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早早下班回家，吃了饭就窝进被子里，企图再发一场汗彻底赶走病毒，反反复复这么些天，也应该要好了，但也担心像昨天那样半夜难受，床头柜上准备着感冒药和水，要实在不行，就喝药吧！

        到了半夜，全身发热，口干舌燥，头上冒虚汗，手背搭在额上凉凉的，她侧趴着伸手在床头柜拿杯子和药，左边胳膊肘抵在床上使不上劲，右手拿水往前带着身体也往右边倾斜，左肘没稳住身子晃了一下，拿在手中的玻璃杯荡出半杯。

        就着剩下的半杯水吞药片，药片提前分成4小块，吞下一小块就喝一大口水，头一仰药片合着水下去，一整片药下去一半，水就见底，放下杯子和剩余的药片，筱清再次睡去。

        药片有安眠效果，这一觉睡到大天亮，连闹钟响都没听见。

        一睁眼阳光照到床头，筱清心里大叫一声：糟糕。

        翻身起来在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找到手机，一看，已经迟到10分钟，赶紧去洗手间洗漱，刚把脚伸进棉拖鞋里就觉得湿漉漉的，脱掉拿手摸了一下，是湿的，筱清才想起来，昨晚杯子水荡出来，是倒在了棉鞋里。

        踏着凉拖鞋，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汗湿后油乎乎的头发，不洗也忒不像样子，上一次没有化妆刚好在电梯间遇到刘组长，把人家吓一跳，这一次，可不能再披着油头发见人。

        反正已经迟到，也不在乎洗个头的时间，胡诌借口给组长发过去，说要迟到两小时，组长细细盘问一番要求两小时后一定要到。

        挂下电话，筱清对组长地举动叹口气，要是两个小时候不到的话，可能会被追杀吧！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充裕，可以在淋浴间慢慢地洗澡，昨天晚上一直冒汗，早上睡衣都潮乎乎的，就像是从水里拎出来又自己捂干衣服一样，全身难受。

        洗好出来时，脸上被水蒸气熏得粉红，几缕头发从松散的干发帽里垂下来贴在脖颈上，水珠顺着发梢流下来钻进浴巾里，筱清抹掉镜子上雾气，轻轻拍着脸颊。

        昨天晚上吃完药又发了一场汗，今早上全身轻松，镜子里脸颊粉扑扑的，像水蜜桃一样。

        “要是天天都这么好看就好了。”

        三两下打散头发，手指做梳齿岔开头发，吹风机随手指的进度走，从头顶到发尾，慢慢吹着。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着，筱清握住吹风机把柄的手掌微微酥麻着，除了吹风机声音，她听不到其它。

        震动歇下来，过一会儿，又卷土重来。

        筱清攥着快要干的发尾，决定这一点儿就让它自然风干，关掉吹风机，耳边的轰鸣声没了，手机震动声音就显出来。

        她把头发从前往后梳整齐，拿起桌面上的手机。

        “喂，你好。”

        “是我，你在家吗？”

        筱清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眼号码，回道：“周知吗？我在家。”

        “那下楼来一下。”“啊。”

        “我在楼下，你们单元楼有门禁，我上不去。”

        “楼下？”筱清推开窗子往下看，桃树下站着的人就是他，兴许是从电话里听到推窗的声音，周知也抬头，正好看到筱清伸出来半个身子。

        他举起手中的早点，向楼上人晃晃，也不知道她看见没有。

        “我马上就下来。”拉上窗户，筱清随便找出一件卫衣套上去，又快速在屋子里转上一圈，能收起来的东西全都塞在柜子里，也顾不上换下凉拖就下楼。

        筱清租住在没有电梯的老式小区，7层高小楼她住在六楼，每天上上下下已经习惯，要是赶时间也会一脚跨两层台阶下楼。

        穿着凉拖鞋，她只能一阶一阶下，前脚尖刚踩上地面，后脚已经踏上下一个阶梯，赶不及似的，偏偏鞋底还要给伴奏，吧嗒吧嗒拍着地面。

        筱清没有察觉，到一楼放慢脚步时，才听到回响。

        她停下来站在一楼拐角处，低头看着没有任何式样的淡蓝色拖鞋，摆动宽松的裤脚也遮不住，再上楼去换也不合适，只能这样了。

        边去按门禁开关边把散到前面来得头发勾到耳后，门一开，就撞进了周知的视线里。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并没有很大回声。

        周知把打包袋递到筱清手上，好看得眼睛看着她：“穿得好少，快上去吧。”

        “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昨晚你说想吃皮蛋瘦肉粥。”

        “啊，我···没说过。”

        这么冷得天，桃树上叶子都掉光了，她还只穿凉拖鞋和卫衣下楼。

        筱清的话刚说出来个‘我’字，周知脱下外套，往筱清身上披。

        每次见她，她一直都穿得很薄，上一次，他就想这样给她披上衣服，可惜那时他也只穿了套头卫衣，不好脱的。

        筱清愣了一秒钟，配合周知的动作侧着身，小声又嗫喏地把话说完。

        “我···没说过的。”

        拢着外套，筱清不禁想到，这些从小说或者影视里见惯的，能让人暧昧到心砰砰跳或者尖叫的环节，到她这里，竟然不可思议的别扭起来。

        露在外面的脚指头蜷缩起来，想要躲到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就像此时她不敢抬头看对面人的眼睛一样，也不敢问，昨晚什么时间和他说过那样的话，或者说是昨晚她到底说了什么话。

        勾在耳后的头发因着低头的动作又滑到前面来，筱清咬着嘴唇，把手中的打包袋提起来，问道：“吃了吗？要不上去一起吃。”“方便吗？”

        “方便。”

        虽然是老小区，但设施和绿化都做得很好，小区内人员组成也简单，退休老人占多数，虽然隔条马路就是繁华商业区，但小区内环境清幽。

        旧式楼道修得不宽，同时走两人就显得拥挤，筱清在前，周知偏后，这是她第一次请人来出租屋，所以格外注意，做好了掩饰尴尬的准备。

        在这里租住之前，小区刚刚完成翻新改造，单元楼道内的墙面还算雪白，每户门口也未堆放垃圾，四楼住户一大早就开始煮肉，炖料香味萦绕在整个楼道里，香极了，勾得她馋虫都出来了，可她却在想着周知会觉得这里空气流通不畅吗？

        还是周知先说话：“什么味道，好香。”

        炖料的香气是从这一段时间才有的，筱清上班或者下班回家时总会闻到，进入鼻腔的香味牵引出脑海里久远回忆，小镇子上飘满香气总是在腊月二十三之后，路上走着走着就会闻到，飘散着的浓郁诱人的炖料香，那是属于过年才有的味道，而这时冬天还没开始，四楼的住户似乎就已经准备好迎接新年过春天了一样。

        像是生活不再一个时空似的。

        筱清经过四楼的时候，看着紧闭的棕红色防盗门，常常想着要是里面的人在这时出来，邀请她进去一起尝尝就好了，但这总是不会实现的，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四楼里住着胖子还是瘦子。

        所以，她常常会在脑子里想着咕咕冒泡的锅里，可能煮着牛肉，也有可能是煮着红烧用的猪排骨。想着想着，食材丰富起来，想吃的都可以扔进锅里煮一煮，在脑子里过嘴瘾。

        周知嗅着充斥楼道的香味猜测着有什么，筱清只需要将脑子里那口锅揭开，随便挑个就可以。

        “卤蛋。”筱清转过身来，跟周知说道。

        “这个我买了。”周知的眼睛里泛着狡黠笑意，他指着打包袋子说：“还是好几个。”

        “鼓鼓囊囊一大袋子，我就猜不只是皮蛋瘦肉粥，幸亏你愿意一起吃，要不我得吃几天了。”

        “看来你真忘了，卤蛋也是你昨晚点的。”

        筱清转回身没接话，满口袋摸钥匙开门。

        门打开她借着在门口换拖鞋得空档快速往里扫一眼，确定临下楼时没乱放东西才打开整个门，周知站在门口，看着干净整齐的屋子，迟疑着没往进走，在玄关处问：“我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直接进来就可以。”筱清已经把打包袋放到茶几上，边说边往厨房去拿碗筷，周知帮忙拿出打包袋里的东西。

        “你家真干净，上班那么忙还能安排时间整理屋子。”

        “这是刚收拾过，平时也挺乱的，一加班回来就只想躺着。”筱清谦虚了，就算下楼之前不把乱扔在沙发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掉，她屋子也还是能看的。好比大学集体生活，她床铺周围，总是干净的一样。

        房子原是和雅惠一起合租，雅惠走后，整个房子只留下她一个人，好在房租不高筱清可以承受，就没有另找。

        客厅里淡绿色双人布艺沙发和茶几是房东留下的，款式古老，能一眼看出时代感，住进来时，筱清和雅惠两人只把老旧的窗帘换成白色透光纱帘，一直看着也还顺眼。

        干净整洁都是在平时活动的地方，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藏污纳垢，就像筱清现在很不满意那白纱帘一样，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清洗，上面落满灰尘，一直看着也还顺眼，现在跟随着另一双眼睛就总能找出种种不满。

        她知道是自己又紧张了，具体在紧张些什么，她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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