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外界传言

天光刚破晓，小桃就端着水盆朝东院走了进来，房门轻轻打开，姑娘还在床上安静躺着。

        她走至窗前，将窗户开了个小缝，柔柔的清风便穿堂而入，她刚支好架子，就听得一声清甜的嗓音响起：“小桃？”

        小桃赶紧跑至床边，惊喜道：“姑娘？！你醒了！”阿莲还没来得及应答，小桃便整个扑在了她身上，“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小桃了！小桃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姑娘”小桃说着，便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阿莲无奈抚着她的背，应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别哭了。”

        小桃这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赶紧撑着身子起了身，问道：“姑娘，你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吃什么？”

        阿莲摇摇头，能看见熟悉的面孔已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了。

        小桃小心将她扶了起来，绞了帕子替她擦了脸，又简单漱了口之后，倒了杯温热的水递了过去。

        “小桃，我睡了几日？”阿莲问，明明她在有意识之前还在灵州城外，这一醒来竟然就到了将军府？

        小桃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答：“今日是第五日了。”

        “是吗？”阿莲有些惊讶，自己不过是受了些外伤，为何会昏睡五日？

        小桃点了点头，说：“大夫说你高烧不退便醒不了，小桃在床前守了好几日，好在齐安堂的大夫医术高明，这才将你救了回来。”

        阿莲颔首，并未多想，兴许是自己这两年疏于锻炼，这才身子骨弱了些。一想起那夜的惊险情形，她又忍不住问：“那夜我被劫走后，二公子怎么样了？”

        小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二公子没事，这会儿子正在府中歇着呢，兴许再过些时候他就来看您了。”

        阿莲听完，总算放下了心，应道：“没事就好。”

        房门忽地被敲响，常嬷嬷正端着一碗燕窝粥站在门前，小桃回头，立马起身将常嬷嬷迎了进来。

        “常嬷嬷。”

        常嬷嬷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只梳着一个简单的圆髻，身上却穿着紫金缠枝云锦，手里那碗燕窝粥正腾腾往上冒着热汽，一走到阿莲床边，便笑道：“姑娘醒了，这些日子受苦了，粥还热着，快用些吧。”

        阿莲示意小桃接过，笑着应了句：“多谢常嬷嬷。”

        常嬷嬷站在一旁盯着阿莲，心里不禁暗自感叹，这样貌，简直太美了，和自家将军正是相配。虽说这出身是不太行，但只要将军喜欢，那便什么都是对的。

        “将军一早就吩咐下了这燕窝粥，姑娘尝着可还好？”

        将军？阿莲没来得及多想，只应道：“嬷嬷好手艺，味道好极了。”

        “欸哟，姑娘谬赞了，我这把老骨头，如今也就只能做些羹汤了。”常嬷嬷一脸亲和看着她，阿莲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说了句：“嬷嬷辛苦了。”

        常嬷嬷呵呵一笑：“不辛苦，不辛苦，姑娘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阿莲有些惊讶，这常嬷嬷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自己，难道是因为将军？

        阿莲没有仔细思量，见常嬷嬷盯着自己，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她，愣是将那燕窝粥吃了大半。

        常嬷嬷见主仆二人似乎有话要聊，便道：“那姑娘先歇着，有事唤小桃来寻我就成。”

        “阿莲晓得了，多谢常嬷嬷。”

        小桃送着常嬷嬷出了门，一回来就凑到床边问：“姑娘，你都见过将军了？”

        阿莲喝完最后一口燕窝粥，点了点头，小桃接过空碗，又问道：“姑娘觉得将军怎么样？”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她伸手点了一下小桃的额头，责怪道：“你这丫头，口无遮拦，当心被人听了去！将军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吗？”

        小桃捂着额头嘟着嘴，委屈道：“小桃还不是关心您。”

        阿莲见她这气鼓鼓的模样，又心软替她揉揉额头，一想着昨夜将军为她包扎伤口的模样，便缓缓道：“将军是个好人。”

        小桃嘴边噙了笑意，“姑娘果然说的不错。”

        “什么不错？”阿莲疑惑。

        小桃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缓缓说道：“就是姑娘在路上告诫小桃的啊，说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必是刚毅正直之人，外界传言之所以是传言，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将军，既没有见过，那说出来的话，又如何能信呢！”

        小桃将她的语气学了七分，阿莲没好气睨了她一眼，小桃又依恋趴在她身边说：“这回要不是将军，兴许小桃已经见不到您了。”

        阿莲伸手摸摸小桃的头，想着将军的救命之恩，她的心头也是一酸，明明将军苦守着边关，护佑百姓劳苦功高，却还要平白遭受有心之人的杜撰，实在是令人心寒。

        她一想到这里，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明明她也曾害怕过，为什么只见过将军一面，竟心疼起将军的遭遇来了？

        “阿莲——”

        方佑宁的声音远远传来，打乱了她的思绪。小桃起身相迎，方佑宁一进来便径直走到床边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听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方佑宁是扬州首富方尹川家的小公子，今年只有十九岁，阿莲此次来祁州，便是由他相送。他今日一身月白长袍，衬得整张脸都容光焕发，阿莲见他笑着，自己也似乎被感染了几分活力，便道：“好很多了，多谢二公子挂念。”

        方佑宁摆摆手，又笑道：“老天保佑，你能好起来我也好交差了。那夜看你被劫走，我们都快吓死了！要不是纪濂及时赶到，这会儿我可能已经被送去太子殿下面前领罪了！”

        “给二公子添麻烦了”，阿莲小声说着。

        “快别这么说，都是我大意了，不该在野外扎营，要是多往前赶赶进了楼庄，兴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方佑宁心中也有些内疚。

        阿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宽慰道：“二公子不必自责，若是刺客有心，我到了哪里他们都会追来。”

        说到这里，方佑宁又问：“阿莲知道这群刺客的身份吗？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阿莲的眉头轻皱，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群刺客，难道是与父母有关？

        她摇了摇头说道：“阿莲也不是很清楚。”

        方佑宁见她似乎是被这刺客困扰了心神，赶紧岔开了话题，问道：“阿莲可见过纪濂了？”

        二公子突然直呼将军的名讳让她有些不适应，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的小名也有一个莲字的缘故，每每想着和将军同一个音，就觉得有些奇怪。

        听见他问，她微微点了头，方佑宁又问道：“有没有吓着你？”

        吓着？她看着方佑宁否定道：“将军救了我，还将我带回府中悉心照料，又怎会吓到我？”

        方佑宁一笑，随即又悠悠叹了口气：“纪濂也不容易”，说完，又看了眼阿莲：“不过还好你来了，兴许，纪濂也会高兴吧。”

        阿莲缓缓垂下眸子，将军真的会高兴吗？

        “你别瞧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平日里待人也颇为随和。”

        这点，阿莲倒是感觉到了，将军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有距离。

        “他在纪家，多多少少是有些为难的。”

        方佑宁没由来这么一说，阿莲便有些听不懂了，便问：“此话，从何说起？”

        方佑宁也是一愣：“怎么？纪濂不是老将军亲生儿子的事，你不知道吗？”

        阿莲摇摇头，将军还有这样的身世吗？她有些惊讶。

        方佑宁似乎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这事儿就比较久远了，得从十五年前说起。当时北狄围了祁州城，老将军夫人为了能掩护小郡主出城，带着女儿分散了北狄人的注意力，本是万无一失之事，没成想两人却因此再也没能回来。”

        他见两人神色突然凝重，顿了顿又道：“当时老将军在博州与北狄人鏖战，身负重伤，是老将军身边的副将用肉身抗住敌人的利箭，才保着老将军突围。纪濂就是那个副将的孩子，那时候纪濂年纪尚小，老将军可怜他孤苦无依，便收到了膝下，入了纪家族谱。”

        “这听着，可真让人揪心。”小桃忍不住在一旁应和。

        “可不是”，方佑宁又道：“所以你别看他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有些事也无可奈何。”

        方佑宁知道纪濂之所以成亲困难，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此事，再加上这两年的传言一散播，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阿莲低着头沉默，方佑宁见她似乎兴致不高，便有些担心打扰到她休息，便问道：“是不是吵着你了？”

        “没有。”阿莲忙应道：“二公子能来看阿莲，阿莲高兴都来不及呢。”

        方佑宁仰着身子哈哈一笑：“还是阿莲知道哄人，好了不扰你歇息了。等你好些了，我再来寻你。”

        阿莲笑着点头，便招呼着小桃将方佑宁送了出去。

        阿莲的手指来回摩挲着锦被上的花纹，二公子说的这些确实让她匪夷所思。她心里也清楚，二公子是想打消她心里的顾虑，日后能好生服侍将军。

        见小桃进来，阿莲便问：“今日，你可见到将军了？”

        小桃摇摇头，应道：“将军很早便去军营了，每日要到申正才会回府。”

        阿莲微微颔首，又朝小桃招了招手，“你且去寻一个精美的盒子来。”

        小桃疑惑：“姑娘要这盒子作甚？”

        阿莲略有不耐烦地推推她，“你且去寻来便是。”

        小桃懵懵懂懂，并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但见姑娘推搡着催促，她便无奈应道：“好的好的，姑娘别推了。”

        阿莲一笑，小桃便赶紧跑了出去。

        她的腿上受了伤并不方便行动，成日里只能躺在床上，她夜里哭了许久，小桃替她换过药，她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差不多是申正了，小桃端着常嬷嬷备下的晚膳进了屋。

        一碗清炖的鱼汤，白玉翡翠豆腐，一小碗鸡肉糜粥，还有两只小巧的荷花酥，常嬷嬷似乎特地为她做了江南口味。

        她受着伤也没多少胃口，只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小桃见她没吃多少，便有些担心，“姑娘，您只吃这么点，身上的伤又如何能好得快？”

        她心中藏着事，便吃不下多少，小桃又想开口劝，门外却忽然响起了纪濂的声音。

        “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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