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Vol.0起源（5）

六点半，天将亮未亮。入秋没几个星期，早晨的天气便已经这样冷了。

        荀思耘闭着眼睛摸索一阵，被子掀开一条窄窄的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为迅速地将衣物抽进去。

        等从被子里出来，忽略困到完全睁不开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已经是个看起来还算人模人样的高中学生了。

        多年熬夜，她已经练成了从起床到出门只需要十分钟的绝技。学校要求七点前就必须进班上早读，而从家到学校要二十分钟，洗漱加上正经早餐怎么也要再来个二十分钟。

        通过无数次迟到和不断地微调闹钟时间，荀思耘最终找到了最接近极限的起床时间。

        数学老师听了肯定要痛心疾首地敲她脑壳，问，既然能在实践中运用逼近法，那为什么微积分就是学不会？

        荀思耘：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睡觉。

        真的不够睡呀。上完公司排的课回到家里最少也要十二点，哪怕在学校已经争分夺秒地写作业，也总还有一些剩余工作需要收尾。等终于能躺平时已经凌晨，一天能睡足四五个小时就是烧高香了。

        运气不好一点，比如碰见入室抢劫那天，仿佛刚刚躺下，脑子里的杂念还没来得及挥去，闹钟就响了。一整天倒也不算困，但思路仿佛被发酵过大的庞杂思绪阻断，感觉整个人又亢奋又迟钝。

        ……她是不是该庆幸还好自己已经长得够高，就算错过了这波生长发育期也不至于因为身高抱憾？

        趁着整栋楼正人声鼎沸，荀思耘几乎是踩着铃声溜进教室，幸好没被抓到。前后桌同学知道她要进来，都悄悄挪了挪桌椅，方便荀思耘在班主任发现之前赶紧坐定。

        荀思耘一边无声谢谢各位大佬们的掩护，一边蹑手蹑脚挤进去。

        同桌正高声念着英语，一边斜眼瞄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借着书本遮挡，轻咳一声，悄无声息地偷渡过去一袋巧克力球。

        “大恩不言谢，狠狠爱你。”荀思耘感动地两眼含泪，坚毅地点点头。

        仿佛刚刚火速塞到自己卫衣底下的不是同桌给她准备好当早餐吃的巧克力球，而是什么担负着重大使命的机要文件之类的东西。

        同桌得意地嘿嘿一笑，又悄悄打开书包给荀思耘快速看了一眼。里面是葡萄味和青柠味的吸吸乐，瞬间博得星星眼一份。

        都是《上课偷吃学》这门学问里经验丰富的老手，经过大家的研究，发现吸吸乐这种软包装的饮料最隐蔽。只要卫衣大一码，就可以悄悄藏在袖子里，想喝就抿一口，而且手摆在脸边上做什么动作都很自然，很难被发现。

        荀思耘问过：直接装进不透明保温杯里光明正大地喝不行吗？

        同桌痛心疾首：这是乐趣，乐趣懂吗？咱偷吃讲究的就是偷偷摸摸，就是要老虎头上拔毛的乐趣，你用保温杯，有啥意思？

        荀思耘一脸打扰了：您是我的衣食父母，您说得算。

        同桌这才扬起眉毛，将给小荀的葡萄味吸吸乐拍到她胸口。

        同桌沈佳霖是个脸圆圆的女生，又戴着一副圆圆框的眼镜，长得有点像“你良心不会痛吗jpg”那个表情包里的小黄鸡，只不过是可爱版。

        都说内向人的朋友来源大多只有一个，就是被一个外向人领养。面对陌生人压根不知道如何破冰的本质社恐人的荀思耘一直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跟沈佳霖说上话的，就稀里糊涂和对方成了饭点一起去食堂的关系。

        之前荀思耘一直在奶茶店打工，员工随便吃，她自己□□敏感，过了中午就不能再碰一点茶类和咖啡，不然第二天晚上估计都睡不着。于是就隔三差五用自己的名额带一些小料啊奶茶之类的给同桌。

        在校生每天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家里又严格限制外卖，因此沈佳霖那段时间感动地就差把荀思耘供起来了。

        后来荀思耘被嘉悦看中，这件事她就只告诉了沈佳霖，于是两人的供需关系瞬间就颠倒过来了。

        沈佳霖知道公司会控制艺人的体重和饮食，像荀思耘有时候体重不达标，就会被经纪人杨姐定□□重目标和完成日期，为了快速瘦下来，就要开始吃公司配的减脂餐。

        减脂餐这三个字就说明菜品和口味基本完全无缘，至于分量也很让人担心。沈佳霖看着荀思耘吃这个就觉得痛苦，水煮一切分量还少，简直是对一个好吃之人的莫大侮辱。

        深觉自己不能让好友一个人承担这份痛苦，她开始……

        每天给荀思耘带吃的。

        食堂里方便打包的菜，新发掘的好吃零食。刚好当时语文在看水浒，荀思耘眼泪汪汪看着沈佳霖，越看越觉得对方才是及时雨。

        小荀抱拳，虎目含泪：“哥哥！受我一拜！”

        沈佳霖目光慈爱：“快平身，傻孩子。”

        结果到了目标日期，一上秤。

        杨姐叹气，看荀思耘的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只耳的黑猫警长。那犀利又充满洞察力的眼神，荀思耘一哆嗦，差点把这段时间干得亏心事全抖落出来。

        “说说，怎么回事？”

        荀思耘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了一眼体重秤。

        好家伙，不仅没瘦下来，反而又重了五斤。

        杨姐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在长身体，平时练舞消耗又大，容易饿是很正常的。你看我也没有拿要求别的艺人的标准来要求你呀，就是让你别太夸张，咱马上要出道了，能不能有点自控力？”

        荀思耘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对对对，杨姐说的好有道理。好好好，行行行，谢谢杨姐下次一定。

        下次还敢。

        假装从桌斗里找书，实际上往嘴里偷偷塞了一块巧克力球。

        真爽。

        ……

        有的人虽然眼睛睁着，但其实已经睡着了。

        正是贪睡的年纪，早课犯困很正常，老师们其实都理解，但困得最明显的那个就会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毕竟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清醒得最快嘛。

        “思耘，你觉得这题答案是多少？”

        条件反射站起来，心跳瞬间过百。

        “啊……那个……”完了，是什么东西来着？？？

        沈佳霖在下面急的又是打手势又是眨眼睛，看荀思耘不开窍又赶紧翻书给她指页码。

        “嗯，答案是什么呢？”数学老师捧着保温杯，笑眯眯看着她，但这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杀气昂然。

        救命，‘杀手直觉’都在疯狂报警啊啊啊，视野里的教室现在标满了指示各种逃生路线的白箭头。

        是一个鹞子翻身夺门而出，还是侧空翻接三百六十度转体从窗户跳出抓着外墙排水管滑下去？

        荀思耘欲哭无泪，明明也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整个人的大脑和肌体被完全调动的时刻，为什么自己的超能力就不能是“答题直觉”呢？？？

        在被老师突然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马上得出正确答案。

        还剩三分钟交卷但最后一道大题还没想出来，立刻灵光乍现。

        英语听力没听清，直接靠直觉根据上下文语境猜出正确选项。

        这不比打架香多了！

        ……

        下课铃一打，满教室的木头人瞬间不困了，整个教室又生机活泛起来，走廊里都能听到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嬉笑打闹声。

        沈佳霖把笔一扔，就开始拉着荀思耘讲她爱豆刚发布的新歌mv。

        “我靠，绝了呀，真的好帅的我跟你讲，我们裴老师这次的古装造型简直绝了……”

        沈佳霖的爱豆是音综选秀出身，后来转型去当了演员，如今算下来也演了不少剧了。从各种男配，到大制作的男二。用杨姐的话说，他算是歌手里演技不错的，演员里特别会唱歌的，但又没法和各自领域的第一梯队比。

        也就是“不上不下”的礼貌说法。

        刚知道荀思耘竟然也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的时候，多年内鱼人沈佳霖简直比正主还兴奋，拉着荀思耘问了快十年份的瓜。

        从xx和xxx是不是真的离婚了，xxx和xxx是不是真在酒吧打过架，到xxx新接的饼是不是真饼，xx真的是x导新戏内定的主演吗……只恨不能把421页pdf全念给荀思耘一问真假。

        荀思耘也很想知道这些瓜是不是真的啊！

        然而娱乐圈小卒子和圈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她知道的说不定比沈佳霖这个资深内鱼人还少。直到她再三保证，自己如果听到什么惊天大瓜一定会告诉她，小沈同学这才不那么激动。

        至于沈佳霖最想知道的她家裴老师的新消息……

        “他签的公司和嘉悦算是对家诶。”荀思耘把吸吸乐塞在袖子里，假装托腮，实际上在偷偷消灭葡萄果汁。

        “裴老师签的那个黑心作坊，也配当嘉悦的对家？！”沈佳霖义愤填膺。

        “我们嘉悦还不算黑心吗？地主家的猪都不吃我的减脂餐。”荀思耘插嘴。

        “……也对。”

        “杨姐其实一直挺关注你家裴老师的，毕竟有定位相似的艺人嘛。怎么说呢，如果你家哥哥有什么瓜，那除了当事人，最先知道的就应该是我们杨姐了。所以呢……”

        “懂了，你这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沈佳霖了然点头，又开始抓着荀思耘的袖子磕生磕死。

        “哎呀我们裴老师真的好！帅！啊！他那个书生造型和将军造型怎么会都那么绝？？我真的磕死了，和我们裴老师最般配的果然还是我们裴老师自己……你回去一定要看那个mv，我已经把连接发你了，一定要看记住没！”

        “哎哎别捏这边袖子里面有果汁要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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