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橘子

初雪之后的几天，天气格外得好，石田雨龙的感冒慢慢痊愈，早间柒的房间同样已经打扫干净，并添置了暖暖的被炉。&1t;/p>

        此刻，石田雨龙就躺在被炉里惬意地享受午后的闲散时光。&1t;/p>

        他的心情很高兴，感冒痊愈了，天气变好了，屋里不再空寂了，还有，明天是他的生日。&1t;/p>

        一切都很美好！&1t;/p>

        一盘黄灿灿的橘子搁在被炉的矮桌上，石田雨龙的手里也拿着一个黄灿灿的橘子。他仰躺在榻榻米上，大半个身子缩在被炉里，一面剥着橘子皮，一面时不时瞅瞅跪坐在书案前练习书法的人。&1t;/p>

        “好甜啊——”石田雨龙将被剥开的橘瓣扔进嘴里，故意感叹道。&1t;/p>

        书案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一心一意地运行着手中的毛笔。&1t;/p>

        “早间先生，真的很甜哦——”石田雨龙锲而不舍地继续诱惑道，他就是想看看早间柒的毅力到底有多坚韧。&1t;/p>

        “这是你吃的第几个了？”书案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曾抬头，手中的毛笔也未停。&1t;/p>

        “这个嘛……”石田雨龙偏头扫一眼扔着榻榻米上的一堆橘子皮，不甚在意地又往嘴里塞了一瓣，顺便舔了一下手指上沾上的橘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冬天就是吃橘子的季节。”&1t;/p>

        说完，他又想继续引诱书案前的人，于是将视线从橘子皮转回到那人身上，却见早间柒已停了手中的笔，正盯着他瞧。&1t;/p>

        “哈哈，终于还是橘子胜过了毛笔！”石田雨龙不胜得意地向着早间柒高举起手中已吃掉大半的橘子。&1t;/p>

        “最终胜出的应该是石田君。”&1t;/p>

        早间柒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走到被炉前坐下，将榻榻米上的橘子皮收到矮桌上，这才从盘子里捡一个橘子剥起来。&1t;/p>

        看着那双总是执着毛笔干净修长的手，即便剥起橘子也是那么优雅好看，石田雨龙不说话了，只默默往嘴里塞着橘瓣，盯着那双手将橘皮剥开一半，再用两根修长的手指从中分离出一个橘瓣，自然地递过来。&1t;/p>

        欸——？！&1t;/p>

        石田雨龙愣住，呆呆地看着那瓣橘子送到自己嘴边，呆呆地张开嘴含住了那瓣橘子开始咀嚼。&1t;/p>

        然后他抬头，看见了早间柒揶揄的笑容。&1t;/p>

        “看来石田君十分喜欢橘子，从刚才起便一直用护食的严肃表情盯着我。”&1t;/p>

        “……”&1t;/p>

        脸颊一阵烫，石田雨龙心虚地移开视线，明知不是如此，却是让人无法解释。早间柒只当这个孩子被自己说中了护食的心思，轻轻一笑，又将一瓣橘子递到石田雨龙嘴边。&1t;/p>

        石田雨龙尴尬地瞟了瞟早间柒，迟疑地张嘴吞下橘瓣。&1t;/p>

        未来得及咀嚼，忽然矮桌猛烈一晃，摆在桌上的盘子掉到榻榻米上，橘子滚了一地，刚刚被收到桌上的橘皮弹跳起来又散落回地上，有的甚至砸上了石田雨龙的头才落回地上。&1t;/p>

        紧随这一切降临的是一股强大的灵压，在矮桌上方汇聚，呈现出负载它的灵体。&1t;/p>

        黑色的和服无风自动，踩踏着木屐的双脚轻盈地落在矮桌之上，同样黑色的斩魄刀被随意地挂在腰间，它的主人在这一阵骚动中露出恶作剧似得狡黠笑容。&1t;/p>

        石田雨龙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一激动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好在口中的橘瓣阻止了牙齿的暴行。不幸的是，他俨然忘了自己口中还含着东西，于是牙齿咬破橘肉，石田雨龙两世以来第一次尝到了被橘汁呛到的滋味。&1t;/p>

        “咳……咳咳……”石田雨龙痛苦地咳嗽着，口中的橘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更加气愤的是，还不能向矮桌上的那位罪魁祸投去控诉的目光。&1t;/p>

        早间柒看不到矮桌上的死神。&1t;/p>

        “没事吧？”早间柒也做着仿若没有第三人存在的动作，他自然地一手揽起伏在榻榻米上咳嗽的石田雨龙，一手轻拍他的后背，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亲昵。&1t;/p>

        石田雨龙只顾着从被呛住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对此丝毫未觉。等到咳嗽平复，他又慌忙掩饰刚才的骚乱。&1t;/p>

        “刚才那是地震吧，太突然了，还好持续时间不长……真糟糕，橘子都滚了一地……”一面说着，石田雨龙一面低头去捡地上的橘子和橘皮。&1t;/p>

        “看起来应该是地震。”早间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书案，未见一滴墨溢出砚碟，“石田君害怕地震？竟然吓得被橘子呛住了，真让人难以想象。”&1t;/p>

        “这是一场意外！我不可能那么胆小……”&1t;/p>

        石田雨龙抗议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场景，舌头瞬间打结，一句“喂，别闹了。”涌上喉头，差点顺势说了出来。&1t;/p>

        “怎么了？”早间柒不明所以，石田雨龙盯着他的眼神有些诡异。&1t;/p>

        矮桌上的死神早已换成了盘坐的姿势，此刻正以研究的态度观察早间柒，整张脸几乎贴到早间柒的脸上，甚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头。&1t;/p>

        石田雨龙身体一歪，状似不经意地撞上矮桌，立马招来那位死神的不满。&1t;/p>

        “喂，小语，不要这么护犊子，我只是帮你验证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看不到我。”&1t;/p>

        这一点不是早就确认了嘛。石田雨龙以眼神抗议。&1t;/p>

        “不过看起来他好像真的看不到我，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按照正常的推理，以他这样反常的灵络，理应能感受到灵体才对。”&1t;/p>

        凡事都有例外。石田雨龙又以眼神示意。&1t;/p>

        “你问是谁的推理？这还用明说吗，当然是绝代聪明的千代子大人——我啊。”&1t;/p>

        完全不能交流。石田雨龙嘴角抽搐，相信眼神可以交流的自己真是个笨蛋。&1t;/p>

        “话说回来，我还有正事要做，一个小时后在附近的公园见哦，我很快就会完成任务的。”&1t;/p>

        千代瑶离开前，再次瞟了眼早间柒，然后对着石田雨龙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1t;/p>

        消失得这样利落，一点不像阿瑶的风格。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着急？&1t;/p>

        ***&1t;/p>

        石田雨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思索着千代瑶的反常。&1t;/p>

        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千代瑶尚未出现。&1t;/p>

        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来现世？所谓的任务是蓝染指派的，还是尸魂界？特意把自己喊出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还是说仍在提防早间柒？为什么这一次对早间柒的戒备更甚于之前……&1t;/p>

        “抱歉，我来晚了。”&1t;/p>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灵压，石田雨龙敛回思绪看向飞跑过来的熟悉身影。&1t;/p>

        她依然是刚才那身黑色的和服，只是腰间的刀换到了她的手中。&1t;/p>

        不知为何，石田雨龙接收到来自大脑的危险预警，他迟疑了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微笑着走向来人。&1t;/p>

        “终于来了，早就过了一个小时，我正担心你……”&1t;/p>

        话还未说完，那抹熟悉的身影忽然急地向他冲过来，手中的斩魄刀毫不留情地挥下。&1t;/p>

        石田雨龙脚步一顿，身形陡转，堪堪躲开第一次袭击，同时拉开与来人的距离。再看他方才所坐的长椅，已在“嘭！”的一声巨响中化为碎片。&1t;/p>

        “阿瑶，你——”石田雨龙虽然早有防备，仍然不能相信千代瑶对他出攻击，“你不是阿瑶，你是谁！”&1t;/p>

        “……我是千代瑶啊……我是千代瑶，要杀掉灭却师，杀掉灭却师……”&1t;/p>

        一击未中，来人扭曲出痛苦的表情，她低垂着头，出诡异的笑声，喃喃的低语，似在回答石田雨龙的话，又似自言自语。她再次急地冲向石田雨龙，手中的斩魄刀毫无章法地挥动着。即便如此，石田雨龙依然躲闪得狼狈，他不敢贸然出手伤害面前的人。&1t;/p>

        “杀掉灭却师……被识破也没有关系……要杀掉灭却师……胸口的洞好难受，好空虚……杀掉灭却师就能填满胸口的洞……我是千代瑶，接近灭却师然后杀掉……杀……杀……”&1t;/p>

        手中的刀屡屡挥空，来人变得异常焦躁，她丢掉斩魄刀，双手开始痛苦地撕扯胸前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石田雨龙赫然看到一个圆形的空洞逐渐暴露出来。&1t;/p>

        是虚！&1t;/p>

        假扮成阿瑶的虚！&1t;/p>

        她冲着天空出一声嘶鸣，凄厉又痛苦，半张白色的面具覆盖上她的左边脸颊。&1t;/p>

        破面？！&1t;/p>

        石田雨龙感觉到真正的危险开始降临，强大的灵压波动在来人身上显现出来，这股灵压依然很熟悉，像是千代瑶的灵压，又似乎不像。&1t;/p>

        “可恶！”&1t;/p>

        石田雨龙低咒一声，终于还是释放弧雀，出一支光箭。&1t;/p>

        不知能否被称为破面的怪物没有丝毫闪躲，疾驰的光箭眼看就要穿透它的身体。然而，那只箭只是停留在它身体的表面，然后消失不见了。&1t;/p>

        石田雨龙心下吃惊。&1t;/p>

        它不是不躲开，而是知道这箭对它造不成伤害。&1t;/p>

        为确认自己的现，石田雨龙又射出一道光箭，依然像先前一样，箭接触到它的身体，便消失不见了。&1t;/p>

        怪物没有给石田雨龙第三次射箭的机会，它嘶鸣着，冲向石田雨龙，徒手出攻击。也许是由于半张假面的原因，它的度比先前快了一倍。石田雨龙由于先前的躲闪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加上他的攻击完全不起作用，几次躲闪间便被击中。&1t;/p>

        地上尘土飞扬，石田雨龙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不至于让自己倒下。&1t;/p>

        时节虽已是初冬，汗水仍然不停地从额头滑落。&1t;/p>

        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石田雨龙在心里默道。汗湿的棉服贴在身上真难受，这么狼狈一定是棉服的错。&1t;/p>

        但是，实战果然不同于平时的训练。&1t;/p>

        那只怪物几乎没有停留地再次攻击过来，石田雨龙迅起身，却是主动接近敌人。&1t;/p>

        “挥下银鞭，坠落至五手石地。五架缚！”&1t;/p>

        他冷静地掷出一个银筒，低声咏唱，在敌人即将攻击到他时，将其包裹在带有五芒星印记的胶囊内。&1t;/p>

        “你不是阿瑶，对不对？为什么冒充她？喂，回答我！”&1t;/p>

        石田雨龙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敌人在五架缚内出痛苦的嘶鸣，红色的光球从它的嘴中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1t;/p>

        这家伙竟然还会虚闪！&1t;/p>

        石田雨龙只觉得今天是自己最狼狈的一天，慌忙地逃开，公园已在他的身后变成废墟一片。&1t;/p>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附近的所有人。&1t;/p>

        沢城花苗好奇地在人群中张望，尘土弥漫到半空，无法看清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能感觉到尘土掩映之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有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看热闹的人很快聚了很多，沢城花苗想到自己还要给石田雨龙送去今天的课堂笔记，便挤出人群，走向自己的目的地。&1t;/p>

        这时，半空掠过一道黑色的影子，越过人群，直奔事故中心。&1t;/p>

        沢城花苗似有所感，回身向后看去。&1t;/p>

        她仿佛看到一抹浅淡的影象，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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