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叶知秋（6）

　　寻常女子若是被外男询问名讳，多半是避而不答，实在要说通常也是三推三拒，扮出实在推辞不过才勉为其难告知对方的模样。再者，就算说也不能说全喽，回复得好似遮着块透光的纱帘，含含糊糊的说个姓氏外加排行就成，由得有心人自去打听去。

　　没想到初云一上来就这么开门见山的把纱帘扯掉，大喇喇的把家底全抖落出来了。初墨平日少于做客宴请，人情往来方面略显稚嫩，遇到这种场面一时也是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好世子平素惯见大场面，练就了一副波澜不惊的心性，经过短暂的震惊后，适时的解了围，面色如常地稍俯身，礼数周全地回道：“原来是季章京府上小姐，世安见过二位姑娘”。

　　初云没在意尴尬的氛围，仍想上前与世子多加攀谈几句。

　　今日初云对初次见面的外男这般主动，要是传出去怕是对名声有损，一府出身的姑娘一荣未必俱荣，一损俱损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初墨只好无奈的及时出言制止了初云：“三娘，我们出来有些时候了，恐母亲担忧使人来寻，我们这就回去罢。”

　　说罢初墨不等初云点头，匆匆向世子福了礼就拉着初云离去。初云还念念不舍的，一步三回头望了好几回，迟迟不愿离开。

　　回到堂屋内，正是申时刚过一炷香的时辰，公主瞧姑娘们回来了，笑着摆手招她们近前去，打趣道：“正是准备开宴的时辰，我还没来得及让人寻你们回来，你们俩小馋猫莫不是寻着味儿来的罢？”

　　众人哈哈一乐，纷纷按主次就座开席。昭懿公主时不时望向初墨若有所思，季夫人略显拘谨还得时时警醒着适时说些阿谀奉承的喜庆话，初云少女怀春心不在焉，一顿饭三个人大概都没尝出什么滋味来。

　　这么看去，整间屋内就只有初墨一人是认真专注的在用饭了。

　　有公主府的丫鬟在后替她布菜，她只用将每一样都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咂摸咂摸做法和用料，毕竟凭她的月例想吃上这等排场的饭菜确实困难，且公主府的菜式又新奇得紧，是府里厨娘从未做过的，初墨吃得是眉开眼笑。

　　饭毕又是一番寒暄致谢，近酉时末季府众人方才辞别公主驸马从公主府出来，在门口候着整装待出发。

　　初墨吃饱了显得有些慵懒，横竖这个小车厢里除了二位丫鬟也再没旁人了，她干脆直接歪斜着身子靠在车厢壁上，伸手撩开车帘想再看一眼公主府，心里略惋惜着这样来做客的机会恐怕是等闲不能再有了。

　　朝外就望去了一眼，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个原因，只好悻悻地放下帘子闭目养神，缃儿在旁给她轻轻揉揉额头。

　　京城分内外城，各式建筑以皇城为中心围绕着画圈向四周发散。季府在内城的西北角上，离紧挨着皇城东南边的公主府有好一段距离。

　　靠着马车颠簸了好些时候，终于驶到快靠近内城边儿的地界，已经远远能瞥见守内城门的士兵了，初墨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到底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了，去公主府时四周称得上是重兵把守，离去时却一位将士都没见着了。

　　难不成是近宵禁时分，公主便放松警惕了？这也说不通啊？

　　回到季府，马车将将停在门前，初墨还没下马车，绛儿刚替她撩起帷裳时就有人来禀，老爷夫人请姑娘过正屋喝茶说话。

　　踏入正屋，发现季老爷和夫人均是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初墨屈半膝请了安，默默地退到一旁没有说话。料想着应该是同今日莫名出现的诚谋英勇公世子有关，却又纳闷儿这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季老爷正要开口，犹豫再三，又搓搓手，看向季夫人。

　　季夫人瞧见季老爷的眼神，微微颔首以示会意，转向初墨问她：“午后二娘去公主府后花园，可有遇着什么事？见着什么人？”

　　初墨细细回想了片刻，确认除了坐姿不雅被卫世子看了去之外，自己今日与世子没有半分越矩之处，便老实巴交的交代了：“今日在凉亭见到了诚谋英勇公世子爷卫世子”。

　　听到这个名字，季老爷和季夫人俱是面露诧异。初墨心里也觉得惊奇，这么一瞧季夫人原先叫自己去的时候是不知道这一趟会碰着谁的，看来独独是公主的意思。

　　季老爷连忙接着问道：“世子同你可有说过些什么？”

　　初墨摇摇头，简要地归结了今日发生的事：“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偶然碰见，世子刚刚自报了名讳。过后初云来寻我，我便同初云一道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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