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故地（二）

方小嘉心想，老板你记性不会有这么好吧，这少说也有五六年过去了，我已容颜不在，人老珠黄，难不成你还真记得我？

        “我想起来了！”老板好像很雀跃的样子，“我记得你们俩！我算算，大概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你们俩都在这上大学吧！总来我这里呢，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

        “是吗？”廖南正眼中透露出一丝感兴趣，颌首看看老板。

        “对啊，男孩子还是这么帅，不过倒是看着成熟了不少，这女孩子看着还是和当年一样啊，一点没变！”老板好像也陷入了回忆里。

        方小嘉闻言面上一喜，追问着老板，“我一点没变？”

        “对啊，当年你就傻乎乎的，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你男朋友，一等就是一下午，又不点饭，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想赶你呢，可看你那样子也可怜，也就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了。”

        啥？傻乎乎？方小嘉看着老板还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忍不住抽抽嘴角，默默怨念。

        所以廖南正就是成熟了不少，还是那么帅，我就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傻乎乎？

        老板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廖南正也忍不住笑了，不是那种似笑非笑，而是笑意直达眼底的那种笑，眉宇间的郁色全然消散，竟像一幅泼墨山水，目如远山，一派清润，让在座的人都俱是一心惊。

        这个看起来俊美的如同雕塑，又如同冰山一样的男人，笑起来，竟那么好看……

        “其实，还是有点变化的。”廖南正微微眯眼，用手指了指方小嘉的头发。

        “哦——”老板立刻恍然大悟，“倒是又卷了不少啊……”

        方小嘉只觉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里暗暗骂道，老板你是廖南正请来合伙埋汰我的吧？！

        坏人！

        “菜来咯——”她正尴尬着，服务员就把菜端过来了。

        “那行，你们俩慢慢吃，都是熟人，给你们打折哦！”老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方小嘉默默怨念了多少遍，还是脸上笑眯眯的，红光可鉴。

        “这老板……记性真好哈。”一时之间只剩他们两个人，方小嘉有些讪讪的说。

        “呵，”廖南正笑意愈深，一脸意味深长，“谁说不是呢。”

        方小嘉见他又一副难以捉摸的样子，索性闭嘴，低头吃饭。

        何安说的倒是好，唯美食……不可辜负。

        嗯，没错，好吃。

        临走时，老板又絮絮叨叨着，“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你们俩居然还在一起！我这小餐馆，少说也见证过上千对这D大里谈恋爱的小年轻，但后来还能一起回来的，真是没见过几对。”

        方小嘉正欲解释，其实她和廖南正……充其量就算个饭伴而已，却被廖南正用眼神制止了。

        干嘛？为什么不说？方小嘉冲廖南正皱皱眉，用眼神说着。

        你别说话就行了。廖南正也冲方小嘉挑挑眉。

        “小姑娘，可真是好命啊！看你男朋友又帅又体贴，你真要感谢你当年的眼光啊，还好下手快，这种好男人，现在可不多啦！”

        老板没看到这边两人的眼神交流，还自顾自的说着，“我还记得当年，总是你给这男孩子夹菜，我还想着，女孩子这么主动，结果恐怕不会太好啊！谁知道，现在反过来了，你们刚才吃饭的时候，这男孩子可变的体贴的很呢！”

        “呵呵呵……”方小嘉被下了禁口令，只好哈哈憨笑着。

        最后，老板大手一挥，直接给两人打了个五折，让方小嘉暗爽不已。

        “常来啊！”走出去老远，老板大大嗓门还萦绕耳边，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的笑了。

        两个人走了两步，正对面就是D大校门，校门不大，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已经有些老旧，漆皮斑驳，然而正因为岁月的流逝，更显出其深厚的文化底蕴。

        “要进去吗？”廖南正侧身看看她，询问着方小嘉的意见。

        她停下脚步，远远的望着对面的校门，和来来往往的学生，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稚气脸庞，刚才饭馆老板的话还犹如在耳，思绪不自觉的就飘向远方……

        片刻之后，方小嘉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回去吧。”

        两人有些沉默的走着。

        “你刚才，干嘛要骗人啊。”方小嘉又恢复平时的脸色，打破僵局，有些不满的说，“搞得那个老板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看他给你打折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么？”廖南正斜瞥她一眼。

        额……能被优惠她当然开心了，但是代价可是她在丢脸啊！

        方小嘉无语。

        “你不是说过，有的时候，我可以不要总是思前想后的，用脑袋做事么。”廖南正淡淡开口，“我少掏了钱，他也开心的见证了一段美好的爱情，何乐而不为？”

        难得糊涂，这不就是她的处世哲学？

        方小嘉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廖南正，唔……眼前这个人，好像开窍了嘛。

        不过虽然话是说的没什么错，只是这什么美好的爱情……有点怪怪的，就算她现在真的和他在一起，也只能算是一段拧巴的，将错就错的爱情吧……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会有勇气设想关于他们之间的如果。

        自那日过去，一连几天，方小嘉都没碰见廖南正的面。

        终究还是富家少爷，做事难免也会心血来潮，可能终于还是受不了这里颇为艰苦的环境，又回到自己的城堡里去了吧。

        方小嘉看着对面禁闭的房门，忍不住撇撇嘴，虽然他不再烦人的来她家蹭饭，总算清净了些，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廖南正，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夜半时分，方小嘉刚看完昨天新更新的韩剧，躺在床上，却睁着两只眼睛，一直睡不着。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那天回到D大的情景，尽管已经时过境迁，可那里鲜活存在的小吃店，步行街，夜市摊，和那个历经风霜，静静矗立的校门，都在无声的说着她曾经在那里生活的印记，那是任自己如何努力遗忘，都不会随之磨灭的回忆。

        她总是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在D大生活的点点滴滴，尽管除了和廖南正有关的记忆外，还有很多她认识的朋友，或是参演的话剧，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可每每想起，却发现，全都有廖南正的痕迹。

        但正如很久之前，她对廖南正说过的一样，那晚，他几乎哽咽的向她道歉，不知为什么，她瞬间就释怀了，好像其实她早已原谅，但只是近乎偏执的等一句道歉而已。

        她说她原谅他了，她不在乎那些是是非非，一切都无所谓了。

        虽然很难，但她在努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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