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深秋夜是凉的，她裹紧被子左右翻转调整合适的侧身位置，手露在被外擎着手机，点开微信，看到周知在晚上十一点回复的消息：“加班刚回来，才看到消息。”

        “没什么事儿，前天回趟学校和徐辽他们碰巧见到，刚好静宜也在，就顺便要了你微信。”

        半小时后，他又在后面缀了句：“我睡了。”

        “晚安，好梦。”

        齐筱清看着好梦，瞬间“狗屁”两字晃在眼前，觉得晚上睡不好都是他在微信上瞎说，他一说，她就噩梦。

        “狗屁”两字也就不知不觉从手中滑过去了。

        发过去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自己噩梦就怪人家，辛苦人家一番好意，于是撤回。又在表情包里找个可爱的动图发过去，算是遮掩。

        然后放下手机，睁眼看着天花板。筱清常常在想，失眠是否是成长的标志之一。

        长期失眠的筱清已经摸索出一套打发漫长黑夜的方法，看看小说，追追剧，或者听有声读物总能消磨掉时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身体会发出警告，视力模糊，精神萎靡是失眠后遗症。

        在电梯间碰到平日里对她照顾颇多的刘组长出差回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刘组长愣了一下，关心道：“小齐，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吗？可能今天没化妆。”

        她不大自然地用双手遮住脸，强撑着笑意。

        其实她自己也被镜子里呈现出来的精气神吓一跳，洗手间里没人，她靠近镜面，仔细瞧着那一双无精打采的大眼睛沦陷在黑眼圈里，脸上白得白，黑得黑，再努力一下或许真能成国宝。

        无论如何，可不能再熬夜。

        快到下班时间，筱清和同事边摇头晃脑舒缓肩颈，边兴奋地商量着去很久没光顾的花甲米线店，吃完顺便去做按摩。

        按摩卡是两人一时耳软抵挡不住销售的热情花大价钱办下的，总共去了没几次，前几天还被回访，再不去钱就白白浪费了。

        好巧不巧，领导压着下班点儿在群里通知同事所在的项目组进会议室理进度。筱清一下下点掉网页，犹豫着是否要等同事会议结束。

        工作就是这样，虽然负责人在群里语气十分委婉地说占用大家十几分钟时间，但是谁都知道，进了会议室几点下班只能听天由命。一同进会议室的几个同事脸色虽不好看，却也都动作麻利往会议室走。这种时候，拖延也只是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

        筱清不想在办公室久留，迟走被抓当壮丁的事情她遇到不少，还是在楼下等着安全。刚到一楼等候区的沙发上坐定，同事微信给她，说改天再约时间一起去。

        安慰着在微信里狂发哭泣黄脸人的同事，小清觉得还是抓住准点下班的机会，按照原定计划去吃饭按摩，谁也说不准改天会轮到自己加班。

        下班高峰时段，公交车站和地铁口人满为患，小清在路边扫共享单车，花甲店离得不远，骑车是最便捷的出行方式。

        平时也没注意路旁行道树，虽然已进入深秋，但叶子未黄，跟春天暖起来时舒展开的叶子一样，嫩绿绿的那种颜色，想起小时候写作文，总爱在开头写道：秋天来了，叶子黄了，树叶哗啦啦落下来。

        也不知从哪里看的。

        但是又想到，小孩子对于季节变换没有清晰的时间概念，老师或者大人随口说一声，秋天来了，他们看外面依旧热烈的太阳，心里或许想着，什么嘛？分明就是夏天，转瞬就忘了秋天来了这一回事儿。

        只有等过一段时间，早上穿薄外套也会冷到流鼻涕的时节，大人或者老师就会嘱咐，马上冬天就来了，大家要注意保暖，这时他们看外面风一吹，干黄的叶子从树上掉下来，才会意识到，噢，秋天真的来了，叶子黄了，树叶哗啦啦落下来。记忆中，秋天来了时，就是满地的黄叶子踩着脆生生地响，那声音多好玩儿。谁也不会计较这是秋天的开始还是末尾。

        也不知怎么就想到这样的事情上去，红绿灯路口，小清手缩在袖口里，将将把住车把手停着，看旁边清洁工拿大扫把扫落叶，风还没吹，叶子就飘飘然落到积水滩，一扫就贴在地面上，嘟嘟囔囔说着：秋天来了，到处都是叶子，烦人。

        一点儿都不烦人，筱清心里默默否定。兴许是准点下班缘故，落日，秋风，黄叶，人流，尾灯，串在一起的景色美极了，也温柔极了。

        花甲米线店满座，小清点完单刚好走了一位客人，老板把她安排在那里，随后端上爽口的酸萝卜和脆角，大方地让筱清不够再拿，并贴心嘱咐出餐会慢些，不要着急。

        清凉萝卜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散，而后涌上辣味，层次分明的口感，就算正餐花甲米线上不来，小清想那也没有一点儿关系，更不要说态度随和重视服务的老板在旁时不时的慰问，以及隔着操作台就能看到在里面辛苦工作的老板娘，绝不忍心催餐让老板娘乱了节奏。

        相必店里的回头客都是冲着老板亲自腌制的萝卜吧！二十来平的小店被老板夫妻俩经营地热火朝天。

        有福同享，这样的好店怎能只自己知道呢？花甲米线端上来，凭借手机强大的美图功能掩盖住小清拍照硬伤，花甲米线店在她的朋友圈实火了一把，连根本不理手下小兵的大主管也经不住美食诱惑，询问店址。

        当然，也少不了约好却未来的同事在留言区流下羡慕的泪水。

        一长串的点赞留言中，筱清看到周知的头像。

        自从加为好友后说了那些尴尬话，就再也没有周知的任何消息，直到今天朋友圈。

        原来，他是看的！

        没多一会儿，他给她发消息，是一张图片，图片里分明也是花甲粉。

        不知他是何意，筱清发个问号过去。

        对方接着回：“高中学校门口的花甲粉，还记得吗？”

        筱清又把原图放大，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中学门口那家。

        “你回家了吗？”

        “回来办点事儿，大概后天就回去。”

        “哦哦。”

        “我遇到罗老师了，她还挺关心你。”

        “罗老师还好吗？”

        “还不错，她最近升任年级组长了。”

        “恭喜恭喜。”

        对着刚刚发过去的四个字，筱清觉着自己的回复有问题，升任组长的是罗老师又不是周知，她恭喜的对象错误，要不要撤回？但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回复。不过，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同喜同喜。”

        周知并未看出任何不妥，只想着自从高中后两人就没再见过，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和筱清见面。

        “你周末有安排吗？”

        “目前没有，就不知道会不会加班。”

        “那你周末时间我先预约着，没有加班咱们就见一面。”

        “好呀，周末时间我留着。”

        预感中，是会有这一场见面，从加上微信那时开始。

        今天是周三，离周末还有三天时间，筱清在心里已经盘算着她们负责的项目进度以及她能否先行一步，把她负责的内容加班加点赶完。

        想到她未来三天的工作量，她哀嚎一声，却又兴冲冲转去按摩店，如果可以，争取在周六晚上再预约一次，筱清神清气爽从按摩店出来后这样想着。

        图书馆里看过的《小王子》里面是这样说的：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钟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

        齐筱清从周三夜晚开始，周末之前的每一天都感觉很快乐，就连加班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同事看她满脸喜气，还在嘀咕：“筱清我感觉你不对，看你满脸春色，是不是有桃花了！”

        周六一下班便回家，对着摆满床的衣服开始焦躁，一会儿觉得最近胖，半身裙穿上会有小肚子；一会儿又觉得头发好久没收拾，发梢尽开叉；一会儿又在怨怪公司天天加班没人性；一会儿又觉得黑眼圈太重不好遮。

        哪里和哪里都不对劲了，筱清烦躁地躺床上，突然记起按摩店的预约。烦躁像是有了出口，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还能赶上，一路飞车，到店时前台还惊讶，大半年不见的人这周来得也太勤快点儿了！

        等再回到家里，已经十点，整理好衣服，洗漱完后已经十点半，无论如何，今晚要十一点准时入睡，保持最好的睡眠状态，要是能早睡三十分钟，那就更好了。

        拉上窗帘，放好白噪音，熄灯，上床。

        十一点，没睡着，十一点半，筱清强迫自己闭眼啥都不能想，十二点，耳里清晰听见手机自动关机，筱清一个骨碌翻身起来。

        整整一个小时，她浪费了宝贵的一个小时。

        焦躁，她现在觉得自己是头小猫，呲着毛的小猫，一点儿动静都可以让它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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