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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归


隆璋十年夏,永宁王燕云知不堪庸政,起兵造反,率领五万轻骑一路南下,直捣临京,一路大破宫门,囚了女帝燕云璐,登临帝位,自此开启了海清河晏的启宣之治。

        启宣三十四年,年迈的燕云知缓缓的走进了残破的永华宫,带着细纹的眼角露出了一个浅薄的笑意。

        先帝燕云璐是个懦弱畏缩的帝王,她之所以能在强势的燕云知面前坚持这么多年,只因为她背后有一个极为聪颖的助力。

        沈寄寒。

        可惜,势之一字,智莫能当。

        隆璋十年的那个夏天,燕云知踏进宫门的时候,永华宫里着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烧毁了华美的宫室,也将宫室的主人化为一把浮灰。

        燕云璐不堪大用,为了能护着她,沈寄寒费尽心血,空耗身体,不过三十便形销骨立,病痛缠身,已近灯枯。

        可是,他仍然是美的,他仍然能担上燕云知为他杜撰的罪名:蓝颜祸水,魅惑主上。

        因为这个罪名,因为把自己烧成了一把浮灰,沈寄寒没有跟着燕云璐入皇陵,没有牌位,没人供奉。

        但是,烧了永华宫这个行动,最后托了燕云璐一把,成功的让燕云知放过了她,让她得以在行宫里苟且一生。

        因此,燕云知这一生,最恨的一是燕云璐的父后,曾经住在永华宫的凤后,其二则是帮着燕云璐同她作对的沈寄寒,永华宫后来的主人。

        这间残破的宫室,因为两任主人,最终是荒芜数十年,没有修缮,爆烈的大火吞噬了繁复的雕梁画栋,红墙黛瓦,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和大火过后仍然不息的野草。

        燕云知浅金软底的布鞋踩在布满泥灰的小道上,仍然是不紧不慢的,她征伐半辈子,气势沉凝威仪,行走其间仍像是走在金銮大道上,悠然自在。

        这间宫室已经被烧的半塌,一半的破屋可见天光,细小的浮尘洒在其间,其间缺了一条腿的供桌上早已经一片狼藉。

        但这张桌上还放着一只白瓷罐子,罐子并不太大,却莹白如玉,简洁素雅。

        燕云知伸手抚了抚玉白的罐子,将罐子抱了起来,放在地上,自己也毫不讲究的掀袍席地而坐。

        她摸了摸白瓷罐子,如同老友闲谈一般,自言自语:“你说你这小半辈子亏不亏?”

        她和沈寄寒既是对手,也是知己。

        他们彼此之间你死我活,互相斗法,阴谋诡计层次不穷,光鲜靓丽的皮囊下面是满肚子的魑魅魍魉,他们一辈子也不过两面之缘,每一次见面都互相试探,用尽手段。

        可是,这个世间再也没有沈寄寒更懂她了。

        他懂她的野心,她的不甘,她的骄傲。

        他是那样的七窍玲珑。

        “多可惜啊,”燕云知看着外面的天光,轻轻的敲了敲白瓷罐:“最先遇见你的不是我。”

        为了一药之恩,赔了自己的一辈子,生前身后名声尽毁,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可惜了一身玲珑玉骨,绝世姿容。

        燕云知叹了一口气,靠着身后的桌子,一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

        启宣三十四年冬,女帝燕云知驾崩,天下缟素。

        ——

        昏黄的日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在床头,屋内昏暗,平躺在床上的燕云知忽然睁开眼睛。

        她漆黑的瞳光里清醒而无睡意,好像刚刚没有睡着似的,她盯着陌生的床帐约么几息,随后收敛了锋锐的戾气,切换成了好像朦胧初醒般的表情,看向门口。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是拢翠的声音:“殿下可醒了吗?”

        声音压得很低,不似要叫醒她的意思。

        燕云知答了一声:“进来。”

        拢翠便捧了干净的衣物,身后则跟着一个小侍子捧了洗漱的用具,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

        燕云知表情淡淡的,脸上一派端宁,说:“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

        裴家家风清正,加上战争年月,虽然宠爱孩子,但是绝不溺爱,穿衣洗漱这样的事情,从来不允许下人服侍,而上辈子燕云知战场蹉跎多年,早习惯了军中利索麻利的作风,即使后来称帝,她也没有让人给她穿衣服的习惯。

        拢翠也是裴家出来的,自然也理解五殿下,当即轻声道:“主子在小厅里等着殿下用膳。”

        说完,便带着小侍子退了下去。

        燕云知利落的把自己收拾干净,轻轻的推开了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隐在彩云后的夕阳,唇角露出一个浅薄又意味深长的笑。

        她上辈子一辈子搅弄风云,富贵天授。

        除了没能得到沈寄寒有些遗憾外,她觉得自己圆满无憾了。

        可没想到,她刚躺进棺材里,又一睁眼回到了少年时自济州归京的路上。

        燕云知:“……”

        谁能想到眼睛一闭一睁,人生还得重来一遍。

        不过——

        既然重来一遍,那当然要抢占先机,让自己过的更快活了。

        窗外天色暗淡,残阳如血,一幅命不久矣的惨淡凄凉——

        旒贵君正等在小厅里,燕云知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小瓷碗盛鸡汤。

        小火慢炖了一个下午,鸡肉都已经可以脱骨了,鲜浓的鸡汤撇清了浮油,里面还挂了一小把煮的鲜红的虫草花,浓郁的香味儿飘满了整个小厅。

        燕云知轻快的走了进来:“阿爹?”

        旒贵君一看见她就笑了,将手里盛好的鸡汤放在桌上,招呼她:“快过来,小厨房给炖了一个下午的鸡汤,你连日赶路,太耗精力,得稍微补一补。”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碗熬得香浓却不腻的牛乳燕麦粥。

        都是好消化且高营养的食物,一来是照顾她连日赶路,熬得虚弱的肠胃,另一边则是补充能量,给她养养身体。

        燕云知略微一笑,抬手拿起来筷子,端过了旒贵君放在桌上的鸡汤,喝了一口。的确鲜香浓郁,却不油腻,两口下去,身上就暖和起来,堵着的胃口也瞬间开了。

        看她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唇角隐约的笑意又浮了上来,旒贵君也笑了,他坐在一侧,一边给燕云知布菜夹菜,一边闲话家常的问:“来的时候见了陛下吧?可有同她起争执?”

        娇娇被家里人惯得骄纵,她又是很有野心的,对女帝也没有多少畏惧之心,定然是不服女帝让她一辈子当个守关亲王的安排,女帝也是多年从军说一不二的人物,她最烦有人顶撞。

        一个心有不服,年少骄纵。一个多年高位,积威深重。这两人撞一起绝对要大吵一架,说不定女帝还要使些手段磋磨娇娇,以旒贵君对女帝的理解,她恐怕要在自己身上下些功夫,好让娇娇难受。

        旒贵君想了很多,便准备问一问娇娇,好提前做准备。

        燕云知好像知道他会这么问,并不意外的说:“没有吵起来,陛下很是慈爱温和,也很直接,说明让我去甘州的事情,就让我走了。”

        旒贵君正掰开一个糖包子准备往嘴里送,闻言诧异的看向了燕云知。

        自己的女儿就算远隔万里,从小不在跟前长大,女儿的性子也是知道些许的,家里偶尔的来信也能看出来。

        燕云知虽然聪颖且野心勃勃,但是到底还是年纪小,有些时候沉不住气,对待至亲的父母和家里人,虽然骄纵却也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绝不会弯弯绕心思的。

        她来时已经听到自己要去甘州的风声,对于女帝连看都不看就“发配”她的行为定然心有怨恨,不出意外肯定会同女帝吵起来。

        燕云知当然不服,在她看来,有些地方就要能者居之,女帝其他地方都不肯“守规矩”,偏偏在这件事上如此坚持立嫡立长的规矩,就是堂而皇之的维护长女燕云璐。

        同样都是女儿,仅仅是因为她不是长女而连机会都不肯给她,女帝的心已经偏到了海角天涯去了。

        上辈子她不就和女帝狠狠吵了一架不是吗?

        她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当着女帝的面放话:“你最好活的比燕云璐长久,不然我迟早弄死她!”

        这句话,不仅让旒贵君被女帝勒令去凤后跟前立规矩立了三个月,还让燕云知独身去了甘州军营,从一个小校尉做起,直到女帝重病一场,即将驾崩时,才给她赐了郡王。

        燕云知好好的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没能花心思对女帝下手,这才落到这般被动的局面,给了燕云璐活命的机会。

        旒贵君则皱起眉来,他将手放在了燕云知的手腕上,认真的说:“娇娇,你同我认真说,来的路上陛下可是对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们见面她有没有威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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