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契约

孰轻孰重常岁还是分的清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兰三郎的徭役费给填上，让兰三郎安全回家。

        “高大哥咱们还是先把契约签了吧！我爹不能安全回到家我不放心。”

        高峰也理解常岁的担心，当即领着二人穿过大街小巷，一路来到一个叫明德巷的地方。

        巷子的尽头赫然就是高宅，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入门处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常岁隐下心中万千情绪，低头跟在高峰身后。

        穿过游廊，见一门，进去便是高家女眷们居住的后院，后院中央佳木茏葱，奇花熌灼，而东边那座精致玲珑的绣楼就是高家大小姐的住处了。

        “兰姑娘等下我带你们去见高管家，府里的女使、杂役都是高管家在管，能不能留下，得看高管家的意思。”

        “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去请高管家。”

        高峰走后，兰雨荷舒展下手脚，兴奋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不愧是高府，就连招待下人的地方都比咱村长的屋子强，阿香咱们算是来对地方了。”

        常岁心里五味杂阵，如果穿越者有排行榜的话，她可能是混的最差的那一个。

        不过，现在天下不太平，她又没什么一技之长，与其冒着生命危险整天下海，现在的情况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能让家里温饱，还能把兰三郎的徭役给填了。

        不一会的功夫，高峰就领着一个身穿宝蓝绸缎的中年男子来相看二人。

        中年男子是高府的大管家，名唤高旺，高旺把兰雨荷和常岁上下打量一番。

        须臾，高旺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里却暗自点头，这俩丫头皆是五官清秀，尤其是那个长的高的，黑是黑了点，但胜在长的好看，这五官精致的像年画上的娃娃。

        双方都有意，女使的契约很快就签订下来，常岁顺利拿到24两现银。

        常岁把其中的22两装进荷包交给高峰，又把一两银子交到高峰手中，叮嘱道：“高大哥还要有劳您帮家父把徭役的钱给交上，剩余的7两是家弟的束脩钱，这一两银子，就当高大哥的辛苦费，还望高大哥帮我这个忙。”

        眼前的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祈求地望着自己，这不禁让高峰有些心神荡漾。

        “兰姑娘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成，只是这钱高某万万不能要，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常岁推脱不过，只能又把钱收下，高峰走后，高管家就带着常岁和兰雨荷一起来到高小姐的院子报道。

        高家不亏是高门大户，高家小姐的院子精致秀气，院内栽种两颗桃树，此时正值三月盛春，一簇簇桃花开的热闹，风起花落，端的是美不胜收。

        转过一处回廊，常岁远远瞧见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倚在桥栏上喂鱼，那少女一袭鹅黄色春衫，面若桃花，憨态十足。

        少女旁边的圆桌上坐着一名珠围翠绕的妇人，那妇人此刻正无奈地看着眼前娇憨的女孩笑闹。

        妇人瞧见管家高旺领着两个丫头向这边走来，便启唇提醒面前的女孩，“春晚，你去瞧瞧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春晚？这名字如此熟悉，春晚，高春晚？

        闻言，常岁猛地抬起头认真看向倚在桥栏上的姑娘，一袭鹅黄春衫，面若桃花，这不正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中的人物吗？小说名字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大概情节。

        女主高春晚，天性纯真，性格娇憨，是整个仙桃县数得上的大美人，从小和其父好友的独子乔肃定下娃娃亲，高春晚17岁时乔肃高中举人，高春晚也嫁进乔家。

        婚后两人确实恩爱了一阵子，只是在高春晚不知道的角落，她的夫婿却和她的女使勾搭在一起了，这名女使仗着自己貌美整日和乔肃厮混，不过月余便怀有身孕，硬是逼着高春晚喝了妾室茶。

        高春晚被乔肃伤透了心，却也碍于乔家如今的身份，拿这对狗男女无可奈何，高春晚只能学着烧香拜佛来化解心中苦闷。

        一次外出上香时，高春晚无意间救了前朝太子，太子叫什么常岁忘记了，但两人经历了一番误解后又冰释前嫌，后又误解，又和好，最后高春晚好像当皇后了还，再多的常岁已经记不起细节来了毕竟是初中看的小说，算上这辈子已经过去快10年了，只能模糊记了了大概。

        问题是以上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个勾搭高春晚夫婿的女使名唤兰香，至于为什么记住兰香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兰香和乔肃这对狗男女前期蹦哒的还挺欢快，兰香的所作所为真的令人恨得牙痒痒，最重要的是，兰香和乔肃有限制级描写，这也是常岁记住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如此不懂规矩！”

        陷入会议中的常岁被身边的兰雨荷用手掐醒，兰雨荷低声道：“想什么呢，夫人问你话呢！”

        “这就是新来到女使？”高春晚涂着大红丹蔻的细指指向高管家身后二人。

        常岁愣了愣干脆选择沉默，此时高小姐问话，她也不便插嘴。

        一旁的高管家三言两语就把常岁二人的身世说清，高春晚懒洋洋地打量着常岁二人。

        待看清常岁的相貌时，高春晚抿嘴一笑，大业朝以白为美，这俩个姑娘怎地如此黑？

        打发高管家走后，高春晚便起身舒展下身子，她娇娇地挽住高夫人的手臂，摇了摇，“娘，我好困，咱们去小憩一会儿吧！”

        说完，又朝身后的两个一等女使道：“我先和娘去睡会，翠竹你把她俩的活计安排下，带她们熟悉熟悉咱院子里的环境。”

        翠竹领命，便带着常岁二人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又交代些事情，后又领着她二人去女使们的房间。

        “咱们姑娘脾气顶好，高家是积德行善的人家，只要你们本本分分的，是不用担心其它的事情的。”

        常岁打量着眼前的房间，这就是自己未来要住三年的地方，青瓦粉墙还算敞亮，进了屋，常岁便开始和兰雨荷收拾各自的床铺，常岁心中感叹，本以为自己是重活一世，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是书中的世界，那么她到底是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吗？

        想到这，常岁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随后一句国粹差点脱口而出，真疼，她是有真实感知的，可那书中的世界到底算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常岁也没弄明白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罢了，人家佛祖都说了“诸法无真实，妄取真实相，是故诸凡夫，轮回生死狱。”

        她常岁就是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夫俗子，能再次苟活一世就偷着乐吧！只要不自己作死，她这一辈子定能长命百岁，如此，又何必探索那些琢磨不透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心态，没过几天，常岁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每天的工作只需要将高小姐的院子打扫干净就行，相比于下海采珠时被海水包裹着的那种窒息的感觉，这种生活简直不要太好。

        前两日张翠花托高峰给常岁带了句话，告诉她家里一切安好，没从高峰嘴里听到兰三郎的嘱咐，常岁猜测兰三郎一定是生气了。

        常岁也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兰三郎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时间一晃三个月已经过去，这天晚上，兰雨荷趴在床上双手托腮郁闷地看向在烛光下绣花的常岁。

        “阿香，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吗？”

        常岁不解，绣花怎么就没有追求了，她觉得绣花挺磨练人性子的，而且每绣成一件东西的时候她就满满的成就感。

        话说这绣花的手艺还是翠竹教给她的。

        兰雨荷盯着常岁这几个月越发白皙的面孔，突然道：“阿香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就只做个女使？”

        常岁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兰雨荷。

        “雨荷你这是何意？咱们老老实实地做个女使，待到三年时间一过就回家嫁个老实人家，成亲生子，一辈子安安稳稳岂不美哉！”

        兰雨荷撇撇嘴，“就咱们那个小村子哪里找到如意郎君，就算找到了如何能像高老爷家吃香喝辣、绫罗绸缎？”

        “若是能嫁给高少爷我就知足了！”兰雨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下羞红了脸颊，趴进被窝。

        常岁被兰雨荷这个天真的想法惊到了，幸亏这个房间暂时只有她们两人住，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高员外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是高家如今的少东家叫高如宦，谦谦君子，一表人才，高家能有如今的家业离不开这位高少爷的开疆扩土。

        高如宦今年已经二十有二，无正妻，只有两个通房丫鬟和一名良妾。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但常岁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的习惯，当然除非万不得已，如果说死和做人侍妾中选一样的话，常岁可能会选择活着，没有什么比健健康康地活着更重要的了。

        常岁赶忙拉回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雨荷你想什么呢？不怕话说难听，以你现在的身份基本上不太可能做高少爷的正妻，做妾你是别想了，一入侯门深似海，富人家的妾又怎是好做的，到时万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错话，做错事，到那时连自己怎么没的估计都不知道。”

        兰雨荷失落地看向常岁，“阿香，我也不想做妾啊！可是高家实在是太富裕了，好想一辈子都在这种人家生活啊！”

        常岁弹了一下兰雨荷的脑袋，“快别胡思乱想了，平淡生活才是最大的福气，时间不早了，快赶紧睡觉吧！”

        常岁收拾好东西，熄了灯，摸黑钻进被窝，一上床兰雨荷就缠住她，把头埋在常岁颈窝。

        “阿香，要不咱们都别嫁人了，咱俩在一起生活得了？”

        常岁在黑暗中白了兰雨荷一眼，这丫头整天在乱想什么呢？

        “不好，我还得嫁人呢，我喜欢孩子，你能给吗？”

        黑暗中兰雨荷不知想到什么，俏脸一红，伸手轻轻锤了常岁一下，“阿香，你想什么呢？”

        常岁已经困急，不想再和兰雨荷贫嘴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清早，常岁正在院里打扫，翠竹叫她去前院帮忙，今个是高小姐的小定之日，前院热闹的很，来的客人多，人手也不够，这才叫小姐院子里的人去前院帮忙。

        常岁挺不愿意去前院的，前院都是外男，她不喜欢有些人粘在她身上的目光，让人难受。

        前院挂满红绸，张灯结彩，端着果盘的女使身着粉色衣服穿梭其中。

        常岁被安排一份端酒的活，她动作迅速，只盼望着早点干完，也好回去休息。

        “你站住，就是你。”

        突然一道清脆的男声在常岁身后响起。

        常岁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加速向前走去。

        快步走到后院墙拐角处，常岁松了一口气，管那人叫谁，反正不干她的事，还有两年多就可以回家了，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高小姐小定之后，高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常岁这几个月在高府过得甚是自在，每天好吃好喝，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整个人白了一圈，身高又长了几厘米，在一众女使中算是身材高挑的了。

        常岁撩起刘海，看着铜镜中五官越发明艳的人儿，心中一阵恍惚。

        ：常岁，兰香儿

        我是常岁，不是兰香儿，常岁又在心底嘀咕了几句，这才起身打算去打扫庭院。

        正打扫着，常岁远远地就瞧见高小姐的贴身女使翠竹今日穿了一件天碧色的衫子，袅袅娜娜地向她走来。

        “翠竹姐姐，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今日怎地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翠竹捏着帕子抿嘴一笑，“小丫头，嘴最近越发地甜了。”

        “今日咱小姐要去雾山寺祈福，你今日要是不忙，也跟着吧！”

        常岁来高府已经近半年，每月只有一次回家的机会，平时也去不了其它地方，此时听说可以出门，常岁仍然兴奋不已。

        高小姐此次外出祈福带了两个护卫，一位妈妈，并六个女使，中规中矩的大户人家小姐出行。

        高小姐的马车先行，常岁和其她三个女使挤在后头的一辆马车中，马车不比现在的轿车舒服，但常岁是头一次坐马车，尽管胃中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很期待雾山寺之行。

        马车渐渐驶出城中，出了城就是土路了，马车摇晃的厉害，常岁想要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旁的女使有些担心，“兰香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常岁拍了拍心口，面容有些苍白，“我没事的，只是晕车而已。”

        常岁想着车已经到了郊外，反正人烟稀少，可以掀开车帘呼吸下新鲜空气。

        就在常岁的手伸向车帘的同时，外面响起两声闷哼，随即就听见重物砸在地上的沉重声。

        常岁撩起车帘，只见骑在马上的两名护卫胸口中箭倒在地上。

        路两旁的灌木丛中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一群身穿盔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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