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上面确实更看重赵繁，因为他年轻，未来大有可为，黄鸿图已经快70岁了，而且两人的才华方向不一样，黄鸿图只懂设计，赵繁不仅懂设计还擅长统筹，就国家目前的情况而言，当然赵繁这样的人才更珍贵。

        但这并不是上面选择站在赵繁一方的主要原因，主要是黄鸿图弟子中有人私自和外国有接触，现下华夏对外很谨慎，黄鸿图的弟子已经触犯了国际政治问题。

        赵繁的文章名为：我为什么想当一名汉奸。

        这标题党一出，瞬间抓住每一个看报纸人的眼球。

        “我想当汉奸的起因，源于一场内蒙矿工的普通婚礼。

        前段时间，我受国家委派，到内蒙的五大露天矿做调研完成测量和评估的报告，有了这两份报告，就可以评估出我们国家是不是需要全套露天采矿设备。

        按照专业分工，我被分到了测量组，既然要测量，我就得跟着矿工下矿，因此我很快就跟矿工们熟络了起来。

        恰逢一个熟络的矿工大哥侄子要结婚，好心的矿工大哥邀请我去参加婚礼。

        我当过知青，知道农村乡下生活困难，就是婚宴上也难得见烟酒，以前我去参加农民大哥的婚宴，都会淘换一瓶酒或者两包烟。

        这次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于是告诉矿工大哥，送瓶酒行不行，可矿工大哥支吾地告诉我，他们当地的婚宴就是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不兴送礼。

        我觉得这话就是矿工大哥的客套推辞，可当我前面的碗里只放了一个白面馒头，而矿工大哥作为亲叔叔，碗里竟然只有一个杂粮馒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人家可能不是客套。

        这还不是让我最心酸的地方，最让我心酸的是喜糖竟然连分给小孩都不够。

        矿工大哥说，现在是农奴翻身得解放了，在矿上上班，不挨打，不挨骂，工资也够吃饱饭，已经是天堂的好日子了。

        我甚至都不敢问，你们的吃饱是吃的什么，就怕问了，我连干巴巴的一句“以后会越来越好”都说不出来。

        作为一个机械设计师，我很清楚，矿区现在所用的采矿方式，对矿工们来说非常危险，是拿命在挖矿，而且效率还很低。

        可不挖矿，他们可能连吃饱都做不到。

        如果不改善工作方法，他们永远要陷入挖着非常危险，不挖就要饿肚子的恶性循环之中。

        我们国家连原子弹都能造出来，当然也能造出采矿设备，可是原子弹造了近三年，那采矿设备，我们要花几年？

        作为露天采矿设备项目小组的一员，我觉得我的工作耽误一分钟都像是在犯罪，我不想犯罪，所以我坚持采购人家外国已经设计好的设备，尽快改善矿工们的工作环境。

        如果因为这个坚持就是汉奸的话，那我愿意当一名汉奸！”。

        这文章一出一时激起千层浪，本来只是小范围的闹，如今看过人民日报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邵奇和罗良涛对赵繁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给赵繁培养过文学素养的罗良涛。

        “没想到你现在的文章写得这么好了，太煽动人心，太热血沸腾，原来汉奸是个贬义词，都被你写成了褒义词了。”

        赵繁今天来外贸公司，其实就是躲人来的，文章一火，实在太多人找他，太多人想见他，谭家人满为患，他自己的房子一来没布置好，二来也没人做饭，不好住过去。

        就这样，赵繁被谭市长安排住到外贸部的招待所里。

        外贸公司就在这边，赵繁自个待着无聊，就来公司找两个兄弟唠嗑。

        “因为我的原因，你们两也没少被查，你们的私生活，花费，公司的账册，一定要非常注意。”赵繁说道。

        罗良涛还好，只养了顾漫柔一个对象，顶多就买几件漂亮的衣服，他这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邵奇就惨了，这段时间，他没少被家里的长辈教导忠贞不二、艰苦朴素的道理。

        “我知道这话是说我呢，可我就算要跟她们了断，这不得安抚好了才能断嘛。”邵奇自觉出来承认了。

        赵繁笑了笑，说道：“我们三个人分了不少钱，又是在大家眼底下分的，自然打眼，私生活上，只要不闹出来，看在邵家的面子上，谁也不会找你的不痛快，我主要说的是公司的账册。”

        邵奇见赵繁也没强硬地要他和三个对象断了来往，松了口气，对家里的人可以耍无赖，对赵繁，他可没那个脸。

        公司的账册一直是大家很注意的，目前也没什么问题，不过随着大批大批的中药材出口到东南亚去，现在公司不只能花钱，还能赚到钱了，说来，外贸公司可是国家第一家私企，本来就够打眼的，现在更打眼了。

        “最近想进公司的人更多了，要不然我们稍微松松口？”

        赵繁摇摇头，“没有新的项目，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我们这是私企，自负盈亏，和国营单位不一样，就说没业务，等扩展业务了再招人。”

        说到业务，罗良涛就说道：“我们不在开展新项目吗，其实不只是药材，我们国家还有好些东西能往外卖的。”

        赵繁想起之前和农业部合作的烟草和橡胶项目，农业部最后还是采纳赵繁的意见，把项目分给地方政府，首都这边就负责种植研究，到时候技术指导。

        当地政府已经选定种植地点，开山的开山，修水渠的修水渠。

        “这两个东西没三年五载不可能往外卖，我们就干等三年五载啊？”

        受赵繁的影响，罗良涛和邵奇都有了开拓的意识，赵繁也不纠正他们，就国家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方向，开拓型人才是很稀缺的。

        毕业后，他们俩人去了各自的单位，这个意识会让他们受益。

        “你们自己想想吧，但生态产品不能再做了，这些资源多卖一点少一点，我们还是要看看别的，比如代工类的。”

        “代工类？”

        这个词对两人来说都很陌生。

        赵繁解释道：“我们国家其实最多的就是人，代工就是卖人力，不过这方面现在不太好操作，要么就看看传统行业，瓷器，丝绸之类的。”

        邵奇迟疑道：“难道是开厂，不会犯忌讳吗？”

        赵繁说道：“又不是外贸公司开，要开也是国家开，我们只是负责往外卖货，我们该想的是怎么卖个好价钱。”

        代工类如果不能引进外国大厂入驻，并不好操作，但让国家成立两三个瓷器和丝绸的厂，这事倒是好操作。

        有了方向，邵奇和罗良涛就行动起来了。

        过了一个月，赵繁的后续安排也下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恢复露天采矿设备项目组继续展开工作，不过赵繁自个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那就是和被汉奸文气得生病住院的黄鸿图道歉。

        齐立人看着赵繁炯炯有神的目光，有点愧疚，“黄老毕竟为国家操劳半生，到如今还住着院，他桃李满天下，门生众多，不管他会不会原谅你，你必须要表个态，和你一起去的，还有人民日报的主编。”

        本来还不情愿的赵繁，听到连人民日报的主编都得去道歉，忍不住觉得好笑。

        “好吧，人家主编发份文章都需要道歉，我这个文章的作者更应该道歉了。”

        齐立人还是暗示赵繁，国家这次是委屈他了，让他多多谅解。

        赵繁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他还打算去医院好好怼怼这位不分轻重，让国家为难的老先生。

        人民日报的主编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女同志，叫周佩云，赵繁还是第一次接触女干部，说来也是让人叹气，现在的干部中，女性特别少，周佩云能当上主编，可见是个很有本事的。

        周佩云是个飒爽的人，同时也是个周到细心的人，人家不仅主动来找赵繁，还带了探病的礼物，水果，鸡蛋，红糖。

        赵繁连连寒暄，“看我，这些东西该是我来准备的，太粗心了。”

        “赵处长是男同志嘛，这些琐事就交给我们女同志来就好了，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这就去医院探病？”

        两人按照谭市长给的病房号上了楼，因为是工作日，他们还以为今天没人来探病，没想到病房外面却站着好些人，还作着鞠躬的动作。

        领着赵繁和周佩云去病房的护士解释道：“这些都是黄老先生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惹了黄老先生生气，黄老先生都没见他们，可他们不愿意走，每天就来病房门口鞠躬道歉，因为他们，我们都不好在黄老先生的病房里安排病人。”

        现在可没有vip病房，就是首长来了也是要住多人病房的，当然了，为了方便，首长的病房是不会安排别人一起住的，也算是变相的vip病房了。

        赵繁和周佩云是被派来道歉的，当然不会被拒之门外，两人越过了一众人进了病房。

        病房内的黄鸿图并没有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反倒是精神很好坐着，支着胳膊在床头柜上画画。

        赵繁就是学机械设计的，一眼就看出来黄鸿图在画轨道布置设计，应该是成套作业线轨道，看来这老爷子还没放弃。

        黄鸿图对赵繁和周佩云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等等，两人也不着急，就站着一旁等着。

        大概等了半小时，黄鸿图才停下手里的铅笔。

        “二位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对于二位的道歉，我完全接受，文章上的隐晦指责，我也完全认同，都是我被人蒙蔽，以偏概全，不清楚国家采购设备的全面考量，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才是。”

        黄鸿图头发全白了，对着年轻周佩云和更加年轻的赵繁，一点都没有机械业泰山北斗的架子，还低头给两人道歉。

        态度那叫一个低，倒是把周佩云和赵繁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来人家这是一招以退为进，示人以弱必有所图，就不知道黄鸿图所图为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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