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Vol.0起源（6）

列夫·托尔斯泰没说过：“清醒的人总是相似的，困的人各有各的遭遇。”

        莎士比亚也没写过：“继续听还是直接睡，这是个问题。”

        人最容易走神的时候，一个是在数学课上，往往捡个橡皮的功夫，黑板上的知识点就从小学加法一跃到满黑板的绝对值根号和压根看不懂的希腊字母未知数。

        另一个是朋友给自己安利爱豆的时候，明明get不到还要绞尽脑汁硬夸帅，写语文作文的时候文笔要是有这一半精妙也不至于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喝茶。

        见荀思耘越听越困，小沈同学贴心地转而讲起了学校里的八卦。

        “对了，我昨天听他们说，郑密的团队联系咱校长说要来演讲。”

        “郑密？？？挖槽，咱学校什么时候发达了？？？”

        前桌敏锐捕捉到关键词，猛地一回头。

        荀思耘瞬间不困了。

        郑密是东唐集团的大小姐，如今已经顺利接手家族企业，荣升董事长。年轻、美、有钱有权，这些标签贴在她身上，就像美人佩戴珠宝首饰，丝毫不显累赘。

        与盛名一道而来的，是各种八卦传闻。因为料和绯闻足够多，各种营销号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没事盘点一下郑密的八卦。上一代的恩怨，姐弟夺嫡，大小姐的花边新闻，这种宛如狗血小说剧情的豪门恩怨瓜大家最喜欢吃了，每一条都是流量密码。

        但提到郑密这个名字，业内就只剩下两种评价。

        其一，“荒唐”。

        东唐集团是在毂京发家的本地支柱企业，业务更是拓展向全国。主营化工清洁类产品，如各种洗涤剂洗洁精洗衣液之类的，品牌名家喻户晓。

        而大小姐接手之后，投资行为简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对什么感兴趣就投什么，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投资前认真分析、理智决策的影子。

        对公司的发展规划也让职业经理人都摸不着头脑，好像一切全凭大小姐心情：最近研究美妆就要进军化妆品行业，开始打游戏了又要自主研发游戏，想搬家直接开始玩地产。

        顾问劝郑密：虽然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鸡飞蛋打，但放太多篮子是不是有点不够环保啊？

        大小姐答曰：可是我想啊。

        后来，顾问辞职了，然后靠一篇《我的老板有那个大病》的公众号文章爆红网络，成功转行成了个自媒体人。

        经常有各种专业人士是道地写分析文章唱衰郑氏，毕竟稍微有点投资经验的人都会觉得，有这种不靠谱的船长，郑家的公司能好到哪里去？

        除了这一系列狠狠玩弄投资人心跳和打工人血压的操作，郑密还成功地让公关部门也成了一个竞相辞职的岗位。

        别人家的老板：公众形象风度翩翩，专业知识信手拈来，上台演讲侃侃而谈，与人交往如沐春风。偶尔爆一次大雷，也就是加几天班的事。

        公关部负责人再看看自己家的老板：在社交软件上大放厥词，和评论区网友杀了个昏天黑地，对着不是自己男友的男明星虎狼之词，偶尔讲讲公司的事情就信口胡诌。

        公关部负责人：。

        你妈的。

        还上什么班呀，多好的公众号题材啊，这就速速转行了，再见。

        老一辈做生意都爱讲究和气生财，要人情练达事故圆融才好，所以郑密这摆烂态度没少被自家长辈批评，听说早年还把郑老爷子气进医院好几回。

        而如今老爷子过世，她是郑家的掌门人，大权在握，干得离谱事就更多了，每一条都是营销号最爱的素材。

        其二，“花瓶”。

        这和前一个评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挂钩的，够美的纨绔做荒唐事才能叫“花瓶”，不然就只能叫小废物。

        大小姐行事高调又不着调，别人顶多是集邮时尚月刊的封面女郎，而她的男友轮换周期都是用“周”来做单位。

        曾经有个采访名场面，是记者问她和某男星是不是还在一起。郑密之前还陪这个男星走过年度大赏的红毯，这一次亲密接触就换着说法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郑密人愣住了：“你说的这个是谁啊？”

        记者也愣住了。

        说她是装的吧，以两人的咖位和地位的差别来看倒也没有此种必要。

        说她真的不记得了，可明明上周还一起走了红毯，一起在热搜词条的广场里被人脑补地已经隐婚生子共结连理。

        这个搞笑画面被吃瓜路人截下来做成表情包广为传播，气得那个男星的粉丝扬言要抵制郑密的一切生意。

        郑家的洗洁精？不买！消毒水？不用！化妆品？买爆竞品，谁敢叫板就买谁！

        如此抵制了这么长时间，在东唐集团的年度财报上连个折线图的凹痕都没抵制出来。

        除了该男星无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沈佳霖因为自己家裴老师和该男星在节目上当过对手的关系，对这人本就没多少好感。出了这件事，拉着荀思耘笑了一星期。

        ……

        沈佳霖吃了一颗巧克力球，继续道：“对，说本来一中想请本地名人演讲，请了她好几回，时间都敲定了，过了这么久突然又说跟他们月考撞了。郑密就说，演讲稿都写好了，不讲不是很浪费吗，就问问四十九中。”

        “不是吧，这也太离奇了，不去一中那也还有七中十三中外国语省实验……哪里轮得上我们四十九？”

        沈佳霖摊手，表示郑大小姐的行事风格大约一向如此。

        “那一中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连自己学校几号月考都是现场摇号摇出来的吧？”

        “可能是郑密又有新的绯闻了吧。”

        沈佳霖回忆了一下最近的热搜榜，郑密换男友这种普通新闻甚至已经不能让东唐股价产生波动了。

        “一中估计觉得会造成不好的早恋影响？”

        ……好吧。

        “然后呢，她几号来？”

        后桌也探过头来，显然这是大家一致关心的话题。

        平时喜不喜欢郑密是一回事，但这是名人诶，可以近距离接触拿签名的那种诶。

        沈佳霖却露出极为迷惑的表情，“咱们校长说，高中生学习要紧，然后给拒绝了。”

        “……”

        谢谢你啊，校长。

        课间聊聊八卦属实是提神醒脑，早上困得要死，下午却很精神。

        倒也不是荀思耘歧视数学，只是在哪门课上打瞌睡完全取决于哪节课在早上，而偏偏数学的早一最多。

        今天公司给排的舞蹈和形体时间比较早，最后一节下课就要往那边赶，整个晚自习都需要请假。

        临走前，小荀依依不舍表达了担心沈佳霖一个人去食堂吃晚饭会很孤单的问题。

        事实证明，一个社恐担心一个社交天赋者牛啤外向人会孤单简直是自取其辱。

        沈佳霖笑吟吟挥挥手，“没事，快去吧，我有王知安江如蓝她们陪我呢。”

        这是隔壁班的两个女生。

        小荀一秒变身流泪猫猫头：“完了，你在外面有人了，你不爱我了。”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在外面有人。”沈佳霖一副渣男语气，“啊对，有什么瓜记得让我也吃吃呀！”

        “……你不爱我了！”

        “我们裴老师的mv记得一定要看！”

        ……

        现在校门口的保安也都认识荀思耘，假条也不看直接放行。

        晚饭时间的校门口，总能碰见拿着自制仿签假条试图蒙混过关的学生。

        去年毕业的高三里有一个学长很擅长高仿各种老师的签字，靠这个技能狠赚了不少钱。甚至还和末尾班一些颇有生意头脑的“校霸”合伙，形成了一条黑产业链。

        除了正常的交易，有的时候为了增产，甚至还无师自通学会了资本家的绝活：没有需求就制造需求。

        比如诱惑爱玩的学生逃课去打游戏，威胁一些不爱惹事的边缘同学放学要揍他们……想出校门？假条，请。

        还有最离谱的，靠这个整了一秘密会员制，会员分了若干等级，要入会只能老拉新，拉人头算业绩，高级会员购买时可以打折。

        后来有老师听他们详细讲述了整个产业流程后，深深感慨：

        “真刑啊，这一个个的写作业连数都算不明白，还整出来微商模式了，还威胁恐吓仙人跳，都是诈骗的好苗子啊。”

        后来这条“黑产业链”被老师们的联合行动捣毁，抓获“嫌疑人”若干，还给这些生意里的小头目们开了不少处分。

        ……光看处分力度，就能看出来哪几个是生意头脑出众到连法律都容不下他们的天才想法的。

        于是现在模仿签字这门手艺逐渐回归原始，全靠自力更生。

        一个试图靠自己仿签蒙混过关逃课学生，正和保安就“这签名的撇和三五班吴老师写的撇究竟一不一样”这一课题展开激烈辩论。

        看见荀思耘大摇大摆就从正门走了，不服道：“凭什么你都不看她假条就放她出去啊！！！我有假条为什么也不让我走？？？”

        于是保安把荀思耘叫回来。

        小荀也很配合，从卡包里掏出一张过塑盖章的假条，跟逃课学生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比，一看就很正规。

        只见上面写着：

        “出校时间：2022年9月1日—2023年1月25日”

        很大气地直接囊括了整个学期的时间。

        逃课学生：……打扰了。

        看看这狂妄的假条，再看看自己这个仿签半天却只能逃一次晚自习还被识破的纸条子，顿觉自己想象力不够丰富、不够大胆。

        因为她几乎一三五早退二四不上晚自习，而学校门禁又很严格，非上下学时间没有假条不许出入，班主任从开学起每天都在给荀思耘批假条。

        最开始是一天一批外加附赠劝她“小姑娘家家年纪还小专心学习不要蹚娱乐圈浑水有什么难处老师帮你想办法”的谈话，后来是每周荀思耘拿着一把假条来找她批发。

        不出两星期班主任就累了，干脆给她申请了一个理论上可以随时出入学校的长期假条，在教务处盖章还过了塑的的那种。

        眼见逃课学生放弃了辩论，保安笑眯眯地给三五班吴老师打电话，让他把自己班上的崽领回去。

        ……

        原本荀思耘今天打定主意，只要杨姐再问自己要不要她开车送回家，就一定疯狂点头，就算是客套话也要坐实成真的。

        结果杨姐今天压根没来，她揪着几个定位相似的男练习生在忙着研究裴云骞的新歌呢。

        荀思耘叹气，认命地去刷共享单车。

        公司的地点虽然说是在商阳区，但位置偏远，也没什么便利的公共交通可以坐。按理说，毂京规划了三十多条地铁线路，如今开通的也有十四条，但没有一站在公司附近。

        而且过了十一点半地铁就停运了，荀思耘看了下时间，发现就算骑到最近的地铁站也来不及赶上最后一趟车。

        公交车到是有，但是回家要倒两次车，荀思耘睡过站几回发现自己不仅没回家还到了公交总公司之后就不敢了。

        还好有前车之鉴，今天带了厚厚的毛线帽和围巾可以挡风，至少回家之后不会觉得脸要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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