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迷雾天使们

罗斯德群岛首府，拜亚姆，三只熊商会的工厂。
  之前一直藏身于贝克兰德的莎伦和马里奇来到了这里。
  在夏洛克·莫里亚蒂模样的克莱恩陪同下，他们成功穿过商会的层层安保来到工厂最里面，参观正秘密研发新设配的测试实验室。
  这个夏洛克·莫里亚蒂是克莱恩的密偶，他本人还在“神弃之地”。
  特地分心到这边就是为了帮莎伦和马里奇安全转移。
  玫瑰学派放纵派近期的作为有些难以捉摸。
  他们这次离开贝克兰德主要是为了应对行事越来越诡异的放纵派，避开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战争前往更加安全的地方，次要是过来看望成为“工匠”的恩维。
  他接受委托在这里帮三只熊商会研发新型快餐车和餐具、厨具等产品。
  以项目负责人和实验室主管的身份。
  已经做出了不少成绩。
  隔着巨大玻璃看向里面时不时放下零件打磨工作为工人们解答疑惑的恩维，见他的笑容和眼神始终保持真诚，不厌其烦从每个工人的角度寻找更容易理解的表达方式，并为他们留下可以反复翻阅的笔记，两人脸上都露出欣慰地笑容。
  曾经那个需要所有人照护的小家伙长大了。
  成功摆脱奥尔米尔的宿命，走出一条“祭品”之外的道路。
  没有进入实验室打扰正在工作的恩维，莎伦看向克莱恩说道：
  “多谢，恩维很需要这个机会。”
  对一位非官方的野生“工匠”来说，每一次创造、制造、使用和维护“造物”的机会都很难得，其中造物越是成规模、成体系就越是难得，更别说是这种能影响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时代的“锻造”机会，蒸汽教会的半神都会放下脸面争抢。
  克莱恩本可以用这个机会交换更多利益。
  可他没有。
  在他们的视角里，得到这个机会不只是让恩维的成长更加顺利，更是给了节制派、高地王国，甚至整个南大陆一个寻求全新未来的机会。
  因为恩维是迷雾城的“工匠”。
  他有帮落后时代的南大陆整体重新启程的资格。
  这种资格在神秘世界……
  无价！
  莎伦和马里奇不会认为现在的玫瑰学派节制派有这种价值，什么是交易、什么是人情、什么是恩惠他们分的清楚，也记的清楚。
  面对莎伦的感谢克莱恩没有推诿和客套，平淡接受后，他指了指实验室里模拟夏天环境的房间，说道：
  “其实这是双赢，那是由恩维主导研发的快餐车2.0，配置着小型冰柜、垃圾分解箱、净水器、消毒箱和综合型驱虫香盒，已经计划好和新款系列冰品一起在这个夏天推出，如果反响好，这些配套设备会单开流水线生产上市。
  “恩维比你们想象的更优秀，迷雾城的奥秘宝库可以购买到各种各样的知识，但只有他这种生于苦难，又差点在苦难中溺亡的年轻‘工匠’，才会注意到平民日常生活中的艰难并尝试解决。”
  简单介绍过恩维正在做的事情，克莱恩摇摇头，伸出手请两人一起离开。
  “去休息室吧，等灵界潮汐稳定下来我再送你们离开，过会儿还有商业间谍要过来窃取设计图，别吓到他们。”
  说这话时，克莱恩脸上有一种既无奈又好笑的古怪表情。
  莎伦和马里奇能明白为什么。
  以塔罗会为纽带，莎伦的老师蕾妮特女士有接受部分海神信徒的信仰，所以他们很清楚，罗斯德群岛的海神教会和三只熊商会都是塔罗会扶持的势力，由代号为“倒吊人”的成员负责。
  有传言，这位“倒吊人”就是获得新生的“海神”卡维图瓦。
  他们不知道什么样的间谍才能在这里偷走设计图。
  就算退一步说，那位“倒吊人”先生不会为这种小事出手，这里还有莎伦和夏洛克两位彼此熟悉、还能随时借用天使层次力量的半神。
  谁来都是成功率为零的地狱难度。
  当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实验室里，一尊猩红不可见的迷雾天使脱离恩维的身体飞向高天，带走汇聚在这里的“混乱”，只留下水银般沉重的灰白色“变化”。
  那尊迷雾天使脸上没有五官，背后左3右4长着7只迷雾翅膀。
  当它离开时，克莱恩微微侧头看了眼。
  莎伦和马里奇没有多问，跟随克莱恩来到用于招待参观宾客的休息室。
  示意几位招待人员离开，克莱恩先是邀请两人坐下，然后去到酒水吧台后面按两人的口味亲自调配咖啡，闲聊般说道：
  “前段时间，我有个朋友在寻求‘巫王’非凡特性晋升半神，听他说会找你们做交易，后来就没有了消息，看起来不是很顺利啊？”
  他讲的是埃姆林，以夏洛克的身份。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马里奇，此时他的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恶意。
  “他确实找过我们，但我们没有‘巫王’非凡特性，我们狩猎放纵派成员的计划他不敢参与，想要考虑，因为他们正计划打开深渊接引‘宇宙暗面’降临，拜血教也参与其中，确实很危险。”

  关于玫瑰学派放纵派谋夺并改造七艘幽灵船计划打开深渊的消息，克莱恩已经在塔罗聚会上听“倒吊人”先生说过。
  之前他询问过蕾妮特女士是否需要帮助，当时他得到的答案是：
  “还不是时候……”
  现在听马里奇说起，他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心。
  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特调走过来，他将拉花图案是麦穗的放在莎伦面前，熊猫头图案的放在马里奇面前，问道：
  “据我了解，他们准备了七艘幽灵船和大量怨灵，这样就能打开‘深渊’吗？”
  在克莱恩掌握的神秘学知识里，幽灵船和怨灵是死亡领域的造物，而“深渊”是恶魔的神国，两者间不存在直接关联。
  很难想象前者能成为后者的“钥匙”。
  这个问题涉及“囚犯”和“罪犯”途径的本质，马里奇回答不了。
  他看向莎伦。
  气质清冷如人偶的莎伦没有立刻接过话题，她端起最近在鲁恩年轻人间掀起热潮，却被年长者严厉批判的花式咖啡，观察了好一会儿，等好奇心被满足才说道：
  “不能，亡者的欲望太极端，只能破坏。”
  这句话让克莱恩陷入更深的疑惑中，马里奇及时为这个答案送上了补充：
  “据文献记载，‘深渊’曾有七个连接现实的入口，第四纪的‘四皇之战’爆发前，‘冥皇’解决了一个，‘战神’毁灭了一个，‘永恒烈阳’毁灭了一个，‘黑夜女神’解决了一个，‘工匠’处理了一个，亚伯拉罕家族的先祖处理了一个，最后一个被‘堕天使之王’法厄同硬扛着‘风暴之主’的神罚保下两枚碎片，其中一枚在拜血教手中，一枚在‘魔女教会’手中，后来辗转落到玫瑰学派手中，这两枚碎片可以沟通‘深渊’。”
  注意到马里奇分别使用了解决、毁灭和处理三种说法，而那两枚看似关键的碎片也分别落在拜血教和玫瑰学派手中，克莱恩猜测是被解决和处理的那几个入口出了问题。
  只有这样，莎伦口中的“破坏”才有用。
  转身坐回沙发的过程中，他首先排除掉被“黑色女神”和“蒸汽与机械之神”处理的两个。
  没有好处！
  祂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局面更乱。
  而南大陆“哭嚎河谷”和狂暴海两个“深渊”入口克莱恩是知道的。
  前者大概率就是被“冥皇”处理的那个，已经破碎到无法使用，伦纳德和戴莉在那里有过一段冒险；后者被罗塞尔记录在日记里，存在于现实与灵界交错的狂暴海，还能有限度使用，应该是被亚伯拉罕先祖处理的那个。
  这个很好确认，请“魔术师”小姐问一下亚伯拉罕家族就行。
  再加上七艘幽灵船，前后似乎对上了。
  但克莱恩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他能想到的东西诸神不可能想不到，祂们更加不希望局面继续溃烂。
  在沙发里坐下，采用逆向思考方式的克莱恩问道：
  “毁灭所有‘深渊’入口，恶魔就无法来往现实了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莎伦，她摇摇头，放下没有动过的咖啡，轻抚心口说道：
  “真正构造那七个入口的，是生灵放纵欲望的心，这才是来往深渊与现实的门户，他们要破坏的也是这里。”
  这个答案克莱恩不是很懂。
  他知道对欲望的放纵和节制是玫瑰学派最核心的理念分歧，也是他们后来分裂和堕落的起点。
  但也仅此而已。
  基于玫瑰学派这个隐秘组织本身的特殊，“欲望母树”对放纵派成员的掌控，以及节制派成员的风格，克莱恩对玫瑰学派和“囚犯”途径的了解比较浅显，有些东西他就连猜测都很难设定一个具体方向。
  比如莎伦指代放纵派真正要破坏的东西。
  看出过往表现得学识丰富的他缺乏这部分神秘学知识，莎伦没什么额外情绪，她点点头，淡然说道：
  “‘囚犯’和‘罪犯’两条非凡途径，前者掌控‘欲望’，后者是‘欲望’本身，玫瑰学派信奉世界是身的囚笼，身是心的囚笼这条准则，这里的‘世界’和‘身体’指代的也是‘欲望’，而‘欲望’本身对应着变化的生灵与世界，‘无’和‘死’是‘欲望’的敌人。”
  听着莎伦的讲述，克莱恩若有所思，马里奇也陷入沉思。
  克莱恩是初次接触这部分知识需要时间，而马里奇是有了新的领悟。
  等他们初步消化掉收获重新集中注意力，莎伦才继续讲述道：
  “魔鬼化身的七大原罪中，色欲和嫉妒的门户已经被‘美人症’打开，贪婪和暴食的门户被‘黄金绿洲’打开，暴怒与傲慢的门户正在被反抗的拜朗打开，仅剩的懒惰门户从未关上，打开‘深渊’的条件早已凑齐。
  “他们正在抽取‘死’的概念去刺激‘深渊’，以及……我们的神！”
  那位被“欲望母树”侵蚀的“被缚之神”？
  意识到这是直接涉及神灵，涉及概念操控的高层次碰撞，克莱恩真正明白莎伦他们要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危险，于是接过话题说道：

  “要谨慎，再过不久格尔曼·斯帕罗就是一位天使了，有需要随时开口，我们这么熟，一定给你们个优惠价~”
  这是指被他戏称为召唤“打手”的业务。
  自从道恩·唐泰斯这个明面身份登场，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不够完美的身份就慢慢摆脱和“美人症”等事件的关联转入地下，为将来的愚者教会做过渡。
  感受到他的善意，莎伦摇摇头说出那句熟悉的话语：
  “还不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莎伦就闭上了嘴巴，眼中闪过恍惚的神采。
  克莱恩隐约感觉到他们身上正在发生和之前实验室里恩维身上相似的事情。
  那同样是一尊猩红的迷雾天使。
  但这尊迷雾天使没有立刻裹挟“混乱”飞走，而是停在莎伦和马里奇背后，改变形态变成一个身躯缠绕一根根老旧布条，裹着残破圣骸布的高大木乃伊。
  是“被缚之神”托尔兹纳！
  祂将双手分别按在莎伦和马里奇肩头，俯下身，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才变回迷雾天使飞走。
  等祂离开，莎伦眨动如同精美工艺品的眼眸看向克莱恩，轻声说道：
  “现在是时候了。”
  ……
  “源堡”内克莱恩模糊感觉到异常的时候，就立刻使用“召唤历史孔隙影像”拿出“命运绳结”，借助这件0级封印物的力量观察“混乱”。
  恩维那次他看到了迷雾天使飞走，但这次他什么都没看见。
  像是晚了一步。
  他拿出“命运绳结”借助信仰光点观察现实的时候，莎伦和马里奇身上的猩红迷雾已经消失不见。
  而莎伦先是和蕾妮特女士相同，却在变化发生后改口的话语，克莱恩几乎能百分百确定迷雾城那位开始搞事情了。
  借助“源堡”的力量投放密偶到各处成为“眼睛”，他立刻看见遍布世界各地的一尊尊迷雾天使飞向天上那只独眼的景象。
  这些迷雾天使将一道道贯通天地的猩红烟柱拔起，送入天上那只独眼中。
  随着充满视野的猩红释放出越来越多现实景象，“眼睛”散落各处的克莱恩很快发现几处不同：
  南大陆全境的猩红烟柱消失速度最快，其次是伦堡、马锡和塞加尔等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小国，再次才是鲁恩王国；
  费内波特方向依旧是一道道猩红烟柱，没有迷雾天使出现；
  弗萨克方向的迷雾天使刚飞起就掉在了地上；
  因蒂斯方向的迷雾天使被定在半空，以慢放千百倍的速度飞向天空；
  最后是“神弃之地”。
  这里的迷雾天使们无法离开，只能汇聚融合成一尊翅膀展开几乎遮蔽天空的超巨大迷雾天使，让这里用于区分昼夜的闪电完全变成了恶作剧的“闪光弹”。
  那种刺眼光亮以诡异的节奏感高频率闪烁，像是要闪瞎普通生灵的眼睛。
  正当克莱恩观察各地的“混乱”变化时，一个奇怪而陌生的祈祷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属于任何一位塔罗会成员。
  点开这个祈祷光点，他看到的是一片没有内容的纯白，只有话语是清晰的：
  “再见，我的朋友，我要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了……如果我成功了，那就给你个机会，满足你想当我父亲的小癖好吧，再见~”
  是威尔！
  意识到这个祈祷来自谁，清楚知道威尔要做什么的克莱恩猛地站起身，很是慌乱的连接起这个祈祷光点的另一边。
  可他失败了！
  这只是一段留言，对面什么都没有。
  无论他调动哪一只“眼睛”都找不到威尔。
  当一阵攥紧心脏和灵魂的奇异嗡鸣穿透“源堡”落在克莱恩身上，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大陆方向。
  那里的最后一道猩红烟柱没有化作迷雾天使，而是化作一条猩红巨蛇，以螺旋轨迹飞向天空那只重瞳独眼。
  巨蛇完全钻入独眼中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乐器演奏的音乐被所有能察觉“混乱”的存在听见：
  “滴、滴滴哒、滴、滴滴、滴、滴滴滴哒、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哒……”
  它简单又诡异，像是电报机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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