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到了半夜，小桃查看了赵嫣然背上的伤口，见赵嫣然已经睡下了，便替赵嫣然熄了房间里的烛火，默默退了出去。

        小桃刚关上房门，回头就看到赵佶独自一人站在身后，连忙行礼道：“见过官家。”

        “嫣然的伤严重吗？”赵佶询问道，为自己今天一时冲动而罚了赵嫣然而懊恼。

        “官家的旨意来得及时，只是帝姬性子倔，非要受罚，宫人们不敢下太重的手，帝姬身上的伤已经差女医官来看过了，只是些皮外伤。刚刚婢子也已经为帝姬上过药了，太医说休养个两三日就无碍了。”小桃恭谨的回答道。

        赵佶点了点头，看着门口良久方道：“今日是朕冲动了些，嫣然从小就没受过苦，哪怕性子娇纵，也是朕宠出来的……不必告诉嫣然朕来过。”

        赵佶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前的门却被开了一条缝来，赵嫣然从里面探出来半截身子，看着赵佶。过了一会，赵嫣然才将门推开，小跑到赵佶身侧，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伤还没好，就下床乱跑，夜晚更深露重的，也不知道披件衣服。”赵佶心疼的数落道。

        “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赵嫣然见赵佶如此关心自己，更是有些哽咽，连声道歉道。

        “好了，你我一母所出，在这世上，你我才是最亲的人，所以，不论嫣然做了什么，只要嫣然你好好的，哥哥就永远也不会生气。”赵佶摸了摸赵嫣然的头，安抚起自己的妹妹来，“好了，今天是哥哥的不是，但嫣然你也有错，哥哥明明已经下了免罚的旨意，你自己还要巴巴的赶着去受罚。”

        “我今天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受罚是应该的。”赵嫣然看着赵佶，委屈的点点头。

        “那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体己话，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好了，夜晚风大，快回去休息，小心着凉。”赵佶劝慰道，刚要送赵嫣然回房。

        此时京城郊外却传来一声巨响和一道火光。

        赵佶有些震惊的转头望向那声响的方向，有些怔愣，随即回过神来，先将赵嫣然送进了房内。

        “哥哥，刚刚是怎么了？”赵嫣然侧躺在床上，问道。

        “你呀，少费些心神，凡事有哥哥。”赵佶替赵嫣然盖好被子，将赵嫣然哄睡后，方才离开。

        因为受伤的缘故，赵嫣然也难得安静的待在宫内养了几日伤。只是这身上的伤一好，想出宫玩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

        赵嫣然这次领着小桃，得到赵佶的首肯后，光明正大的出宫去。

        “帝姬这是又要去找白公子？”小桃见赵嫣然心情颇好，问道。

        赵嫣然摇摇头，说：“每次都找他，也不见他待见我。今天我们随便逛逛就好了，我这几天因为养伤天天待在宫里都快憋坏了。”一想到平日里白愁飞对自己的态度，赵嫣然心情就有些不痛快，但很快又将那点不愉快抛在了脑后。

        “我们找家酒楼吃饭吧，宫里的菜肴虽然精致，但是吃多了我也就吃腻了……”赵嫣然看到眼前的一家酒楼，兴奋的跑了进去。

        只是赵嫣然刚进来，就看到白愁飞一个人坐在边上吃东西。小桃跟在赵嫣然身后，也看到了白愁飞，说：“帝姬，是白公子。”

        “之前想见他还需要我去找，今天倒是一下就遇着了。”赵嫣然屏退上来招呼的店小二，径直走到白愁飞身边，做了下来，问道：“白愁飞，你怎么在这？”

        白愁飞抬眼，看了赵嫣然一眼，似乎一点也不震惊，说：“帝姬总不至于还管人在哪吃饭吧？”

        “你今天怎么了？怏怏的，生病了吗？”赵嫣然见白愁飞似与平日里有些不同，关心的问道，随即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连忙劝道：“你该不会是因为雷纯吧？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瞧瞧你，哪有从前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

        “意气风发？”白愁飞听了赵嫣然的话，冷笑一声，默默喝了一口酒。

        赵嫣然还想再说，却见温柔和王小石突然进了酒楼，跑到白愁飞面前。

        “大白菜，你还好吗？”温柔坐了下来，满是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不好的。”倒是白愁飞的语气淡淡的。

        “你这几天住在哪儿？睡的好不好，我们都不知道，你说这能不担心吗？”温柔的语气急切，甚至带了点哭腔。

        “不过几天没回愁石斋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白愁飞依旧语气淡淡。

        赵嫣然一听，才知道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这几天在白愁飞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我师兄很轴，你也是，两个很轴的人在一起肯定会吵架，可是吵完了也该过了啊，你们可是兄弟！”温柔说完这些，见白愁飞没什么反应，又转头对王小石道，“小石头，你快劝劝他呀。”

        “温柔你别劝了，让大白把心里话说出来吧。”王小石反劝温柔道。

        “温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刚刚也说了，白愁飞和你师兄苏梦枕都是很轴的人，那么你在来劝白愁飞之前，有劝过你师兄苏梦枕吗？”赵嫣然有些不满的插话道。

        “嫣然，你……”温柔看着赵嫣然，一时说不上话来。

        白愁飞也看了一眼赵嫣然，沉默良久，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我的心里话是，我不会回金风细雨楼。”

        “什么？你不回细雨楼？”温柔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愁飞，“那你能去哪啊？离开京城？你自己心气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京城，哪儿还容得下你的志向啊？”

        “可在金风细雨楼，也实现不了我的志向啊！”白愁飞不满的反驳道。

        “这怎么不能啊？你都已经是副楼主了！”温柔更是不解，“你和师兄之间有什么不妥，你们可以商量着来呀！”

        “副楼主？我这个副楼主，做什么事都得大哥同意，大哥认可。苏梦枕他是江湖第一，没人敢质疑他，如果这样，我也要做江湖第一。”白愁飞继续反驳着温柔的话。

        听了白愁飞的话，温柔也生起气来：“大白菜，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和师兄意见相左，我能理解；你想做江湖第一人我也能理解。可是你不明白师兄的苦心，我就不能理解了。

        这个世界上好听的话说得容易，但并没有什么用，师兄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在你犯错的时候直言不讳，可你非但不理解，你还要赌气离开，你说，师兄说的哪句话是错嘛？那天晚上，要不是师兄及时赶到的话，你……”

        “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我就会死，对吧？”白愁飞将温柔没有说完的话主动说了出来，“那我告诉你，我宁愿那晚死在狄飞惊手里，也不愿被他救下，那对我来说是种屈辱。”

        “你简直不可理喻！”温柔气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无所谓。”白愁飞却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好，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温柔见白愁飞执迷不悟，也没心情再劝，丢下这番话就先跑了出去。

        赵嫣然本想问问白愁飞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看王小石似乎有话要和白愁飞说，便主动找机会离开，说道：“我去找找温柔。”

        赵嫣然出了酒楼，温柔却早跑没影了，便吩咐小桃道：“你去看看温柔吧，我就在这附近转转。”

        “可是出宫前，官家特意说了，要婢子寸步不离的。”小桃面色为难。

        “好了，你早去早回就是了，温柔生着气，要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就把她送回金风细雨楼。”赵嫣然好不容易将小桃劝走，自己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在街上转了起来。

        “小娘子，买个皮影吗？”路边卖皮影的小贩看赵嫣然打扮不凡，主动揽客道。

        赵嫣然看着小贩手里的皮影，来了兴趣，仔细挑起皮影来。

        “小娘子，我这的皮影可是全汴梁最好的，你瞧瞧这个嫦娥仙子，怀里的玉兔都像真的一样！”小贩卖力的介绍着手里的皮影。

        赵嫣然接过小贩手里的嫦娥仙子，仔细打量起来，说是全汴梁最好的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做工确实精美。

        见赵嫣然只看不卖，小贩又道：“小娘子不喜欢嫦娥仙子，可以看看其他的，我这什么样的都有，只要小娘子你能说得出来……”

        “当真什么样的都有？”赵嫣然一下子就来兴致，问道。

        “当然！”小贩信誓旦旦的回答道。

        “我想要的，我嘴上说不出来，但是我能画出来，如果你这有，我就买。”赵嫣然说道。

        “小娘子你等等，我这就去借纸笔。”小贩一听，一边留住赵嫣然，一边去隔壁的书画摊子借来纸笔。

        赵嫣然拿起小贩借来的笔，蘸了蘸墨，便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出来。

        小贩看着赵嫣然的画，白衣猎猎，腰间配刀，似有一番侠义之气跃然纸上，有些疑惑的问道：“敢问小娘子，这是哪路的神仙？”

        “哪路也不是。”赵嫣然收了笔，想了想，略带自豪道，“是我心里的天下第一。”

        赵嫣然刚将画交给了小贩，就见王小石从酒楼里出来了。

        “怎么样？你能做吗？”赵嫣然看向小贩。

        “小娘子，做皮影本就是精细活，你这又是自己画的，我也没个样子照着做，这要是想做好，怕是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小贩仔细端详起赵嫣然的话，有些为难道。

        “没事，你做好了，就送往城西桂花巷的赵府，要是没人，你就留封信塞进门缝里，我若是看到了，就来找你拿，这是定金。”赵嫣然说完，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两金子放在小贩的摊上。

        “这太多了……”小贩看到赵嫣然出手如此阔绰，一时之间竟有些惊慌道。

        “不多，你若做得我满意了，还有更多的报酬。”赵嫣然笑笑，并不当回事，同小贩简单交代两句，就转身离开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果然见白愁飞还在一个人坐那吃饭喝酒，便再次走了过去，坐在白愁飞身旁，问道：“刚刚听温柔和你吵架，说你受伤了，现在伤好了吗？”

        “你也要来劝我吗？”白愁飞看了一眼赵嫣然，是一贯的冷漠态度。

        “我可没劝！”赵嫣然听完白愁飞的话，连忙表明态度道，“刚刚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是说，也都是向着你的。”赵嫣然说着，想到今日遇到白愁飞原本就是凑巧，便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今日出来也不是特意来寻你的，更不知道你与苏梦枕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劝你？”

        “倒是你，我刚刚听温柔说，你这几日都在外面，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连家都不回了？”赵嫣然还是没能忍住八卦之心。

        “我哪里有什么家。”白愁飞听到赵嫣然的话，放下手里的酒杯，用从腰间掏出了银两放在座位上，起身离开。

        赵嫣然连忙追了出来，却看到天空中似乎下起了小雪，有些惊喜道：“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居然下雪了？”

        白愁飞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絮絮的小雪虽然不大，但来势似乎十分凶猛。

        雷纯自从六分半堂出来，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梦枕，自己父亲要杀苏梦枕的消息，就连累着温柔一起被狄飞惊关在了一家客栈内。

        看着晕过去的温柔，雷纯心里很是焦急，尝试叫了几声温柔，也不见温柔醒过来。

        正当雷纯心焦时，屋内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你是谁？”雷纯警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护住身后的温柔。

        “我是来送温大小姐回金风细雨楼的人。”小桃没有直接回答雷纯的话，虽然雷纯看上去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小桃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我凭什么相信你？”雷纯自然不会因为小桃的一句话而任由小桃带走温柔。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却突然被风雪吹开了。

        小桃和雷纯俱是一惊。

        小桃看了一眼雷纯，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去探查外面的情况，却看到原本守在外面的人无一例外都出了事。

        “这里恐怕不安全了，狄飞惊留下的人都出事了。”小桃对雷纯说道。

        “我需要和温柔一起。”雷纯思考再三，决定自己背着温柔，同小桃离开。

        三人走在漫天大雪之中，雷纯突然停住脚步，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小桃点头。

        “我……”雷纯刚想说话，身前不远处却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黑袍的面具男。雷纯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本能的害怕，看着面具男突然歪着的头，向后退了几步。

        小桃也感受到面具男的来者不善，手放在腰间的软剑的剑柄上，说：“我来对付他，你送温大小姐回金风细雨楼。”

        “你可以吗？”雷纯看了一眼小桃，问道。

        “不知道。”小桃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即使这样，赵嫣然既然给了她送温柔回金风细雨楼的命令，她就要做到。

        雷纯见小桃这样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背着温柔转身就要离开。

        小桃见面具男脚下动作，立马抽出腰间的软剑拦住对方。

        雷纯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加快脚步，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在地上，连带着温柔，也被摔在雪地里。

        温柔有些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一睁眼，只看到不断往下落的雪花。微微起身，就看到不远处正和人缠斗的小桃。

        “小桃？”温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旁摔倒的雷纯，连忙站起来去扶雷纯，“纯姐姐，你没事吧？”

        “我的脚好像扭了。”雷纯按住自己的脚腕，强忍着疼痛道，“温柔，你快去救师兄，在城外十里亭，快去！”

        “可是纯姐姐你和小桃……”温柔一听事关自己师兄，也十分着急，但是雷纯和小桃这样，温柔又有些迟疑。

        “快去啊，温柔。”雷纯催促道。

        温柔看了一眼雷纯和正在和面具男打得难舍难分的小桃，最后还是选择转身去报信。

        面具男见温柔要走，趁小桃不备，从袖中拿出暗器飞镖直接划向小桃的腰腹位置。

        小桃感觉腰上传来一阵剧痛，手上一下卸了力，便再难以接上面具男的出招。

        小桃呕出一口鲜血，匍匐在地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小桃伸手想要去捡掉在一旁的软剑，却一下被面具男踩住手腕，小桃吃痛。

        面具男捡起小桃的佩剑，歪着头在小桃的身上比划了两下，正要下手了结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住手！”雷纯从地上站起来，“你引我们出来，从一开始想要对付的就是我们，何苦为难一个无辜的路人。”

        面具男回头这才转头，看着雷纯，直接用脚将小桃踹到一边。

        小桃又是一大口血呕在雪地上。

        面具男丢了小桃的佩剑，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走向雷纯，脚踩上雪吱呀的声音似乎在此时都变得格外清晰些，雷纯心里害怕，却仍然强装镇定，克制着自己想跑的本能。

        眼看面具男离雷纯越来越近，一旁的小桃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面具男丢在一旁的佩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朝面具男刺去。

        面具男一阵吃痛，回头望去，自己的后背被小桃的剑刺了个半穿。

        小桃趁面具男还没有反应过来，利落的抽出剑想朝对方脖子上砍去。

        面具男反应迅速的避开了小桃的杀招，似乎变得生气了，下手比之前更加狠辣，直接一掌就又将小桃拍在地上。又是一大口鲜血被小桃吐出来，染红一大片的雪地。

        面具男还要下手，想要取小桃的性命。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温柔带着王小石赶到了。

        面具男一看王小石，看了倒在地上的小桃一眼和站在一旁的雷纯，最终还是选择什么也没做，跑掉了。

        “纯姐姐，小桃，你们没事吧？”温柔先是看了雷纯一眼，再去扶晕倒在地上的小桃。

        “我安排人送你们回金风细雨楼，至于大哥那，我这就去找大白。”王小石匆匆安排几句，就转头跑掉了。

        “小石头！”温柔刚喊了一声，王小石就已经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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