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玉露团鸭花汤饼生鳜鱼丝

        那画册上的男女紧紧簇拥在一起，在做……做那种事。

        加上化工精湛，色彩鲜明，能够把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看得清清楚楚。

        视线上的冲击，相信不只是崔蓁蓁一个人感受到了。

        大虞的风气虽是开放，甚至能容忍女人衣着露胸和背，可崔蓁蓁毕竟是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孩儿，哪里经历过男女之事。

        现下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边的人倒是自然地将地上的画册捡拾起来，故意递到女孩儿眼前，揶揄道，“还要继续吗？”

        崔蓁蓁一把抢过画册，转身要往烛火上靠。

        男人抢先一步拿下，“这是你的嫁妆。”

        “嫁妆是我的财产，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两人都捏着画册，身子不自然地靠近，崔蓁蓁发现沈霁真是高大，即便自己身量不算矮，可也只能及到他胸口，加上肩膀瘦削，在宽肩的男人面前，倒显得愈发弱柳扶风。

        眉眼相交，眼波流转，两人之间的气息和温度交缠在一起。

        在盈动的烛火下，暧昧愈来愈烈。

        “我不干涉你，我是怕你将来有用处。”

        “登徒子！我才用不到呢！”

        崔蓁蓁突然发现这话也有问题，显得自己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她看着沈霁，沈霁似乎也想到这一层了，眼神坏坏地看着她。

        女孩儿咬唇，无能狂怒，像个小河豚一般。

        沈霁放开手，“好了，不和你玩闹，画册别烧了，早些休息。你要是敢在新房烧东西，我就买一箱回来，让你细细研读。”

        一箱？

        崔蓁蓁将手中的画册迅速丢开！

        沈霁刚要出门，发现秦氏的老妈子也跟着问春冬儿在门口守着，他关上门。

        秦氏并非他生母，他也不忌惮她。

        他本可以自顾自地去书房。

        可他脚要踏出门的时候，想起了背后绵软娇柔的新妇。

        突然想见风使舵，借秦氏的名号留在新房。

        看到折返回来的沈霁，崔蓁蓁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示意门口有人，走不开身。

        崔蓁蓁勉强直视男人双眼，“车马劳顿，身子不适，可不可以请郎君改日再……行房？”

        “新婚之夜这么跟夫君说话？”

        他要真有公文处置岂不是遂了她的意。

        偏偏崔蓁蓁越是害怕，他越是来劲。

        崔蓁蓁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男人已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向床上走去。

        怀中的人惊呼了一声，搂住他的脖颈，又不敢与他直视。

        他身板挺直，即便怀中抱着个人，仪态姿容仍未变动一分。

        崔蓁蓁被放在床上，她紧闭双眼，身子微微发抖。

        任由男人给她脱掉了绣鞋，下一瞬便将双足掩藏到了被子下面。

        浑身紧绷，像极了上了砧板的肉。

        沈霁只觉发笑。

        小时候的小霸王，现在像个小猫咪一样在自己的掌间，柔柔顺顺的，让他忍不住想亲近一分。

        可又怕太着急，猫咪受惊跑开躲起来。

        崔蓁蓁感觉到锦衾的触感，缓缓睁开眼，发现沈霁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和衣睡在一旁。

        两人虽同床，但被两床被子隔开。

        女孩儿伸手将被子往上拖了几分，只溜下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

        沈霁双手枕在头下，不发一言。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突然，崔蓁蓁的肚子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在夜晚的新房中格外突出。

        女孩儿脸上爬上红霞。

        虽在路上用了些吃食，但路途遥远，吃的大多是点心。

        这么远过来，早就饿得不行了。

        崔蓁蓁麻痹自己，快点儿入眠，睡了之后就不会感觉到饿了。

        可这肚子始终不安分，她根本睡不着。

        等第二次声响传来，崔蓁蓁直接双眼一闭装死，只要自己听不见，身边的人就听不见。

        “又饿了？”

        崔蓁蓁张开眼，转头盯着身边的人。

        “想吃什么？”

        “想吃热热的东西。”

        沈霁起身，双腿交叠，盯着她。

        崔蓁蓁发怵，声音也朦朦胧胧的，“没有热的，随便来些糕点垫垫也行。”

        可她不想吃糕点了，一路上都在吃糕点。

        她自己都快成糕点了。

        男人起身，不多时，门外丫鬟端了一个白瓷碟子进来，里面层层叠叠放着点心。

        崔蓁蓁好歹是真饿了，走到矮几前。

        碟子里面的点心很精致，前些年虽家中有西都来的果子师傅，都没有这般精致。毕竟是身处西都，果然是不同些。

        崔蓁蓁看着眼前的糕点，一个个被做成了玉露形状，晶莹剔透又芬芳四溢，招人爱怜。

        她拿了一个放进嘴里，那糕点入口立马化开，轻柔得像是春日的柳絮一般，只独独在口腔里面留下一股牛奶的芬芳。

        “太好吃了吧，这个叫什么啊？在海右从来没有吃过。”

        “玉露团，是一种雕花奶酥。”

        看着碟中的玉露团，崔蓁蓁眼睛都亮了。

        将手伸到腰间，悄悄松了一些腰带，但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松腰带，一不留神就松过了头，外袍顺着肩膀滑了下去，白皙如玉的肩膀骤然露在橘色光芒之中，崔蓁蓁伸手将肩膀掩住，另外一个袖子又顺势滑了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两只手将腰带调好。

        回身看了下身后的男人。

        男人背身而立。

        她轻叹了一声，幸好幸好。

        门被敲响，进来个婆子。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小几上，“郎君娘子，这是鸭花汤饼和生鳜鱼丝。时辰太晚，来不及准备费工夫的膳食了。”

        倚在檀木轼上的男人挥了挥手，婆子退了出去。

        沈霁冲着崔蓁蓁扬了扬下巴。

        崔蓁蓁拿过筷子，伸向碟子夹起鳜鱼丝。

        鳜鱼丝清甜新鲜，刚进嘴里，就像是有一条可爱的小鱼带着肥肥的肉在唇齿之间游来游去般。

        旁边的碗冒着诱人的热气，里面的汤饼是鸭子形状的小面片，有馥郁的佐料香气，面上覆盖着些鸭肉，清清淡淡，却足以让人食欲大开。

        崔蓁蓁喝了口汤，是鸭肉汤，材质很新鲜，入口醇厚。

        女孩儿望向窗外的明月，热汤一饮，双眸止不住又噙了些泪。

        “怎的又要哭？”

        “我想起阿娘做的汤饼了，阿娘做的汤饼是天下最好吃的，岷山泉水清冽，用岷山的泉水和面发面醒面，做出的面片又筋道又甘甜，加上泉水做汤，即便是清汤，都是上品。”

        说完之后忍不住转头再盯了一眼窗外的月亮。

        沈霁没说什么。

        阿娘这个词，离他太远。

        崔蓁蓁兴许还能凭着月亮伤怀一下，可他已经连感伤都不知道从何提起了。

        历经过温情却身处凄凉的人才会怀念温情，可一直都深陷凄楚之人。

        已经习惯了。

        两人互不相扰度过了一晚。

        第二日近午，崔蓁蓁梳洗完毕，向秦氏行礼。

        秦氏正在礼佛，香案上摆放着供品，旁边的小几上有一碟单独的供品，是莲花形状，做得十分精巧，足以以假乱真。

        行过礼，崔蓁蓁立在一旁，被莲花供品吸引住，想着西都的手法果然精湛。

        昨晚的玉露团且罢，今日的酥更是一绝。

        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手刚接触到莲花酥，莲花的花瓣簌簌往下掉。

        崔蓁蓁吓坏了，旁边的冬儿帮着将花瓣放回去，反倒碰下更多花瓣。

        此刻，沈霁正巧踏进院门。

        崔蓁蓁站直身子，掩藏住背后的莲花酥。

        但是她越是掩藏，暴露得越快，沈霁视线直接打到她身后的小几上。

        那碟子中的东西撞进男人的视线中，粉色的花瓣就像是被秋霜打了般，惨败地散落在碟中。

        沈霁敛拢了眉毛，瞧了眼碟子，又转眼盯着面前的女子。

        崔蓁蓁抿了下嘴唇，心虚地盯着眼前的人。

        “怎么散成这样了？”

        崔蓁蓁细细碎碎地说，“不小心碰掉的。”

        气氛变得寒冷了几分，问春见势不对，开口道，“这酥还没有摆上香案，娘子只是看样子新奇不当心才……，希望娘子不要怪罪姑娘。”

        问春言辞恳切，但抵不住男人的脸越来越冷。

        秦氏拍了拍崔蓁蓁的肩膀赶紧说和，“没什么紧要的，大郎，大不了重新做一份。”

        沈霁的视线始终定在崔蓁蓁身上，“这是新妇进门母亲第一次礼佛，专门做了莲花酥还请人纳了福，为的是给我俩祈福，这个莲花酥是主供品，还没来得及摆上香案。”

        一听到这，崔蓁蓁便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她内疚地盯着沈霁。

        只见男人沉声吩咐道，“把娘子带回到房里，今天的午食不许用了，罚抄妙法莲华经第十六品十遍，没抄完不准出门。”

        崔蓁蓁头顶炸了个焦雷，身后的长风长空也有些犹豫。

        不过男人一个眼神递过去，两人也只能上前对着崔蓁蓁说了个，“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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