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皇后二

元璋理好衣冠，带上了门，径往郭元帅的府坻行去。穿过花园，折向东转，就来到帅府客厅的大门前。

        一路上碰到两队把守的卫兵，一个个手持器械，双目圆睁。见是镇抚大人，均肃然起敬，与元璋打招呼。元璋见卫兵无半分玩忽职守之态，严阵以待，心下颇觉满意。

        帅府之内，布有卫兵、巡哨兵，另有几个亲兵，再有就是郭子兴的眷属。此外，并无一个闲杂之人。

        元璋走到帅府门前，伸手叩门。里面郭子兴的声音说道：“是元璋吗？”

        元璋道：“元帅召见，朱元璋姗姗来迟，请元帅降罪。”

        郭子兴道：“何罪之有？进来吧。”元璋开了门，走进大厅。见郭元帅坐于客厅主位的一张梨花椅上。左首客位上坐的是元帅夫人张氏，张氏身后立有一美女。自元璋进屋以来，那美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直看着元璋，目光从未移开，改看别物。正是马秀英。马秀英身后，还有两个丫环，三人垂手伺立。五人圴脸显喜色，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郭子兴，此刻也和颜悦色，气氛格外融洽。

        元璋见此情状，大约已猜到了七八分。暗忖：“适才秀英对我说过，她自幼父母双亡，托元帅抚养，到如今即将出阁。感念元帅抚养大恩，婚姻之事，由元帅夫妇全权作主。元帅以前召见我，是为了商议军事，夫人和秀英并不得与闻。今番召我前来，夫人与秀英都在，就不是为商议军务了。他们一个个舒眉展眼，喜悦盈面，莫非是要将秀英下嫁予我，而同感喜庆吗？”行礼道：“朱元璋拜见元帅，拜见元帅夫人，见过三位姑娘。”那三人亦对元璋还礼。

        郭子兴道：“元璋，近日来，鞑子屡次兴兵侵扰，意欲攻破濠洲，占我城池，虏我城中百姓。幸而有你英勇善战，多次披坚执锐，亲自出马。一次次击退元兵的攻击，终于守住了濠洲城。守城之功，属你最大。”

        元璋道：“守城大功，朱元璋愧不敢独占。全赖元帅调度得当，一旦城破，让鞑子的骑兵进来，全城无一幸免。众将士深知此理，是以效死力抗击，上下用功，才保得安然无事，非朱元璋一人之力所能办到。”

        元璋将守城功劳归于郭子兴和全城将士，却半点也不往自己身上包揽。郭子兴听了后，果然很是高兴。

        张夫人却说道：“元帅，行军打仗，全靠元帅与众将士操劳用命，非是我等女流所能参与的。元璋到来之前，你说过今日不谈军务，只谈家事。元璋一来，你怎地又说起了军机要务，反不说家事了？”

        张夫人见众人都在，也随众人称郭子兴为元帅。如‘夫君’这等亲昵的称谓却是不便当着众人之面喧之于口。

        郭子兴呵呵一笑，伸手捻捻胡须。说道：“我一见到元璋，便不自禁的想到了军务。别人是睹物思人，我是见人想事。好啦，军务上的事，我也就不多说。”

        元璋心想：“元帅要与我谈家事，不知会谈些什么？我且耐心听听。”

        郭子兴转头看着元璋，正色说道：“当年我因杀了一个官人，被朝庭降旨通缉。只得四处逃亡，行到宿州时，碰到一位姓马的公子。马公祖上经商，家财豪富，更难得他仗义轻财，收留了我。过了些时日，朝庭对这事也就淡了，我方得以逃脱。我与马公，亲如兄弟。”

        客厅里，众人都缄默无言。只有马秀英心中默悲，暗暗拭泪。郭子兴所说的马公，正是乃父。

        郭子兴叹惜一声。道：“无奈天妒好人。马公夫妇均染疾殁命，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女秀英，由我与夫人抚养长大。秀英今已长成待嫁之年，虽为女子，而聪慧过人，雅量高致。特地要为秀英寻一门好亲事，方不负故人所托，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元璋忖道：“元帅将此事告知于我，难道竟与我想的一致吗？”

        却听马秀英说道：“秀英蒙义父义母抚养长大，又教我女工针织，读书识字。抚养栽培之德，万难酬报。义父义母待我犹如亲生，义父义母便如我生父生母。婚姻之事，全凭义父义母作主，秀英无有不许。”

        马秀英与元璋见过之后，两人心中均已暗自许给了对方。郭子兴先召见了她，后又派亲兵传见元璋，其用意已十分明显，那是要许给元璋。这一着正合马秀英心意，马秀英才说无有不许。倘或所许之人不是元璋，而是别人，马秀英所嫁非心所爱悦之人，又如何能够‘无有不许’？只怕是一概不许，死不从命。

        张氏夫人道：“既是如此，此间又无外人，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元璋，我与元帅先就商议过，要将秀英托付给你，你意下如何？”

        元璋心中自然欢喜得紧，抬眼看了马秀英一眼。见马秀英眼波流慧，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霎时间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心里突突急跳，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宁静。说道：“全得元帅与夫人美意撮和，元璋但从所命，无有不许。”

        张夫人道：“秀英，元璋。你二人今后结为夫妇，深盼你们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患难相扶持。和和睦睦，永结百年之好。”

        元璋与马秀英不约而同地说道：“谨奉夫人金石之言。”元璋与马秀英的事，就这样谐定下来。当下择定个黄道吉日，郭子兴又赏给元璋一处别馆。因郭子兴乃马秀英义父，由是郭子兴与元璋以翁婿相称，越发走得亲近了。

        元璋便搬到别馆就住，到了吉期，张灯结彩，设席开筵，热闹了两三天，皆大欢喜。唯有郭子兴的两个儿子，以元璋出身低贱，又是做过和尚的，心中仍瞧他不起。见元璋深得郭子兴的器重，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暗中商议，要设法除掉元璋。两人经常到郭子兴面前，吹耳边风，极力进谗，鼓说元璋的不是。

        郭子兴乃绿林出身，本就乏于谋断，更无明察秋毫之能。但要是向他进谗的是别人，或许还好一些。偏偏向他进谗言，污蔑元璋的是他的亲儿子，多说几次，他也就信以为真。

        渐渐地就疏远了元璋，商议军中事务，竟也不通知元璋参与。没多久，将元璋软禁起来。吩咐手下人，不得给元璋送饭送水，竟是要将元璋置于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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