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吃完饭，奶奶将碗筷收到水槽里面，打开水龙头，任水位慢慢升高。平常一吃完就溜去看电视的许天安难得的走过来，殷勤问道：“奶奶，我来帮你吧。”

        奶奶看他一眼，惊道：“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天安抓抓头，脸上表情讪讪的。

        奶奶接了点洗洁精，开始洗筷子，边洗边说道：“好啦，你有这份心就好啦，洗个碗多大点功夫，奶奶不用你帮忙，快去看电视去！”

        许天安站了一会儿，朝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小声问道：“奶奶……爸爸妈妈那么久不回来，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奶奶一愣，拿了支沾着泡沫的筷子敲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你爸妈那不是为了挣钱，好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嘛！他们那么辛苦，你咋还瞎想呢！”

        许天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乐开花，忙说道：“嘿嘿，我就知道他们不会不要我的！”

        奶奶又瞪他一眼。

        许天安边走出去边说：“奶奶我看动画片去啦！”

        奶奶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拐起手臂擦了擦眼角，又忙活手边的动作。

        许天安去到对屋，电视正放着广告，路从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本书看，他坐过去问：“路哥，我想看动画片。”

        路从翻过一页，随口说道：“随你。”

        许天安喜滋滋地拿过他旁边的遥控，按了个数字，已经放了一会儿呢，许天安一边后悔错过开头，一边有滋有味地看起来。

        动画片播完，许天安抬头一看，这个点去上学刚刚好，他丢下遥控，风风火火地跑去拿书包，小金刚本来蹲在他脚边睡得好好的，被他那么一吓，也跟着跑出去。

        边行正在房里打电话，和对方商量好相关事宜后，才挂断电话，揉了揉额角，走出去在沙发上坐下。

        沙发微陷，路从抬起眼看他一眼，又低头陷入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边行和对方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喉咙干哑，他轻咳一声，走过去接了杯温水，喝了几口，才走回来坐下。

        空气中漂浮着细密飞舞的尘埃，在灿阳中缓缓游动着，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得慢了起来。

        边行喝了口水，感觉喉间不那么干燥后，问道：“很喜欢书？”

        许天安刚刚将电视声调得大了些，盖过了这道轻浅的声音。路从神情不变，仍就紧紧地盯着书看。

        边行没得到回应，又靠近了点，在书页上落下浅灰色的阴影，路从察觉，抬起头来，两人对视着，距离近得有点过分。

        路从的眼眸是很浅的褐色，像琥珀一样地晶莹剔透，让边行想到阳光下绿叶上的露珠，他在那里面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路从回神，往旁边移了一下，皱着眉说：“有事？”凑那么近。

        声音浅慢，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还有点不耐。

        边行笑了下，退回去，解释道：“我刚刚问你问题，你好像没听见。”

        路从看了眼电视，拿过遥控将音量调低了点，才说：“刚刚声音太大了，没听见，你问什么？”

        边行放下手中的杯子，又问了一遍。这次路从听见了，随口答道：“还好，就是闲着没事儿干，随便看会儿，打发时间而已。”

        边行点头，又听见路从说：“你问题真的很多。话也很多。”

        边行失笑，笑意在眉间漫延开来，像枝头欲落的融雪，在人心头划过一道痕迹，勾起微小的痒意。

        路从轻眯了下眼眸，心想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笑得还挺好看。

        路从很少注意别人的长相，所以关于美丑的概念就挺模糊。虽然也有不少人说他帅，但他自己觉得就那样。

        这还是第一次产生“好看”这样的念头。

        路从又看边行一眼，觉得这人皮相确实是不错的，没注意多看了一会儿，引得边行朝他看过来，刚刚的笑意还没散完，尤其是眼睛，还闪烁着细碎的亮光，就那么看着路从。

        路从缓了几秒，慢慢移开了视线。只是心脏跳动得却比平常剧烈了点，一声一声地敲击在鼓膜上，愈发清晰。

        路从揉揉耳朵，等那声音消散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书，回房随手拿了件外套走了出去，直接略过边行，也没管那人脸上询问的表情。

        路从一路疾行，衣服被风吹得直往后边跑，他两手插兜，又拽了回来。路从抬头往前面看了眼，向右拐进一个巷子，拉开门走进去。

        现在是白天，本来就不是酒吧正常营业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天气又冷，所以这个点人非常的少。因此路从的到来就显得特别引人注目。不过路从很明显是习惯了被人注视的眼光，又或者说他不在意，他径直走向吧台，朝正在那儿擦着杯子的于单齐要了瓶酒，在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于单齐将钱收好，嘀咕道：“这小伙子难道是失恋了，特意跑这小地方来疗伤的？”

        来酒吧总是白天来，纯买酒，买完酒要么留下来喝完要么直接拿走，被人搭讪也从来不理，也不找什么乐子，总结起来就是怪人一个。

        于单齐摇摇头，叹口气，继续擦着手上的酒瓶。

        路从把酒打开，倒了半杯，慢悠悠地喝起来，一直到喝完一整杯，也不过是微醺，整个人还清醒得很。

        路从看着空了的杯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有时候酒量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管喝多少酒，总也醉不了。

        路从用手背蒙上双眼，靠了一会儿又拿开，准备起身离开，刚睁开眼，就猝不及防地映入一人。路从略有点迷蒙的双眼看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边行过来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说：“快吃饭了，奶奶让我出来叫你。”

        路从低下头，低声“嗯”了一声，刚准备起来就被拉住，他顺着手臂看过去，一直慢慢移到那人的眉眼，边行注视着他，问道：“喝够了吗？不够继续。”

        路从笑了下，坐了回去，没注意到边行还握着他的动作。他轻慢地说道：“你很奇怪。一般人不都是劝人别喝的吗。”

        边行慢慢松开他的手，把手中刚拿的酒瓶放上去，扬头道：“喝吗？”

        路从“哼”了声，转头看他，“你一起？”

        边行点头，“一起。”

        路从笑着拿过酒瓶，拿过一个新的杯子，倒满后递给边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瓶，和边行轻碰了下杯，慢慢喝起来。

        有时候喝得很慢，一杯要很久才喝完。

        有时候喝得很快，一口气就喝完一杯。

        吧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就这样时快时慢地喝着，一直到夜色冒了头，月色爬上海面，秋夜的冷意席卷街巷。

        一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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