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濠洲用兵

元璋被软禁的事，很快就被马秀英堪破。马秀英做了些蒸饼，打探到元璋被关押的地方，偷偷的送去给元璋，先保住了命，再设法救他出脱囚笼。

        如此过了几天。这天，马秀英做了几张饼，要趁热给元璋送去。才出厨房，可巧张氏前来看望，她害怕给义母瞧透机关，忙将蒸饼纳入怀中，一面向张氏请安。要等张氏走了之后，再给元璋送去。

        张氏见她慌张情状，心知有异，故意与她说长论短，拉东扯西。马秀英初时还勉强应答，但言语支吾，后来柳眉频蹙，珠泪双垂，几乎是说不了话。

        张氏察觉有异，屏退伺女，仔细诘问。马秀英方伏地大哭，禀明苦衷。张氏忙令她拿出饼来，那饼刚出油锅，还热气腾腾，已经粘到了她的肌肤，好容易将饼除下。一看，被烫伤的部位，几成焦烂了。

        张氏不由得既是怜惜，又感哀痛，不禁泪下。一面命她敷药，一面叫人进来，吩咐做饭送与元璋。到了晚上，张氏便劝谏郭子兴，劝他休信儿子的言语。

        郭子兴本是个没主意的人，一闻妻语，才恍然大悟，也觉得元璋被诬陷了。传令将元璋释放，还居别馆。

        张氏又召来二子，疾言厉色地呵斥了二人。那二人做贼之人，终究心虚，被张氏责骂，不能强辩，也只好俯首听训。这事过了之后，二人有所收敛，元璋才得以转危为安。事后，元璋得知其间详细经过，对贤妻马秀英感恩怀德，加倍地疼爱呵护。而对郭家二子，自然怀恨在心。

        过了几天，探子送来军报。徐州被元兵攻克，又过几天，被元兵打败的徐州将领彭大、赵均用率残兵败卒前来投靠。

        这彭大、赵均用，是有名的巨盗。二人被元军杀退，立脚不住，投奔濠州。郭子兴起于草莽，听过那两人的大名，听说来投靠，以为可资作臂助，甚是欢迎。下令打开城门，引败军进城，以宾主礼待见彭大和赵均用。

        彼此寒暄，颇为欢洽。于是设宴款待，饮酒谈心，畅谈军国大事。忽然有探马来报，称元军追赶败兵，将到城下了。元兵统帅叫作贾鲁。郭子兴不禁皱眉道：“元兵又来，如何对待？”

        旁座一人起身进言道：“元帅勿忧。兵法有云：强而避之，佚而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众人闻言，注目向说话的人看去，正是朱元璋。

        郭子兴道：“元璋有何退敌之策，尽可说来。”

        元璋深谙兵机，当下朗朗说道：“今元军乘胜而来，势不可当。依愚下之见，不如坚壁清野，固守勿战。他劳师袭远，我等则以逸待劳。元兵若不得战，锐气渐衰，届时出奇制胜，可一鼓而克。”

        郭子兴点头称善，正要传令，让士兵坚守勿战。前来投靠的赵均用问子兴道：“这位是公何人？”

        郭子兴答是小婿。彭大便对郭子兴说道：“令婿所言，未尝不是。但闻足下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此刻元兵到来，何妨出城对敌，正好杀他个下马威，免得被人小看。我等虽为败军之将，也可助公一臂之力，聊泄前恨。”

        郭子兴听了彭大之言，又改变了主意，不用元璋的计策。匆匆饮毕，撤了酒肴，整备与元军厮杀。元璋不便再言，勉强随着子兴，出城迎敌，彭赵也率众后随。

        郭子兴身披战袍，传令雷鼓点兵。但听得号角之声‘呜嘟嘟’、‘呜嘟嘟’地轰鸣不停。濠洲城内的步兵、骑兵，共几万人，或持大刀长矛，或持强弓硬弩，一个个神色勇悍，毕集城下，以待军令，便要与来犯敌兵殊死一战。

        郭子兴站在城头。对着数万战士高声说道：“众军听令！”号令一出，数万人马静候军令，并无一点声息。

        郭子兴才又说道：“蒙古鞑子自逞英勇，欺我中华无人，实为可恨。今督军来犯我濠洲城，一旦城破，城中百姓同胞，均难幸免。今日一战，关涉重大。众将士须当奋勇杀敌，杀退鞑子，壮我军威！”

        数万战士跟着齐声高呼：”杀退鞑子，壮我军威！“连呼几遍，响声震天。

        濠洲义军方才布成阵势，统领贾鲁率数万元庭骑兵，已大刀阔斧，飞奔而来。骑兵所过之处，但见风起云涌，尘土漫天。

        郭子兴骑着大马，身先士卒，挥军直进。两军在城外旷地上交锋，只听得人号马嘶之声大作，喊杀声响得震天。

        先前，元兵的统率是撤里不花，撤里不花怯懦，不敢与义军作战，元兵也变得军心涣散。此时统率换成了贾鲁，是个骁勇善战的悍将。元兵跟着他，打了几个胜仗，成了一只充满血性的军队，仿佛又成了一百多年前，那支驰骋大漠，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

        义军这边临敌点兵，就没有准备充足，却是支撑不住，郭子兴正在慌忙。忽后队纷纷移动，后队人马正是彭大、赵均用引来的败军，一见到元兵，就吓破了胆。纷纷退回城内，霎时间牵动前军，旗靡辙乱，节节败退。郭子兴拨马就回，元军乘势抢城，攻得十分凶狠。

        亏得元璋带领健卒，亲自督军，奋斗一场，刹住元兵的攻势，元军战却，退守城外，元璋才收兵入城。传令众将士，阖城固守，以防敌兵夜间攻城。

        到了晚上，但听得号炮轰的一响。元军复来猛攻，城外点起了数千个火堆，照耀得如同白天。元兵架起了百十道云梯，意欲攻破城池。元璋亲自指挥，率军捍御，喊杀声闻于数里。直战到天亮，元兵久攻不下，士卒也已疲累，才引军退回，勉力保全。

        这一场大战，杀得十分惨死，双方各有死伤。皆因郭子兴受彭大挑唆，一时冲动，不用元璋计策。导致先败而转为防御，争些儿被元兵破城而入。

        郭子兴退回城中，彭大复来密谈，把后队退兵的错处，统统推到赵均用身上。子兴又信以为真，优礼彭大，薄待赵均用，赵均用从此含怨。可巧郭子兴党羽孙德崖，募兵援濠，突围入城。

        郭子兴接到援兵，与孙德崖商议战守事宜。德崖主战，子兴主守，意见不一，免不得稍有龃龉。赵均用乘此机会，厚结德崖，拟除郭子兴，改奉孙德崖为主帅。

        郭子兴与孙德崖同为草泽英雄，哪个不想做全城的头目？当濠州起兵时，德崖与子兴，本是旗鼓相当，因子兴较他年长，不得不奉让一筹，屈己从人。赵均用趁机怂恿，孙德崖自然雄心勃勃，不肯再作第二人。郭子兴尚是睡在鼓中，就是元璋在城，也只留意守御，无暇侦及秘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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