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小

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南大陆的未来会走向何处。
  而现在是没有谁敢相信！
  以针对黑夜教会的“梦游症”瘟疫爆发为契机，因蒂斯军方成功破开鲁恩设置的防线突入东拜朗，分别由三位“猎人”途径半神率领军队从帕斯王国、高地王国和哈加提王国破坏性掠夺鲁恩的领地，不断摧毁鲁恩掌控东拜朗的根基。
  帕斯王国、高地王国和哈加提王国这三个明面上归属于鲁恩的“大国”被重点打击。
  他们的军队被强行征用，资源被疯狂掠夺，秩序被无情摧毁，那些所谓大人物的脑袋都能被他们串成一条“珍珠项链”。
  仅一个月，鲁恩就丢失接近三分之一个东拜朗。
  是恢复过来的黑夜教会及时清除掉“梦游症”瘟疫才止住颓势。
  但也只是止住颓势。
  至于反攻？
  鲁恩收拢力量固守一些核心城市，让出超过半个东拜朗就是答案。
  谁也想不到亡灵天灾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哈加提王国东北方，位于正面战场上方的万米高空，永恒烈阳教会的“光明之神”鲁格·麦克·埃索伦盘坐在这里。
  之前赶去见过纳斯特，祂就留在了南大陆。
  等待时机就是祂的任务。
  此时的祂张开三对黄金羽翼沐浴太阳光辉，冷漠俯视着下方战场中造成混乱的所谓亡灵天灾。
  作为曾经那场“苍白灾难”的亲历者，祂的评价是……
  难看！
  看着复苏的亡者和还算不上怨灵的幽魂使用战术配合从地下发起偷袭，从灵界发起偷袭，装死发起偷袭，自杀发起偷袭，混入敌方队伍发起偷袭……各种堪称猥琐的小连招看得鲁格直皱眉，眼中的白金色光辉闪烁不定。
  祂想不出背后的操控者是谁。
  灵教团那群阴沉活尸从来没有这种风格的家伙。
  如果不是它们出现后同时攻击鲁恩和因蒂斯双方，且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麻烦，鲁格早就动手净化了。
  这会儿祂倒是有点好奇南大陆这帮土着的立场。
  因为数量不对。
  真正的亡灵军团都还没到场，眼前的亡者就已经一眼望不到头。
  这不正常！
  南大陆这边的黑夜教会教士都会主动对死者进行安魂。
  为此，他们很多时候会选择免费安葬死者，甚至不以举行弥撒的方式定期发放食物、衣物和药品，既是为了减少亡灵生物引发的超凡案件，也是为了压制灵教团的发展，潜移默化消磨掉“死神”信仰。
  必要时候他们也会用上强制手段。
  就算是战争期间来不及，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多没有经过安魂的尸体。
  只可能是故意的！
  魔女制造的“梦游症”瘟疫恰好掩盖了这手布置。
  到这一刻才发现，让鲁格的感觉很不好。
  确实，在祂这位“太阳”途径的天使面前，这场不入流的“苍白灾难”能不能继续全看祂的心情。
  但……
  想到某种可能，祂将背后的三对黄金羽翼完全展开，22枚绽放太阳光辉的金色圆环依次浮现，头顶的太阳却瞬间消失，正午时分的白天变为深沉的黑夜，这片无月的夜空里有稀疏的星星闪烁。
  是“黑夜”途径的“隐秘世界”！
  猜测成真，如太阳般端坐夜空的鲁格面露冷笑，视线扫过下方黑暗中的寂静城市，淡淡说道：
  “来的是摩罗斯，阿里安娜，还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尼克斯？”
  没有谁回答祂的问题。
  “你们这么大野心，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轻蔑低语一句，祂如同一轮太阳般释放出越来越炙热耀眼的白金色光辉，破除“隐秘”的同时消融“黑暗”。
  而黑夜只是越来越深沉浓重。
  双方在对抗。
  不急不缓，像是孩童间的推搡玩闹。
  ……
  鲁格被请离舞台的时候，内乱中的哈加提王国王城，一个“女巫”罪恶的灵魂被带走，为哈加提王国这场内乱强行按下暂停键。
  奇特的变化因此发生。
  还在行军的亡灵军团中，一个高大僵尸突然驻足，而其他亡灵纷纷绕开它继续前进，正有青黑色雾气从它空荡荡的头颅里涌出来，逐渐覆盖全身，最终变成遮挡全身的黑袍和一柄尾端带荆棘锁链的漆黑巨镰。
  产生变化的它没有继续听从上位者的命令前往战场，而是转身离开队伍，以未知的方式消失不见。
  正面战场生者与死者的战斗还在继续。
  随着令人不安的青黑雾气蔓延开，真正的亡灵军团抵达战场，这场圣战才算真正开始。
  鲁恩这边第一时间撤退。
  凛冽狂风竭力将青黑雾气推向因蒂斯那边，其中蕴含安眠和衰弱力量的歌谣与诗篇施加在靠近的亡灵身上，为军队争取撤退时间。
  可这次“苍白灾难”稍微有些不同。
  层次和规模或许还差得远，新花样却足够多。
  就在他们防御骷髅弓箭手、投矛手、投石车这类常规远程亡灵的攻击时，越发浓郁的青黑雾气中传来咔哧咔哧的怪异声音，雾中没一会儿就多出些近5米高的巨大影子。

  视线能穿过青黑雾气观察内部的非凡者看见了。
  那是由大量亡灵组合成的塔楼炮台……
  正当他们仔细观察浓雾内部，视线被不断喷吐青黑雾气的怪异花苞吸引时，那些塔楼上炮管模样的“嘴巴”里，散发阴绿、深灰、漆黑、苍白光芒、以及糅杂血肉骨骸的炮击正好发射。
  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骤然间的变化引得鲁恩这边狂风怒吼，无尽风刃堆成无形壁障引发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侵蚀生机的死气四散，侵染现实的尸毒弥漫，它们造成的直接伤害还不算严重，间接伤害却足够折磨人。
  比起鲁恩的狼狈，因蒂斯一方的情况堪称灾难。
  军队的炮火失去节奏遍地开花。
  附加驱邪净化力量的炮弹打向拥有坚实身体的亡灵，附加物质破坏力量的炮弹打向灵体类亡灵，附加锁定追击的炮弹打向能穿梭灵界的亡灵，附加范围束缚的炮弹打向巨大体型亡灵……
  所有应对都完美错过最有效的目标。
  又或是最擅长承受攻击的目标主动出现在对应位置。
  这还是能理解的，真正让他们的三观出现崩塌迹象，是在永恒烈阳教会的净化者出手后。
  他们先一步释放的太阳神术被死亡领域法术抵消部分很正常，大范围扩散开的净化光环被青黑雾气削弱效果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那些没有被拦下的太阳神术。
  它们打在青黑雾气上仿佛火上浇油，让青黑雾气的规模迎来一阵暴涨，整体膨胀长、高近百米规模。
  发现最克制死亡领域超凡的太阳神术不仅没有效果，还像大补药一样能提升它们的力量，亡灵们争先恐后冲出青黑雾气迎上太阳神术，兴奋到近乎癫狂。
  规则逆转！
  认出这是什么力量，鲁恩一方跑的更快。
  随行的半神主动现身断后。
  晚一步了解这种现象背后的意义，身处战场的将军和执掌“军团”的“猎人”途径半神牙齿都要咬碎了。
  尤其是向天使和神灵祈祷没有获得回应的时候。
  他们只能战斗，也必须战斗！
  因为不断拉长战线，他们此时已经没有了撤退机会。
  到处都是亡灵，仅是疯狂叠加的怨灵尖啸和尸毒就让普通人和低序列非凡者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而死亡只会让亡灵军团更加强大。
  等半神的灵性被消耗到失控，这处战场就会被画下休止符。
  战场后方，负责南大陆殖民战争的陆军元帅亨利·菲利普·贝当知道这个信息时，直接当场晕了过去。
  他想到了一个人！
  传言成为天使的“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
  这位就在南大陆！
  当时就是他去和这位曾经的“白枫伯爵”做“交易”，换取在即将爆发的“梦游症”瘟疫中保存因蒂斯军队的力量，意图获得足以被历史铭记和赞颂的传奇功绩。
  现在全完了。
  别说是功绩，他就算活着回到因蒂斯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以另一种方式被历史铭记。
  ……
  高地王国，远离正面战场的一个小村庄。
  一些浑身染血的家伙正在进行屠杀，绝望和恐惧的哭喊即便是在屠杀者的刻意放纵下，也渐渐衰弱到听不见。
  那些被残忍杀死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
  但不是因为这场波及南大陆全境的圣战，而是因为一个悠闲漫步在村子里的中年男人。
  男人皮肤苍白，身形佝偻，那双无神眼眸目光迷离，脸上时不时出现痴傻笑容，像个身患严重精神疾病的病人。
  他是玫瑰学派放纵派的成员。
  序列6“活尸”！
  他们也有将尸体转化活尸的非凡能力，遇上“收尸人”途径的亡者操控，只看谁先完成转化，活尸就归谁，后来者硬抢的难度很高。
  被男人转化成活尸的村民会变成新的屠杀者。
  而那些转化失败的尸体会被其他活尸先一步撕碎。
  至于成为幽魂的灵体，以及普通灵体？
  它们直接被忽略了。
  只有怨灵才会被藏男子杂乱头发里的肉色虫子张开首尾两张嘴吞吸到体内。
  每吞掉一个怨灵，肉色虫子体表就会浮现一个血色花纹。
  此时它身上已经有一大半变成血红色。
  这是要献给神的祭品，他们为此已经走过很多地方。
  亡灵天灾的突然降临让他们不得不快些收割最后一波，然后远离战场。
  但是……意外不出意外出现了。
  感觉到连续三个活尸在南边一间房子里被干掉，随行的同伴，一个“罪犯”途径的序列8“折翼天使”已经先一步赶过去，男人也嘻嘻笑着转过身走向那边。
  弥漫的森冷寒气在他身后留下一个个冰脚印。
  等他散步般来到外墙糊满茅草和泥巴的简陋房子前，他的同伴已经被一个心口破开个血窟窿的女尸咬住喉咙，束缚住手脚，拼命撕扯开连接着筋肉的伤口，用喷溅的妖艳鲜血装点房屋。

  而被撕成片的活尸们散落四处。
  感觉到危险，死死咬住敌人咽喉的女尸抬起头，用布满红血丝的纯白眼眸盯着男人，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
  还没完全死去的男人努力向这位强大同伴伸出手。
  他在求救！
  可男人只是歪着头傻笑，丝毫没有出手救援的想法。
  “嘿嘿嘿，嘿嘿嘿……”
  神经质的笑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看着从女尸伤口飘出的青黑雾气，以及屋子里两个努力屏住呼吸的弱小生命，男人嘴边的笑容逐渐咧到耳后根。
  仔细看，还能看见夹杂在他黑黄牙齿间的血渍和肉丝。
  等被女尸咬住咽喉的家伙彻底死去，男人瞬间制造出巨大冰锥攻向眼前的简陋房屋。
  瞄准的就是那两个散发恐惧味道的弱小生命。
  轰隆！
  沉闷的冲撞声中，发现女尸半步不退挡在两个弱小生命身前，而那种青黑雾气随着它身体的快速干瘪被疯狂压榨，男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轰！
  丝毫没有靠近的想法，男人再次挥手制造出一根冰锥攻击女尸。
  女尸依旧没有躲开。
  它不仅没有躲开，还在努力吸收四处弥漫的致命寒雾，让身体由内而外开始缓缓结冰。
  轰！
  又是一次轰击，女尸的肚子被完全刺穿。
  轰！
  这次刺穿女尸的头颅。
  伴随癫狂笑声的攻击不曾停止，身体在极寒中逐渐变得脆弱，那种诡异的青黑雾气也越来越稀薄，女尸终于动了。
  它开始往前走，想要靠近不断发起攻击的男人。
  轰！
  攻击再临，但不同的是，这次发出狂笑的男人还制造出一条细小冰路连接到女尸，直接冻住诡异女尸的下半身，彻底把它束缚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
  嘲笑意味十足的狂笑声中，经过塑形的宽阔冰刀猛地砍向女尸，直接粉碎女尸连同左臂在内的左半边身体。
  玫瑰学派放纵派的成员只是放纵欲望，并不是蠢。
  为了享受极致的欢愉，他们会把自己的智慧开发到极致。
  现在，玩耍时间结束了。
  依旧没有靠近发生未知变化女尸，男人操控变成活尸的村民们靠过去，要把女尸和被它保护的两个弱小生命啃噬殆尽。
  男人一脸沉迷地看着女尸。
  想看看女尸会不会继续展现那种似乎叫做“母爱”的守护。
  可突然间天旋地转，然后不断贴近地面的视线变化让他疑惑、让他惊愕。
  虽然没看见，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
  被砍头了！
  “什么鬼东西，我可是序列6的‘活尸’，阻击枪都杀不死我，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砍掉脑袋，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双苍白泛青的小脚丫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男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努力抬高视线，终于看见一个身穿宽大黑袍，手持黑色锁链巨镰的小孩子。
  那柄巨镰刃口还有鲜血残留。
  那是自己的血。
  看着这个诡异的小东西随手甩动几乎能无限伸长的锁链，准确命中女尸身后两个弱小生命和所有活尸化的村民，抽出灵体束缚在那条黑色的荆棘锁链里，让它们集体瘫倒在地上，然后无声无息走向残破女尸，牵住女尸仅剩的右手，男人突然间明白了。
  被骗了！
  根本不是什么“母爱”，诡异的也不是女尸，而是这个小东西！
  之前就是它让女尸拖延住自己，争取完成诡异变化的时间。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他看到那个诡异的小东西向自己扔出那条黑色锁链，并用土着语言说出的一段话：
  “罪人，你的灵魂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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