必须要做到，当初想要嫁给程仕自己在屋里偷偷照着菩萨磕了半天的头，现在觉得程仕不好了又死活不过了，可惜，如今时候太不凑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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