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冬（三）

回到家里，大概是五点了。宋瑶从冰箱里翻出妈妈口中的橘子，满满一大袋。她找了个空袋子从里面捡了差不多一半出来，然后放回去。

        陈琦琦回来的时候见对面门开着就走了进去，宋瑶听见声音看去：“回来了？”

        “你门儿怎么开着的？”陈琦琦抱着书包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

        “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呗，我才好把橘子拿给你。”宋瑶回道。

        “橘子？”

        “对呀，我妈昨天买的，分你一半，待会儿走的时候就直接带回去吧，免得我又过来敲门。”宋瑶指了指桌上的那堆橘子。陈琦琦看去，顺手就捞起来：“得勒，那我先放回家去，替我谢谢阿姨！”说完就要走。

        宋瑶见状立马叫住：“等等。”

        “啥事儿啊？”陈琦琦又坐了回去。

        “今天那个打碎盘子的人，叫……叫吴，吴……”宋瑶半天没想起来叫什么。倒是陈琦琦反应过来，接了过去：“吴政。”

        “对！吴政。”宋瑶点头。

        “怎么了？”陈琦琦好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宋瑶打听一个男生。

        “那个……和他一起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宋瑶吞吞吐吐地问道。听她这么一说，陈琦琦倒是明白了些什么，自顾自地说着：“原来不是吴政啊……”

        宋瑶一脸疑惑：“什么？”

        “没什么，他叫周让，1班的。”陈琦琦如实回答。

        “周让……”宋瑶眼里泛起一丝光亮，口头上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陈琦琦也不多问，站起来提着橘子往外走：“我得趁我爸没回来之前把米给淘了，拜拜！”

        宋瑶点头，心里却在想另一个名字，周让，她记住了。

        很快就到了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陈琦琦胃不舒服所以没来，宋瑶盯着前面的空位置发神，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结束的时间，她回过神时人群已经逐渐解散，于是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让，还有身旁的吴政。

        他似乎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半张脸对着旁边的人正说些什么。宋瑶盯着前面，默默加快脚步直到在他们身后才放慢。这才隐隐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周让你可以啊，有美女约都不去，关键还用学习这种理由来拒绝别人，多土啊……”吴政吐槽。

        周让听后脸上表情没多大变化，淡淡问道：“准备奥数竞赛难道不算学习？”

        吴政无言以对，只好摇头：“没救了。”

        “你这几天似乎很无聊？”周让挑眉。

        吴政被他问住，瞬间想起前几天因为没经过周让本人同意就把手机号给别的女生，为了这事，他可吃了这人不少亏。他转移话题：“易成好像不需要去参加奥数竞赛都可以录取吧？”

        “我喜欢。”周让。

        “……”这回，吴政是真没什么话可说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宋瑶独自在后面黯然失色。易成高中，南城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高考录取院校涵盖了全国各地重点大学。

        她像走不动了一样停在原地，望着那抹背影心里五味陈杂，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到教室后见陈琦琦仍旧捂着胃趴在桌上，宋冉有些担心，接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轻声叫醒：“喝点热水暖一暖，应该会好点。”

        陈琦琦抬起头，面色些许苍白，抿了一口：“我可能会死在这里。”

        说完又痛苦地皱起眉，发出嘶～的一声。见她这幅样子，宋冉多少有些心疼，平时一个活蹦乱跳的姑娘，现在被折磨成这样，全然一副快要虚脱的模样。

        “我去帮你跟老师请个假吧，上医院里看看。”她转身离去。陈琦琦还么来得及阻止，人已经出了教室。

        宋冉自己也请了半节课的假，把陈琦琦一路送到医院，急性阑尾炎，做个小手术就好。她回学校向班主任说明了情况，随后就通知了陈琦琦的妈妈。

        1班是年级里公认的实验班，原因之一就是每次考试年级前20名里他们就占了10个，其次就是宋瑶所在的9班，或多或少有3、4个。原因之二就是1班整体水平都比较突出，个人最突出的就是稳居年级第一的周让。宋瑶只知道1班有个超厉害的男生，并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9班跟1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做为课代表就少不了要和1班的人打交道，甚至偶尔会去他们班上交代一下作业什么的。

        下午放学，陈琦琦不在，宋瑶独自出了校门。

        今天店里生意似乎不怎么样，刚进店就见母亲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她轻轻走近，看了一眼妈妈的面容，平和之中带着一点疲倦，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抿着嘴，眼里浮出一丝光亮。

        “怎么到店里来了？”宋瑶刚想转身就听见妈妈的声音，她回道：“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今天怎么没什么人啊？”

        听女儿这么一问，李芳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淡淡回了一句：“才开店当然没什么人。”

        “啊？”宋瑶疑惑。

        “今天去了趟你姨妈那里，刚回来没多久。”李芳说着，站起身朝她挥手：“快回家做作业吧，明天你还要上课。”

        宋瑶没多想，乖乖地点头：“早点回来妈妈。”

        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李芳没出声，走到收银台处，打开最角落里的那个抽屉，将平躺在里面的病例书拿出来，思考了很久，终究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宋瑶从店里出来后就直直朝家的方向走。期间路过一家书店，停下来慢步走进去。

        谁说我不去易成了？

        她站在书架之间，盯着上面的书，脑海里全是周让的这句话。

        “易成是吧，我也能行……”她像打了鸡血一样，自言自语，但想到自己成绩现状瞬间又泄了气，“好像不太行……”。

        阳光从窗外照进，恰好落在她的头顶，几根发丝从额间垂落，被照成金黄色，脖颈白得几乎能看到血管，她仰着头望着最高层那本数学模拟考试题，伸手就要朝它去，可身高让她的手只能够着倒数第二层，跃跃欲试地跳了跳，却仍然不能够着。

        “开个书店，至于弄这么高的架子吗？这不是为难我……”她喃喃自语，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黑影笼罩，随着身后就传来一阵温热，她的后背被人从身后紧紧贴住，下一秒就看见一只手从头顶伸到最高层，拿起那本书，后背的温热随之消失。

        她这才转身，愣愣地看着面前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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