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兵

这些人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写满疲惫，神情紧绷，身上的铠甲看着有些破损。

        一行七八人，很快便把两辆马车团团围住，常岁偷偷掀起马车一角，看样子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流寇，哪有身穿军装铠甲的流寇，更何况那些人身上有一种肃杀感，倒是像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

        这该不会是一群逃兵吧！

        若真是这样？常岁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果真是一群逃兵的话，她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活不成。

        可他们仙桃县离上京千里远，离大业边境更是天南海北，这些逃兵是哪里来的？难道说战事已经波及到南方？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摆脱困境，常岁紧紧揪着手帕，不安地环顾四周。

        身边的三个女使被外面的阵仗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朝马车的角落处蜷缩，仿佛这样就可以隐藏自己。

        高小姐身边的刘嬷嬷小声叮嘱身后的两个女使好好看护住高小姐，自己则强装镇定，下车缓步走向那群人。

        “各位官爷，奴一行都是这仙桃县官宦人家的仆役，今日外出采办，冲撞了各位官爷是我们的不是，特此奉上白银100两，还请各位官爷行个方便。”

        刘嬷嬷恭恭敬敬地屈膝跪下，双手奉上100两白银。

        王彪一行皆是叛变的逃兵，他们一路上心惊胆战地躲避朝廷的追捕，跋涉千里，终于赶到公子父亲以前部下的据点，具是身心疲惫。

        今天还以为遇见只肥羊可以改善下伙食，没想到只是官宦人家的家仆。

        王彪看了身边的清瘦青年一眼，那青年似乎是这一群人的首领，青年打量了下高春晚所在马车的车身，随后朝王彪缓缓摇了摇头，王彪心领神会，这是要不放过的意思。

        在刘嬷嬷错愕的目光中，一支利箭贯穿了她的胸口，刘嬷嬷手中的两锭白银顿时掉落在地上，被一旁的逃兵捡去。

        常岁透过车帘看到这一幕，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死了，刘嬷嬷死了！

        这是常岁第一次亲眼看到身边的人被杀害，她有些头晕目眩，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她捂住胸口靠在马车上，大口大口地缓着气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嬷嬷！”

        前头的马车上传来高小姐的惊呼。

        刘嬷嬷是把高春晚从小奶到大的乳娘，这份感情胜若亲生母女，高春晚当下也顾不上害怕了，踉踉跄跄地掀开车帘，就看见刘嬷嬷胸口插着一根箭，双眼看着她的方向，渐渐失去焦距。

        看清高小姐容貌的一瞬间后，王彪瞪大眼睛，吞咽了下口水，疲惫的双眸划过一抹兴奋。“他娘的，这老东西不是说都是下人吗？这怎么还冒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

        王彪兴奋地搓了搓双手，大步走上前。

        察觉到危险，高小姐一双娇媚的大眼惊恐地看向来人，心中涌现无边惧意。

        “来人，救命啊！”

        瞧着领头的王彪走向高小姐，其余几人也都不怀好意地走向第二辆马车。

        常岁的心脏砰砰直跳，从头上抽下唯一的银簪，藏入袖中。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个脸庞略显稚嫩的年前男子从外面探出头来。

        待看清马车里面的状况后，他把目光停留在常岁的脸上，倏尔兴奋地爬上马车把常岁扯了下来。

        常岁不备，被他连拖带拽地扯下马车，在这之后又有几人哄笑着爬上马车把其她几个女使扯下来，几个女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钰哥，这后头还有四个丫头呢。”

        紧紧拽着常岁的那个少年朝刚才的那个青年笑道。

        少年神色无邪，露出两颗小虎牙，压根不像是刚刚射杀过两个人。

        常岁浑身僵硬，手还被少年似铁钳般禁锢着。

        少年冲她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抓到你啦！”

        少年甚至还有几分俊朗，但常岁被他这么一吓，便心中胆怯了几分，这个看似17、8岁的少年可不是前世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边说边撩开常岁厚重的刘海，待看清刘海下真正的面容时，错愕了一瞬间，便迅速给常岁整理好。

        “兰…，兰香。”

        常岁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害怕眼前这个少年一个不留神把她给杀了。

        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感，她不想再体验一次。

        被少年称作钰哥的青年男子朝常岁这边看了过来，眉头紧皱，似在思索什么。

        “大哥，他们都是一群女子，造不成什么威胁，带回去还能给兄弟们添些乐子。”

        王彪欲言又止，那小姐长的真带劲，死了挺可惜的。

        “大公子，这里离神女峰也不远了，带上她们应该也无妨。”

        这一群逃兵最终还是没有把高小姐一行7人给杀了，而是带着她们逃窜进了附近的深山。

        在山中走了一天，现下已经是徬晚，斜阳欲坠，山风清凉，但也有些微冷，常岁靠在一旁的巨石上打了个寒颤。

        身边的少年见此，把常岁扯过来拥在怀中，周围一群人见状爆发出一阵打趣声，紧跟着是七嘴八舌的粗话。

        常岁只敢在心中羞恼，这时也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能小声道：“你快放开我，我不冷了。”

        头上传来一声闷笑，“娘子莫害羞，以后更亲密的事还有呢！”

        正在擦剑的赵钰看了这边一眼，随后向众人道：“休息好了就赶紧赶路。”

        山间道路崎岖，荆棘丛遍地，常岁不得不紧跟着身边少年的脚步才能不被割伤，有少年在前面护着，常岁这边的情况好了很多。

        走了快半天的时间，常岁感觉脚都要废了，更何况一向身娇体软的高春晚。

        “我实在走不动了。”高春晚浑身狼狈，身上的薄纱裙早被荆棘丛刮烂。

        “他娘的，事真多，赶紧走，要不然老子杀了你。”

        王彪语气严厉，手却轻浮地在高春晚的臀处捏了一下，高春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面羞红。

        高春晚从小娇生惯养，还没有受过如此委屈，但瞥见王彪脸上越发轻浮的神色时，还是满眼泪水的爬了起来。

        常岁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走到后半夜时，常岁已经双腿酸软，差点滚下山路，幸亏身边的少年把她给拉了上来。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能不能歇一下。”

        常岁不敢大声嚷嚷，害怕遭遇高小姐刚才的情况，只是凑近了少年耳边小声道。

        耳边传来一阵温热，少年的脸微不可查的红了红。

        “快要到了，你要真累了，我背着你吧！”

        常岁被吓了一跳，狐疑地看向少年，别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人走吧！

        不知又走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终于远远看见对面的山头有一处建筑群，隐在群山茂林之中。

        跟着一群人来到对面，常岁这才看清建筑群的模样，这哪是民居，分明就是军营。

        军中官兵都身披铠甲，兵刃锐利，高处放哨的两名士兵见有人来，忙去通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身穿铠甲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走出军营。

        赵钰从怀中取出一个节符，那中年男子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当下大吃一惊，忙跪倒在地。

        “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常岁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业朝的皇帝不是才20多岁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太子？

        这么大的秘密，让我们这群人听见好吗？

        这时身边的少年出声了，他牵着常岁的手，“哥，我想把她留下来。”

        赵钰漠然地扫视了常岁一眼，常岁此刻恨不得自己是一只驼鸟。

        “不可玩物丧志！”

        “大哥放心，我晓得事急轻重。”

        在中年男子的安排下，常岁住进了军营中一间房子。

        门口站着两个手持刀戟面无表情的士兵，常岁只能无聊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到了晚饭时，有专门的女使端来一副吃食，两荤一素，伙食到是不错，常岁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吃饭，这一顿饭下来，体力立马恢复了七八分。

        吃完饭就有女使进来把碗筷收拾好，然后进来两个小厮抬进来一个洗浴用的大木盆。

        “还请姑娘沐浴。”

        身后的两个女使三下五除二褪去常岁身上的脏衣。

        常岁任由她们折腾，反正都是女的，看两眼也不吃亏。

        很快洗漱好，她们又为常岁换上了一套新衣，等到身边的一个女使想要拆开常岁的发髻时，常岁才拽住她的手。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姑娘松手，您抓疼婢子了。”

        常岁看那女使生的柔柔弱弱，当下不好意思地道歉。

        女使乘机解开常岁的发髻，一头青丝瞬间垂下，额前厚重的刘海被向后梳起，用发簪别住。

        女使眼中闪过惊艳，“姑娘好相貌，您是个有福气的人。”

        常岁正欲再问那女使两句话，只听一旁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少年着一身朱色锦衣走了进来，他兴奋地看向常岁。

        一旁的女使识趣地适时退下并为他们关好房门。

        常岁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少年，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常岁就算再傻也明白少年的意图了。

        少年缓步走来，常岁心脏砰砰直跳，不是害羞，是被吓的。

        “你…，……。”

        你了半天，常岁也没说出一句话。

        少年和常岁并排坐在床边，轻笑说：“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名赵瑾，字怀玉，今年一十八岁，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赵瑾伸手握住常岁放在腿上的手掌，轻轻捏了两下。

        常岁被吓了一跳，忙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家小姐呢？”常岁只能先转移话题。

        赵瑾看着常岁，神色有些暧昧，“她们现在自然是同你一样。”

        常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通红，既羞又气，这群人凭什么决定她们的命运，高小姐没几天就要嫁人了，要是出了这档子事，她要怎么活下去。

        “你，你能不能放了高小姐她们？”

        赵瑾猛然凑近，在常岁脸上啄了一下。

        常岁被吓了一跳，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颊，眼中很快便畜满泪水。

        赵瑾为她擦干泪水，嗅着她发间的芬芳，喟声叹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你不必为她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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