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烤羊肉串

        小姑娘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端起红豆汤，朝着卢晔身边去。

        还未到跟前，卢晔便开口道，“大郎你居于崇安，这海右的吃食许是一时难以适应，红豆汤做法大同小异，权且试试是否合口味。”

        坐在矮几对面的少年抬眸，打量了下女孩儿圆润的小肉手，竟微微颔首，“那便烦请蓁蓁妹妹了。”

        崔蓁蓁翘了下嘴巴，自卢晔发话她便将荷包中一颗红珠挑在右手之间，等沈霁答下她便伸手顺着碗口将珠子坠进了汤中。

        那珠子跟红豆融为一体，竟是难以分辨。

        此时，崔蓁蓁捧着白瓷葵口碗行至沈霁跟前，少年抬眼盯了一眼崔蓁蓁，小姑娘心虚地晃动了下，差点将红豆汤溢出来。

        沈霁接过那白瓷葵口碗，送了一匙入口，酸涩难当也就罢了，竟还有一颗圆润的硬物。

        他瞥了眼归位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神飘忽不定。

        随即又瞅了眼崔夫人，对方神色复杂。

        沈霁当下明白七分，这碗又酸又涩的红豆汤怕是专门为卢七郎备下的。

        他卷起舌头将红珠掩于舌根之下，若无其事地盯着碗。

        这碗所谓的红豆汤只在最上层有红豆蓉，下面沉淀下来的都是酸角。

        隔得远难以察觉，离近一看才能分辨一二。

        “如何？”卢晔问道。

        “崔公家的自然是顶好的。”

        这汤是自己应下的，碗是自己接来的。

        定是做实了这替罪羔羊，替卢七郎受这一遭了。

        不过他向来稳重自持，面上仍然波澜不惊。

        使得崔夫人不禁感叹，百味中酸是最难忍受了，这一匙一匙的，倒像是真在吃红豆汤般。

        崔蓁蓁早就没兴致，看沈霁那风平浪静的样子，就知晓根本就没有被报复到。

        带着些探寻盯了几眼矮几的那头。

        难道还能囫囵个儿吞掉珠子不成？

        终是无果。

        她垂着小脑袋回到小院，不多时，肚子就咕咕咕地叫。

        小姑娘摸了摸不争气的肉肚肚，侧头对着冬儿讲。

        “冬儿，我肚肚在咕咕咕呢~”

        “小姐，厨房里还有羊腿肉，我去煮了来。”

        “不要不要，”崔蓁蓁摆摆脑袋，伸出右手食指，“不吃煮的，你快去把架子支起来，我们烤着吃。”

        冬儿与崔蓁蓁年龄相仿，两人志趣相投。

        一想到烤羊肉浑身都来了力，迅速支起烤架。冬儿将切好的羊肉盛来，点上炭火，将肥瘦相间的羊肉放上去。

        那碳受了油，燃起一阵焦香，肉串滋滋作响。

        小姑娘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上肉串。

        一一分析最佳食用时间。

        等那肉串微微焦黄之际，崔蓁蓁唤冬儿拿来了卢晔从西都带来的小料，均匀地洒在肉串上。

        香气四溢。

        冬儿拿起一串，“快，小姐，尝尝！”

        崔蓁蓁吹了肉串一下，一口咬下去，油脂爆在嘴里，她跺了跺两条小肉腿，五官都欢欣地聚拢在一起，这就是比席间的水煮羊肉好吃得多！

        少顷，肉串在手里就只剩串了。

        她又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正准备送进嘴里，问春踱步进来，看着两人在小院支起的烤架。

        没好气道，“冬儿惯会挑拨小姐不干正经事儿，看我回了夫人，你合该讨一顿毒打。”

        一听说要挨打，冬儿立马撇开手中的活儿，委屈巴巴地辩解道，“小姐说饿了，怕给饿出个好歹，才支烤架的。”

        问春又盯上崔蓁蓁，小姑娘缩着脖子，视线不与她相交，两侧发髻上的红绳随着嘴部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小嘴吧吧的可是没闲着。

        这问春是从母亲房里面支过来的丫鬟，本就长她们两个几岁，平日里的教养规矩里外统筹都得凭她吩咐。她虽灵巧聪慧，但也心软，凡事抵不过两个小姑娘冲她撒娇，往往不了了之。

        今日府上有贵客，栖霞院那边虽未出院儿，可不老实。

        三小姐崔思嘉现已及笄，正是愁亲事的时候。

        偏生其母赵氏身份低贱，崔夫人强势，三小姐的婚事自是由大娘子出面。

        可栖霞院母女在崔府多年，见识也广博起来，一般人家怎能入得了眼。

        背地里探听的活计也没落下。

        但凡府上来个高门贵子，这栖霞院如同入夏的蝉蓄势待发。

        况这三小姐颇承继了几分生母赵氏的美貌，肤如白瓷，身量匀亭，又通晓时兴的妆发衣着，更添了几分风韵。

        问春思量起三小姐，再瞅一眼五小姐，摆了摆头，幽幽道，“怎的那边的姑娘每日培土种花，插花碾茶，习字作画，弹琴刺绣，到了咱姑娘这儿成日家不是缠着柳师傅做冰酪，就是抱着果子去光华寺看戏，现下更好，竟在小院支了烤架。”

        崔蓁蓁听到这话，才抬起头，小嘴周围沾染了些油渍和小料，油润光亮，配上那两只乌黑圆润的大眼睛，问春又气又怜，反倒是勾唇笑了声。

        小姑娘一看问春表情松快了些，立起身捡了串最大的羊肉蹦跶到问春面前，递与她，“姐姐尝尝。”

        问春接过去，先是拿出帕子将崔蓁蓁小圆脸上的污渍都拂干净，随后微微张开嘴唇，小咬了一口，“嗯，咱姑娘厨艺倒是精进了不少。”

        崔蓁蓁闪了闪水灵灵的眸子，回到交椅上。

        问春没再多言，这三小姐有三小姐的俏，五姑娘也有五姑娘的好。

        惟愿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吧。

        她拿来茶碾子，将蒙顶茶碾碎，加入薄荷、橘皮和少量的盐，扬去浮沫，煮成汤水，呈给崔蓁蓁去腻刮油。

        小姑娘一口肉一口茶，吃得不可开交。

        那在交椅外的两条小圆腿晃晃悠悠的，霎时，像是踢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瞬间就被唬住了，肉呛进喉咙。

        冬儿赶紧端了水过来顺下去，崔蓁蓁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看着足底下的小叭狗。

        好啊，又是什么时候钻到她脚下的。

        这个小叭狗还真是机灵，哪儿香往哪儿来。

        许是闻见香味循了来的。

        “你这狗白日里贪我的冰酪，席间图我羊肉，现在又来了，你是知道跟着我有好吃的吗？”

        崔蓁蓁将两只小肉手伸到小叭狗的前爪下，将它举起来，四目相对，小叭狗对着小姑娘吐舌头。

        看上去甚是惹人怜爱。

        “它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听到沈家公子唤这小狗白龙。”

        崔蓁蓁抿唇，她也听到了。

        不过这名字不适合狗狗啊。

        将狗唤作龙，这狗既没有龙的外形，也没有龙的脾性。

        那罗刹哥哥虽说在朝为官，却一个文气的名儿也取不出。

        真是不行。

        “我给你起个名好不好？”

        她将小狗放下，伸手戳了戳它带着点儿褐色的小耳朵，然后将手伸到小狗面前，那小狗乖巧得紧，似是通人性，将右边前爪伸到女孩儿的小肉手上，足尖的碎毛还在小姑娘柔滑的掌心蹭了蹭。

        “啊，我就当你答允了，我看你通体洁白无瑕，毛绒纤长……”

        听到此处，问春和冬儿心中已有不祥之兆。

        “嗯，性格也温顺爽口……啊不温顺柔软，不如就叫你蒸饼吧！”

        问春：……

        冬儿：……

        是咱家姑娘没错了。

        那小狗也不分辩，就坐在崔蓁蓁脚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姑娘光洁的脚踝。

        惹得她一阵笑，选了个没加小料的羊肉串，撸下肉来，摊在白嫩的小肉手上，递到小狗嘴边，小狗一口口吃起来。

        吃碗一串之后，睁着圆眼觑着崔蓁蓁。

        “没吃饱？你家主人太坏坏了，都不给你吃饱饭。”

        说着又拿下一串喂它。

        小狗吃饱之后就坐在崔蓁蓁身前，冲着她摇尾巴。

        小姑娘乐呵起来，“咱俩就算是握手言和了，冰酪的错就算在你主人罗刹哥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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