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姑娘动情了

        崔蓁蓁捏紧手中的祈福签，将它收进荷包中。

        “不是说有家做面的铺子特别好吃吗，还不带我去？”

        冬儿啊了一声，“姑娘不是要买荷花灯的吗？”

        问春警告了她一眼。

        三人到了面铺，冬儿将这家铺子里面的所有面食都说了一遍。

        最后崔蓁蓁兴致缺缺地点了一道槐叶冷淘。

        冬儿的热情戛然而止，但是随即说到，“吃还是咱们姑娘会吃啊，这个季节正是吃槐叶的季节，崇安城里的槐树都快被薅秃了，槐叶做成冷淘，又好吃又好看就是贵了点。姑娘要不要再点一下鱼脍啊，这家店的鱼脍也是一绝，好多城外的人都想来偷师呢。”

        “鱼脍在哪儿不是一样。”

        “那可不，姑娘你可是行家啊！鱼脍最好的就是鲫鱼，一鱼丝鲜亮，二肉质细腻，这家店选取的就是西市每日新上的鲫鱼，切成细缕，然后一一去除小刺，客人随点随杀，新鲜得很。除此之外，不像别家一店只有一种调味，这家调味有蒜齑，芥酱，橙丝，甜的辛的都有，要一样还是多种调味都可以。吃不惯全生的鱼脍，还有沸汤浇泡的吃法。姑娘你肯定要试试的嘛！”

        “要！”

        虽是心下不快，但她迅速被介绍吸引住了。

        “那姑娘要什么调味，用什么吃法啊！”

        “鱼脍当然得吃生的啊，至于调味嘛，都来一些，不过橙丝可得有讲究，要合州的橙子，个子匀称果粒饱满汁水丰盈的，不能随便用橙子糊弄我。橙丝让他分开切，不要拌在一起，免得到时候橙子不好吃，糟蹋了我的鱼脍！”

        “好的姑娘！”

        冬儿眼见着崔蓁蓁兴致又起来了，高兴着准备去吩咐店家。

        被问春拦了下来，“哎，冬儿，等一下，”她转向崔蓁蓁，温柔地说道，“姑娘已经点了槐叶冷淘了嘛，就吃沸汤的鱼脍吧，吃太多生冷的不好。”

        “问春姐姐你不知道了吧，这个鱼脍只有生吃才能体会到鱼肉的鲜美。待会儿你尝尝啊！”

        说着冲着冬儿使眼色。

        问春无可奈何。

        崔蓁蓁要了三碟鱼脍和槐叶冷淘。

        夏季的冰难得，店家的槐叶冷淘也是限量供应的。

        用完一碗，便没了。

        刚上来的时候，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进来。

        她盯了崔思嘉一眼，崔思嘉也毫不避讳地走过来，“哟，还有心情吃呢！你的心性真的是一点儿都没变。”

        崔蓁蓁不回她，吸了一口冷淘进去，冰凉爽滑的口感瞬间让她冷静下来，槐叶的清香充斥了整个口腔。

        “知道我适才打哪儿来的吗？”崔思嘉停顿了一下，“刚拜见过永徽公主，她正和你的夫君吃着山珍海味呢，那可是醉花楼乞巧节特供的彩色，啧啧啧，你就在这儿吃槐叶冷淘吗？”

        “我还以为沈霁是当真心疼你呢，当日回来，甲都还没来得及卸下，就来我府上问人，现下还不是跟公主卿卿我我的。你崔家嫡女的门楣再高，能高得过公主，能高得过裴姓吗？”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夫君啊，给公主写情书啊，传到晋王殿下手里，现在又到了公主耳朵里了，说是对公主思慕已久，忧思成疾啊？怎么，你做妻子的不知道吗？”

        “你还吃饭吗？”崔蓁蓁停下手中的筷子，凝着眼睛看着身侧的人。

        她立着眼睛的时候，脸色变得十分威严，突然便有了大家小姐的气息。

        崔思嘉像被捏住了七寸，一句话说不出来，噎了一下。

        上次的事儿，不仅让明瑞贬了官，还挨了父亲和主母好一顿训。

        她好不快活，正好碰到崔蓁蓁，想奚落她几句，但她面色吓人得很。

        搞得她底气全无，只得悻悻离开。

        崔蓁蓁嘬了一下嘴唇，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儿。

        刚才听到那番话的时候，她尽力让自己冷静，没想到还是咬到了嘴。

        回到府上，天已经黑透了。

        沈霁还没回来。

        及至子时，长风回来回了个信儿。

        说是沈霁在永徽公主府上赴宴，今晚恐怕是回不来了，让崔蓁蓁别等。

        崔蓁蓁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长风看了一眼问春，问春闭着眼摇摇头，示意他离开。

        待长风离开之后，崔蓁蓁握住问春的手，“你为什么不接受长风的心意，一次次让他失兴。”

        “我也有认真想过，要不要就跟他定下来，可我们俩要是在一起，姑娘你损失的是两个侍奉你的人。虽然已来了崇安好几月了，可毕竟姑娘不是本地人，冬儿也不是个能顶住事的，我是唯一能帮姑娘拿主意的人，像今晚，我还能陪姑娘说说话不是吗？对于长风，虽然郎君在外面风光，可是明枪暗箭又有多少呢，长风要是跟我在一起了，便多少会分心。况天下未定，各个皇子蠢蠢欲动，局势瞬息万变。长风能在外面助郎君一臂之力，我们也会安稳不少啊。”害怕崔蓁蓁会埋怨自己，问春接着加了一句，“何况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见，又跟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朝夕相见，又明白对方的心意，真好。”

        崔蓁蓁感叹了一句。

        “问春，你说，崔家是海右的贵族，可这海右的贵族能比得上公主吗？”

        “姑娘，这个话可不要随便说，”问春打住她，“姑娘是不是心里不舒服，怕郎君和公主……”

        毕竟，自古薄情郎太多了。

        “我只是……突然有些……不快了。”

        “我比姑娘大，说句逾矩的话，私心里都把姑娘当作妹妹看待的。”问春的声音在夜晚温柔如水，让崔蓁蓁的心情松快了不少，“实说一句，姑娘，你是动情了。”

        “动情了才会有比较，才会害怕得失，才会变得计较。”

        “是吗？”崔蓁蓁笑了一下，“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觉得心里酸酸的，不舒服。”

        她瞅着被风吹落的槐花。

        凌乱地铺在地上，晕开一滩淡黄。

        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此前。

        也是这样的景色，沈霁在小院里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可蓁娘，乞巧节是情人相会的节日。

        可今晚，他却跟永徽公主共处一室。

        一整晚。

        裴长乐登上了香车，四角的翠鸟腹中重新放上了香料。

        暗香浮动，穿过坊间的各色花灯。

        她轻轻倚着头，闭上双眼。

        行了一刻钟，马车晃了一晃，她立马坐直身子，将车前的纱幔掀开，抬眼看了一下前方。

        “怎么了？”

        “公主，一个佛子，神神叨叨的，惊了公主了。”侍者点了一下头，“还不快拖下去，僧人果然是不知礼教的狂徒，还不打发了去！”

        “等等，”裴长乐看向那个连连求饶的小男孩儿，看到裴长乐开口，她迅速跪下求饶。

        “你多大了？”

        “十岁。”

        “十岁，”裴长乐向前几分，“适才为什么要拦我的车？”

        “本是无心之失，今日无宵禁，师父遣我出寺化缘，无果而归，现下饥肠辘辘，行走都有些不便了。才会晃到公主面前，惊了尊驾。”

        “这么小便看破红尘了？”

        “非也，小时家贫，俗世中家人走得早，体弱多病，遂皈依佛门。”

        裴长乐点点头，“给他买几个蒸饼，再买些樱桃酿。”

        “公主？”侍女有些难以置信，“适才他对您大不敬。”

        “无心之过有什么，”裴长乐拂拂衣袖，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曾经自己也算是与信佛的人有过一段缘，“十岁，没有娘，很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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