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半世峥嵘

在餐桌前，叶敛左手拿着半张脸大的鸡腿，右手拿着筷子伸长了手夹桌对面的兔丁，嘴里满满当当，嘴角还挂着一粒米饭。虽然吃得忘我，但是叶敛眉目低垂，愣是不说一句话，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太保兄弟，你这手艺着实不错啊。”老村长笑着举起盏茶对着张太保说道。

　　“哎呦呵，老爷子您这夸我一句，我老张，不对不对，我小张只当是荣光万千！”张太保竟还有些许不好意思，双手在两边的衣服上蹭了蹭才接过老村长手中的茶水。

　　“哈哈哈，这些时日真是有劳太保兄弟了。”

　　“哪里哪里，我这主要是敬仰，敬仰！”

　　“只是太保兄弟，明日起就暂且不用来老头子我这了。”老村长又拿过一个杯子，望着茶水入杯说道。

　　“老爷子，我可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张太保闻言立马起身，神色惶恐。

　　“嗨呀，太保兄弟，坐坐坐。”老村长连忙招手，按着张太保坐下。

　　“我这呀就我祖孙二人，这小叶子身体也是转好，你呀安心回去陪陪家里婆姨，可比成天在我这孤叟身边有意义。”

　　“老爷子这真的无妨，我家中什么也不缺……”

　　“只缺个你不是吗，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能行，这几个月啊我这起居你费心良多，老朽记下了，你若真的有心不定时来家中坐坐，看看我们祖孙俩即可。”老村长拍了拍张太保的肩头，张太保右手微微抬起，想着再说些什么能让自己留下，但是看着老村长的神情还是压了下去，叹了口气。

　　“行，老爷子我听您的，明日我便回家待着，过些时日再来伺候您老。”

　　“嗯好！好！小叶子也不知道谢谢你张叔叔。”老村长斜过身子，对着正打算将一大块蕉子往嘴里塞的叶敛说道。

　　“呜呜呜……”这囫囵不清的声音自当是叶敛发出的，他抬了抬头看了眼张太保示意他自己已经说了，道过谢了。

　　“你这混小子！”老村长微笑着说道，望着叶敛的眼神里夹杂着许多，或是宠溺或是其他。

　　用完饭后，叶敛收拾着碗筷，老村长说张太保明日即要返回自己家中，要叶敛学着干家务，学会自己做饭，照顾他同样也照顾自己。

　　叶敛倒也没有不乐意，只是面上的失落难以掩饰，不时的在洗碗的时候还会抬起头想些什么随即再是长舒一口气，小小的年纪这般心事繁重的样子让人看了倒是别有揶揄。

　　这天夜里，叶敛坐在院子的墙头，摆着小脚，抬着头望向天空，此刻他也能理解老村长让他亲手持刀的用心，只是我们小叶敛毕竟尚且年幼这突如其来的血光让他难免有些不安，不可躲避的有些心悸。

　　“还没睡呐！”老村长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叶敛回过头去，这院子中间老村长拄着拐棍望着他。

　　“也难怪，这天边的景象是不错。”

　　叶敛嘟了嘟嘴，别过头去不做搭理。

　　“怎么，这还和爷爷较上劲了？”

　　叶敛依旧摆弄着小脚就是不回头搭理老村长。

　　“罢了罢了，你海叔过两月就要回来了，我还想着教你点别的给他点惊喜呢，罢了罢了。”老村长抬高了声音，转过身去，佯做要回屋的样子。

　　叶敛闻言，耳朵一动，立马跃下墙头，跑到老村长身后。

　　“你说的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老头子骗你个混小子作甚。”

　　“那说说你要教我什么吧，我考虑考虑。”

　　“算了吧，看你这个小少爷心情不好改天吧。”老村长背着叶敛嘴角不禁多了些揶揄的笑意。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

　　“哦？难得小叶子如此有毅力，那今天咱就学学？”

　　“学！要学最难的，能吓海叔一大跳那种。”

　　谈说间老村长领着叶敛来到院子中的武器架上边，

　　“小叶子，去挑挑哪样最和你心意。”

　　叶敛走上前去，地上的九环开山刀直接被他忽略了，像模像样地刺了几下，青文刚剑同样也是被放在了一旁。重达数十石的重弓被他拉的折了不少。

　　最终叶敛在一梹枪头有了些许锈迹的长枪下停住了脚步。这杆枪通体乌黑，暗红色的锈迹和银亮的枪头交相辉映。

　　叶敛足下发力，右脚对着枪尾一提，顺势便将这杆长枪拔了出来，枪出如龙，望着这一幕老村长眼中不禁一热。

　　“爷爷，就是他了。”

　　老村长接过长枪，轻轻地扶过长枪，如视珍宝般望着它，痴痴地望着不做声响。

　　忽然，老村长将长枪舞过头顶，后背过身去，肘起枪动，劲走一出，枪出一分，刺挑贯通，长枪在老村长手中犹如活物收缩自如，刚劲有力。长枪挥舞的声音，伴随着呼呼风声，浮光掠影勾起一阵残像。

　　叶敛在一旁看得入了迷，在他眼中此刻的长枪不再是冷冰冰的兵器，它似乎在和老村长共舞，枪人合一，老村长也没了白日病殃殃的样子，此刻长发迎风飘扬，骨子里的霸气显露无疑。叶敛一生都不会忘记眼前的一幕，老村长不再是老村长，眼前的他像是回到了壮年，金戈铁马，长枪横空……

　　片刻后，老村长脚下一个踉跄，神色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爷爷！”叶敛见此便要上来搀扶。

　　老村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上前，百感交集，难抵这英雄迟暮。

　　老村长双手一抛，将长枪抛向叶敛，长枪毕竟比叶敛还要高上不少，接过枪后叶敛难免后退了好些，勉强靠着这手里的长枪才站住脚步。

　　“它，归你了。”老村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话语里有着无力，有着不甘，叶敛握着手里的长枪，已然猜到了是它，老村长往日的随身兵器，霸枪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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