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捱过了最紧张焦虑的时刻，大家都慢慢找到了生活的平衡，在失去与反思的间隙思考如何对待之后的生活。咱俩有互相关注微博嘛，我时常刷到你写的感想，看你更新的日常，你好像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更新微博比朋友圈更繁的来着。

        我打开朋友圈，按时间线翻了翻，还真是那样。那段时间太特殊了，我有很多矫情的话要说，但不适合向所有人开放，每次都挑选屏蔽人很麻烦，所以干脆就不更新了。虽然微博乌烟瘴气，但作为记录生活的平台，对我来说无疑还是最合适的。

        然而我转念一想，乐楠那段时间是真的很关注我啊，不知道我的只言片语又给她平添了多少紧张。

        我没有作声，听她继续叙述。

        郑彦辰给我讲了初恋之后，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关系拉进了。之前总听别人说，男生会在心里给白月光留一亩三分地，他应该是放下的比较干脆的那种吧？我当时不像现在肯定，纠结了很久，想知道当时的我在他那里是什么身份呢。因为算是我单方面被“俘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思，所以我忍不住把自己的期待值拉得很低，他的每次回应都是对我来说都是庆幸。

        可能是我太刻意了，觉察到别扭后，他含蓄地问我是不是和他相处不愉快，言下之意便是我的语气并不像心态平和的普通朋友。

        好在尴尬期只持续了一段时间，网课结束后的暑假，出行虽不可同日而语，但已不是难事。定向越野途中聊天时，我就知道了冷淡男住在邻市，郑彦辰在隔壁省，离得也不远。郑彦辰牵头，问我们要不要去海边，目的地离他那边更近，他自告奋勇包揽了做攻略的活。

        我很少向爸妈要什么，所以我提出要冒着疫情的余威作跨省旅行的时候，他们虽有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最后去的有六个人：我、郑彦辰、郑彦辰两个发小以及冷淡男和他女朋友。

        没想到最后是冷淡男弯道超车。

        咱们学校放假效率还是挺高的，假期开始的早，所以我们去的时候还不是旺季，那年少见的高考延迟，因此三三两两的游客，多是我们这样的大学生。郑彦辰很靠谱，我们住在他叔叔开的酒店里，我和冷淡男的女朋友住一间房，他们男生两两一间，走了后门的房间就是舒适，拉开窗帘就能望到海。郑彦辰的堂兄也时常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从视野范围内的一小片海可以一叶知秋，在少有人为干预的这半年，自然在自己规律的支撑下运转的多么好。晚上烧烤的时候听堂兄说，因为酒店曾被征用作为隔离点，情况比疫情期间没有收入的同行好了太多。今年的旺季可能要到国庆才会来，暑假是很难恢复到往年的规模了，因此能以低价给我们安排很好的房间，但是生意最后怎么样，还是要看疫情能不能被控制。

        堂兄躺倒在沙滩上，碰倒了几个空酒瓶。不远处有海鸥低低地飞。

        他们男生喝了很多，我和那个叫萌萌的女孩子坐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听她讲她和冷淡男的故事。

        其实就是高中同学的双向奔赴，但听刚戳破窗户纸的人回忆这件事，会忍不住自我代入。

        其实就是羡慕。

        我们形影不离，彼此混得很熟，在人群中我很少单独注意郑彦辰。他对待我的态度也与其他人无异。但是相处的过程加深了我对他的好感，不过在环境的影响下，我一度觉得这只是友谊。

        到那的第四天，我们决定明天起床看日出。我们起了个大早，蹲在沙滩上看天空蒙蒙亮，萌萌倚着冷淡男，离我们有点远。大脑放空的等待时间里，大家找不到话说，郑彦辰的那俩发小和我相顾无言，打闹着越跑越远，只留下在我旁边调相机参数的郑彦辰。

        我转过头，盯着变化无端的海边。

        他叫我，把相机递给我，凑过来和我一起看屏幕，他拍了几张我的侧脸，让我挑几张满意的。我来回浏览，其实看不出分别。萌萌拉着冷淡男跑过来，问我们是不是在拍照，郑彦辰表示还在调，她先预定帮她俩合照。郑彦辰答应后，萌萌转到我这边，问我带没带口红。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向我借，而是打算借给我。

        萌萌看出了我的答案，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介不介意用她的。我有点错愕，也没能立刻理解，但还是答应了。她拧开管身，边涂边解释：“难得出来拍照嘛，漂漂亮亮的也不亏这一趟呀。”她示意我抿嘴，还示范给我看，我让她盯得发窘，没抿成先笑了。我们俩面对面笑，难不成是没睡好神经兮兮？反正我们谁都没控制住。

        郑彦辰帮我们拍了好多张。

        我不太好意思被别人拍，所以郑彦辰趁着日头从海底跃出的短暂几分钟帮萌萌他们拍了好些后，端起相机对着我的时候，我下意识躲到一边。

        他把注意移到我身上，冲我喊：“冯乐楠——自信点——”

        那个瞬间，我背后是历经千百年的沧海桑田，眼前是更有甚者的一眼万年。

        我讪讪举起右臂挡在额前，勉强拉出笑脸。他走向我，还不停指导我调整姿势，一切如他意之后便不再开口，仿佛在专注工作，我默默顺着他的指示，像是找他约片的客人。

        他终于满意，不再把弄相机，走到我旁边，我俩还算默契地并排坐下。我鬼使神差掏出手机打开前置，而他继续默契地把手机接过去。

        我翻照片的时候，他补充了一句：“萌萌眼光挺好的。”

        那些照片我现在都没舍得删。

        我现在也能化够用的妆容了，学了点摄影，后来也看了一些日出，但没有哪次比那一次更心动了。我们没说很多话，那次涂的口红现在还是我的最爱。我没跟他提过他对我的影响有多深，但习惯一直帮我复习，我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在海边的那几天，是我们的转折，特别是拍过照之后，那一天我们基本上都单独待在一起，我真的会觉得他已经开始有些喜欢我了。要不然为什么只叫了我一个女生，为什么别人创造机会让我们独处，我总不能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是一厢情愿吧？

        我当时真是一头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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