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叶知秋（7）

　　季老爷和季夫人面面相觑，想不透公主这番安排是为何故，难不成公主打算做媒撮合诚谋英勇公世子和初墨？那皇上那头可怎么说才好？

　　屋里沉默了几刻，初墨抬头看向季老爷，发现季老爷皱着眉，眼神好似在认真凝视着地面，又好似有些飘渺不定，神情恍惚，便出声唤了一声：“爹爹？”

　　季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下意识一哆嗦，摇着头叹息了一口气，方才回了神。

　　初墨赶紧上前倒了茶奉上，季老爷接过抿了几口，茶水尚有些烫口，季老爷仿若未觉。

　　季夫人侧过身轻轻抚了抚季老爷的手臂，柔声问道：“老爷方才想到了些什么如此出神？”

　　季老爷又是深深一叹息，问道：“你们可知，诚谋英勇公卫定庭，出身何地？”

　　初墨茫然地摇头，不解地看向季老爷，不知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是为何故。

　　季夫人怔了一怔，心中一突，迟疑地开口：“我曾听人提起过，诚谋英勇公平民出身，来自青州。莫非……”

　　季老爷摆摆手打断了她，转头看向窗户外，眼神渐渐又变得有些涣散：“不错，我曾有幸与卫公相交……”

　　原来诚谋英勇公卫定庭与季老爷都是青州人，少年时还曾有过一段不打不相识的经历。

　　俩人相识于二十年多年前，那时两人俱是小小秀才，在省城里赁了宅子，准备参加省试。

　　一日，卫季二人在茶馆中不期而遇，不知因什么小事起了口角，一问方知都是不日参加同场试判的秀才。两位年轻俊杰皆是互不服气看不惯对方，卫定庭在茶馆里立下了战帖，要同季老爷比试作诗。

　　最后到底对诗是谁胜谁负，季老爷现在已是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后来战场不知怎的换到了隔壁酒馆里，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喝得相见恨晚，当场结拜了异性兄弟，相约奋发念书，将来一同进京为官，日后携手改革图新、推行新制，换一朝盛世太平。

　　后来的故事就与卫季二人的约定南辕北辙了起来。

　　季老爷中了举人，安安分分的走了科举从官的老路，进京参加会试，尔后外放辗转多地做官，回京述职后担任京官，一步步走入整个王朝的权力中心。

　　而卫定庭省试二试不中，又羞又怒之下弃文从武，自去军营里挂了名，堪得上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连得上峰赏识，步步高升。封云贵总督之后参加大小同川之战，历时四年，屡获大捷，后荣封定西大将，派驻镇守西北，平定廓尔喀之乱后加封一等诚谋英勇公爵位。

　　听到此处，季夫人是又惊又喜，没料到季老爷年轻时还与一等公爵有过这等来往，现在再攀上想来也并不太难。

　　季老爷倏然想起这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心绪实有些复杂。

　　当年境遇相似的两个人，却因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不同选择，导致后来的人生轨迹大相径庭，不免有些欷吁。

　　初墨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两人将思绪越拉越远，压下心头的愕然，问道：“那今日之事……”

　　季老爷思忖片时，想来不论昭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知己知彼总是好的，转而问道：“依你看，卫世子为人如何？”

　　“和世子爷只见着了一面，没说上几句话，初墨觉着…”初墨是真没和世子说上几句话，正想随意胡诌几句应付过去，屋外头忽然响起了初云的声音：“母亲！母亲！”

　　初云嘴里边唤着母亲，许是平日里习惯了，一边没敲门也没让通报就自个儿推门进来了。

　　也怨初云进来得委实太突然了，初墨的“世子爷”三个字一时没收住溜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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