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去升个级

外界一片混乱的时候，亚瑟还在做梦。
  一场迟到而漫长的梦。
  灰蒙蒙的虚无空间里，幼儿模样的亚瑟闭着眼，盘坐在一张尺寸夸张的超巨大白色椅子上，一手支着头、一手用手指在木质坐板上抠出新的坑洞。
  看上去很无聊。
  在他对面竖立着一扇同样巨大的白色拱门。
  这扇门和洛蒂“缚门少女”异象中那扇已经打开的门户很像，但这扇门始终紧闭着，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迹象。
  而亚瑟已经等待了很久，等待……
  本体的联络！
  “灯神”那些废话还是有效果的。
  他不是没有预感，自己已经不是“混乱之源”，而是……
  竞争者！
  要向本体发起死斗的竞争者！
  至于是什么时候察觉，亚瑟也不记得了。
  在所有计划开始的时候，本体“混乱之源”曾向他规划过三个步骤：
  第一，2年内拿到“黑皇帝”和“审判者”各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献祭给本体，解决祂缺乏对应非凡特性只有源质的空虚，能为亚瑟完成计划争取更多时间；
  第二，5年内找到被“失序之国”污染的“审判者”唯一性，把其中的“混乱”共享一份给本体，从而进一步解析“混乱”的概念构成，获得夺取自身领域核心源质“失序之国”的机会；
  第三就是和托尔兹纳做交易。
  以帮祂战胜“欲望母树”为条件，交换祂协助亚瑟压制本体的本能取回源质。
  这是为最坏情况准备的后手。
  三个目标逐级递进，每完成一个都能积累更多优势，全部完成就能稳定回归完整，从而避开接下来的一系列麻烦。
  亚瑟一开始确实是按着这几个目标行动。
  可随着计划的进行，他获得的东西越来越多，积累的“变化”也越多。
  到后来，他开始主动追求“变化”、投身于“混乱”，努力抓住每一个积累优势的机会，最终在2年这个最低限度内走到最后一步。
  为的就是摆脱来自本体的掣肘。
  早些时候，亚瑟这种想法只是隐约的，不具体的，后来就是下意识忽略、甚至故意回避，每次尝试冒险都不把本体的助力当做底牌。
  直到被“灯神”故意点破并加以利用，他才决定直面这个问题。
  按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完成最后一步，前往星空收回“混乱之源”和“不定之雾”的源质，真正成为这个宇宙规则与秩序的化身。
  犹豫这种情绪根本不应该出现他这种存在心里。
  亚瑟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发现本体早就把关于这种未来的暗示放在自己眼前……
  这种感觉很不好。
  因此，他在调整好状态可以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决定再和本体联系一次。
  借助源质“失序之国”的力量构建连接，且以自己为主导。
  但本体没有回应他。
  一直到空闲时间的最后也没有。
  不是构建连接失败，而是本体选择“已读不回”。
  停止继续在巨大椅子坐板上挖坑，亚瑟面向前方那扇巨大拱门，没有睁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喂，不至于吧，咱们都这么熟了，联系你直接来个拒接，弄得我很尴尬啊，像个‘大孝子’一样，少点套路、多点真诚行不行？”
  依旧没有回应。
  “也是，前后就一两个月时间，确实没有提前见一面的必要，你现在还和‘不定之雾’激情玩耍，估计没什么时间理会我……”
  他自言自语说服了自己。
  之后又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
  “我该走了，忘了告诉你，由你完善的‘混乱’途径已经被我修改成更适合我的版本，很有意思，等见面的时候再好好聊聊吧……”
  所有话说完，对面那扇门还是没有动静。
  叹息一声，亚瑟缓缓睁开眼。
  灰蒙蒙的虚无空间逐渐消失，替换成现实中至高殿堂里的金碧辉煌。
  少年亚瑟和艾德文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苏醒望过来。
  前者眼中有疑惑，后者脸上是凝重。
  视线略过目光幽深的艾德文，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亚瑟先是看向玻璃球般悬挂于头顶鎏金天穹的世界泡。
  融合过去与现在的“树人王国”已经和迷雾城完成连接，横跨千年时光的虚实真假矛盾被梳理清楚，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在他沉睡调整状态期间，“树人王国”已经有自然眷属来到迷雾城游玩。
  感觉到下城区的悠闲和宁静，亚瑟眉头轻抬，看向少年亚瑟问道：
  “什么情况，找麻烦的没来？”
  按目前迷雾城聚拢的“混乱”规模，近期就该迎来一次毁灭性的混乱灾祸。
  必然有神灵出手。
  这是亚瑟留给塞西的考验和机会。
  只有带领迷雾城度过这种层次的混乱灾祸才能继承这座神国。
  这是必要条件！
  继承超过神灵半个层次的神国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亚瑟想给谁就能给谁，最多给予对应的管理者权限和继承机会。

  因为迷雾城是有自我意识的。
  等亚瑟回归星空，如果迷雾城长时间处于无主状态就会自我复苏，成为类似“隐匿贤者”那种存在。
  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怎么说都是自己费时费力培养的眷属，他也不好放着这么大一个隐患不管。
  于“变化”和“混乱”的浪潮中沉浮是自然发展，但因为亚瑟挖的坑毁灭就太滑稽了。
  看热闹这种事还是看别人家的有趣。
  知道亚瑟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少年亚瑟没有多余询问这次为什么浪费这么长时间，淡淡说道：
  “你的混乱异象吓到了诸神，再晚几天，祂们就该联手覆灭迷雾城了。”
  听到和自己的混乱异象有关，亚瑟稍显无奈地按了按额头。
  这件事还真是他的锅。
  凝聚混乱异象这种事他也控制不了，再加上这会儿还有个不听话的“失序之国”时不时捣乱，就让本来只有少部分存在能感受到的混乱异象直接公开大放送了。
  确实有点小麻烦。
  看着亚瑟假装苦恼的样子，少年亚瑟像是早就准备好般从周边围成圈的信息面板里挑出12个送到他面前，要同步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重要事件。
  谁知他正要讲述，这12个信息面板瞬间缩减到只剩3个。
  关联“无聊”的事件被筛掉了。
  明白这个操作的意思，少年亚瑟看了眼被留下的3个信息面板确认内容，先放大最左侧显示帕斯王国战场的窗口，说道：
  “在那篇《十八地狱》故事的基础上，祖拜尔和纳斯特用你那张卡牌在南大陆构建了一个全新冥界，用来无差别惩戒罪人和管理灵魂转生，目前已经扩建到23重冥狱，看不出停止的意思。
  “如果不是顾虑你的意图，各方势力的天使同时迟到了一个小时才回应祈祷，南大陆估计已经被祂们操控亡灵军团杀穿，将所有‘罪人’转化为冥狱的兵卒。”
  说到这里，他从这个信息面板里单独拆分出两个小窗口：
  一个是森林茂密、粮食丰收与繁花盛开的万里沃土，难以计数的亡灵被埋入大地，于满目疮痍中缔造生命的奇迹；
  一个是连续劈开山岳与河流的数千里沟壑，亡灵的残骨碎肉和怨灵崩散后的粉尘如暴雨般撒落各处，形成一条不断逸散恐怖杀意的道路。
  这两个区域的亡灵都绝迹了。
  “除了大地教会和战神教会的两位，包括蒸汽教会和魔女教会在内，出手的天使都很克制，既没有伤到几支亡灵军团的根本，也没有对比德曼城几个仪式主持者出手，你要想好怎么回应，否则诸神真的会联手先清除我们。”
  看着不知道被什么武器劈开的无辜山河，亚瑟想起来自己和“战神”巴德海尔还有份契约没完成，于是他默默打开日历瞄了眼。
  确定最后期限还没过，他摆摆手，把这几个窗口扔到一边。
  完全不在意大地教会的态度。
  见他顺势看向第二个黑中带红的黑屏，以及第三个糊成一片，堪称绝望马赛克的画面，少年亚瑟说道：
  “前面的是两条‘时之虫’，阿蒙用几个残破神国的碎片拼凑出一个隐秘空间封锁城市，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洛蒂派了几个密偶过去，还没有情报传回来。
  “后面是克莱恩，他去‘真实造物主’那边了，洛蒂给了他一份‘奇迹师’非凡特性，同样不知道……”
  话到这里亚瑟突然出声打断，问道：
  “等会儿，洛蒂就这么把查拉图干掉了？”
  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少年亚瑟熟练调出对应档案，并提取档案里的重要信息展示出来，说道：
  “是的，‘黑夜’没有干涉，‘真实造物主’也没有阻拦，查拉图身上的‘诡秘’意志被洛蒂换取的那张‘等级下降’卡牌压制了下去。
  “不出意外的话，查拉图家族和密修会已经被祂改了姓名，如果不是顾虑蒸汽教会和永恒烈阳教会，因蒂斯情报机关也逃不掉。”
  听到洛蒂也换取了一张规则卡牌，亚瑟不自觉眼角跳动。
  规则卡牌是他在得到“失序之国”后重新梳理“混乱”创造的试作品，位格上确实能达到序列0这个层次，但效果并不稳定，实际使用时很可能出现意料之外又难以捉摸的变化。
  可能是正面，也可能是负面。
  祖拜尔那张因为是特别定制，亚瑟对效果大致是了解的，就算发生恶性变化，祂们身处幕后受到的影响也有限。
  洛蒂这边就完全是冒险了。
  祂是从真·试作品中购买了一张作为底牌。
  带着几分好奇心，亚瑟打开这份档案查看了起来。
  当他发现这里面有布鲁诺和克莱恩的戏份，背后甚至还隐约有“水银之蛇”的影子，立刻就没有了兴趣。
  本以为是生死边缘的艰难挑战，结果是毫无波澜的开挂无双。
  没意思。
  感觉无聊的砸吧砸吧嘴，亚瑟抬手制止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少年亚瑟，终于将视线落在光翼天使姿态的艾德文身上。

  艾德文始终沉默地站在那里。
  似等待、又似旁观。
  只见亚瑟笑着向艾德文抬起手，缓缓勾动手指，一时间艾德文躬了起身体，构成身躯的金色符文剧烈震颤，很快就有两个金色光团脱离祂的身躯，背后那4对光翼直接消散1对，手中的黄金天平也明暗闪烁有崩裂迹象。
  祂的两份序列1非凡特性被剥离了。
  将自身需要的最后“拼图”握在手中，亚瑟才慢悠悠说道：
  “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被‘灯神’蛊惑吸收另一份难以承受的序列1非凡特性虽然很倒霉，但我又不是收破烂的，迷雾城也不缺你这个天使，你总不能拿属于我的东西当交易筹码吧？”
  亚瑟不是摆姿态，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艾德文这个鸡肋。
  对！就是鸡肋。
  派赛丽亚去费内波特那次他就察觉到了。
  笼罩费内波特全境的规则网络中有熟悉的“味道”。
  稍微深入挖掘一些，他很快发现艾德文·卡斯蒂亚是“灯神”过往留下的隐秘暗手之一，会在得到“特伦索斯特黄铜书”后被启用。
  这就让亚瑟动了挖墙脚的心思。
  既是处理“灯神”留下的布置消除隐患，也是将获取的利益最大化。
  可他没想到这个“墙角”早就被“智慧”那条老龙安排了。
  老龙不好惹，祂不可能拿了好处反手把对方安排的人干掉，但直接拿来用又不合适，鬼知道老龙是不是藏着什么套路。
  现在连近距离刺杀的完美机会都给了，艾德文还是老老实实的。
  亚瑟就很尴尬。
  于是，他选择把难题扔回去。
  等稳定住序列滑落的状态变回人类模样，体表隐现金色细密裂纹的艾德文皱起眉，缓缓挺直腰背看着亚瑟，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
  只见祂平淡擦去眼角流下的金色鲜血，看着玩闹般把玩两个金色光球的亚瑟，沉声说道：
  “我对您的迷雾城没有兴趣，对神灵的力量和位格也没有那么执着，我来，只为那无限的未来，这是您对手下混乱使徒的许诺，许我同样的承诺，我便自愿跟随您离开，成为您手中的兵刃。”
  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艾德文一眼，又看看不发表任何意见的神灵化身，亚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感慨地球上这些家伙就是花样多。
  从黄金王座消失，他留下一句话：
  “我去升个级，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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