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和周知就着皮蛋瘦肉粥聊开，讲小时候常吃得黄色变蛋，讲腊八粥里的红枣和饺子，讲风靡一时的□□空间，讲后来的微信朋友圈，讲来讲去，也没有讲到筱清昨晚什么时间给他说了什么？

        筱清看着放在阳台上晾着得那双湿棉鞋，截断话题，问道：“我昨晚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周知在喝水，嘴唇离开杯边一点，那瓜子脸的尖下巴微微往下低着。

        “昨晚接到你电话很惊讶。”其实，周知当时睡得正熟，枕边电话嗡嗡响，以为是梦里耳边那只蚊子。

        自从互换电话号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拿起手机，他特意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他接起电话得时候就想，这个时间点给他电话，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眼里仅剩的那点迷糊没了，掀起被子就准备要套衣服。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没睡醒，喊一声他名字后，问了句：“你在干嘛？”

        “刚在睡觉，不过这时候醒了。”

        对面没有声音，周知知道并没有什么着急事情，便又慢慢躺回床上，黑暗中，手机灯光打在耳侧，连着眼睛周围都好像亮了一些。

        他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听她在电话里用还没睡醒得声音讲那个梦。

        她在电话那端说：背着妈妈新买得书包去学校，每一个见了新书包的人都夸好看，她开心极了。喜滋滋把书包拿下来，那些夸她书包好看的人就围在她周围，要拿走她书包，她死死的护在手里，那些人就散了，她很伤心。

        教室里老师在上面大声讲，底下人在下面小声讲，她捂住耳朵不敢听，她们一定在说坏话，说她的坏话。声音越来越大，她却听得越来越不清楚，她害怕得把脸埋在胳膊里，她们开始笑，一下一下得笑，她埋在胳膊里不敢抬头，背上起了很厚的一层汗。

        周知静静听着，筱清声音不大，这些话却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梦里的场景不是空穴来风，学校里那些他去凑热闹或者于他而言属实无聊的场景一幕两幕地拂过，那时，他在干什么呢？而她又是什么心情呢？

        筱清慢慢地又迷糊地想着梦里的情景，窝在被子里慢慢说，耳朵边热得她难受，脑袋反而是沉沉地，眼皮沉沉地。

        手机还在耳边搁着，人却在药片的作用下睡过去，周知听着听筒里传出深深浅浅呼吸声，心里柔软地想着，天怎么还不亮，想去看看她。

        对面的人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像个好奇小猫似的，歪着头等着他说，他心里软软的，说：接到你电话还是很惊讶的，一开口就说想吃皮蛋瘦肉粥。

        “这不。”周知指着眼前的摊开的东西说：“一早上就给你安排来了。”

        筱清咬着嘴唇努力回想，却找不出对他说这种话的可能性，她将信将疑地回道：“我真那样说了，我早餐一般不太吃咸的。”

        周知看着眼前快要见底的皮蛋瘦肉粥，眼睛笑着看向筱清，却没有说什么。

        他这样笑而不语，分明就是在说：筱清，你骗人，你是喜欢吃的。

        筱清的脸在他的笑中慢慢红起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反而给自己弄个大红脸。

        她咬着嘴唇，强装着说：“不过，今天猛然吃一点皮蛋瘦肉粥，没想到味道很不错。”

        周知笑得更甚，掩着嘴角也遮不住:“你太给我面子了，好吃下次就再给你带。”

        明知筱清在试探，却没有拆穿还给她台阶下，她没敢再看周知，她担心再看一眼，她脸上的烧度就再也降不下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权当她昨晚脑子一热下的冲动行为，就默默受着这份好意，反正又无坏处。

        若昨晚真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周知不计较，她又何必自寻苦恼呢。

        匆匆盖上打包盒盖子，她边收拾着桌上东西边岔开话题：“你今天是休假吗？”

        “我今天调休。你上班还赶的及吗？”客厅正中央挂个大钟表，周知往上看：“已经九点零七分了。”

        “我今天可以迟些去。”

        “我没耽误你吧！”周知是指一起吃早点耽搁了上班时间。

        “完全没有，我今天起晚了，所以干脆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还很感谢你送了早餐。”

        周知帮着把用过的碗碟送进厨房就要告辞，临走前，特意嘱咐她要加衣。

        他说：“最近降温，衣服要穿厚点，别感冒让我担心。”

        从大学离开家到工作，说这些话的一直都是妈妈再说，突然从周知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妈妈附体了一样，怪怪的，同时，也多了许多想入菲菲。

        “好，你也要多注意。”别让我担心这句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或许，她是感觉轻率了。

        她不知道在周知心里，她们的关系是否到了可以说出‘别让我担心’的地步。

        从同学好友角度出发，那句，别让我担心显然太暧昧，从恋人角度出发，他们好像还未达到那种地步。

        毕竟，两人好像还停留在那天他送她回家时，说的那句：“要不，我把你下周末也预约了。”

        之后，他再无所表示。但显然，她们不止这些。

        风吹了一夜，下楼开门时还未细看，现在从窗子看出去，地上铺了一层黄叶。绿油油的草上铺着黄叶，密密的，细细的，再来一阵风，叶子又飘飘散散下来。太阳也从厚云层里露出来，阳光并不强烈，落在身上，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没劲。

        最近几天天气预报预警今年第一波寒潮将来，气象图上一片深蓝色，不过，看着这太阳，寒潮肯定不是在今天来到。

        隔天下午就起风，呼啦啦乱刮一气，有把车子吹跑得势头，头顶上天空明晃晃的，早上还是五摄氏度，风一起来温度就只剩下一摄氏度，路上行人缩手缩脚，站在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东偏西倒的树，好似那冷意透过玻璃到了室内，筱清捧着杯子打了个冷颤，不禁为屋子里暖气还没来惆怅。

        同事们在这样暖烘烘的气温下都有些安详，有同事提议说这样的天气太适合吃火锅，就有同事附和，于是，到最后就变成整个组的聚餐。

        写字楼附近就是火锅店，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店里去，可能平时去的人没有这么多，所以老板出来笑脸如花地接待进去，看工牌上公司是曾经搞过合作的公司，主动给出九五折优惠。

        大家伙忙成一团，点菜的点菜，吃零食的吃零食，倒水的倒水，说话的说话，工作上的麻烦事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有腾腾冒着热气的火锅。

        三个月一次的团建之外，很少能有聚在一起吃饭吃饭的机会，要好的不要好的都挤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说说笑笑，空气中弥漫着团结和谐的味道。

        组长拿出手机拍拍人，拍拍饭，把她一手组建领导的团队炫耀在朋友圈里。

        吃完饭后，又是加班，大家闲闲散散地绕一个大圈往公司去。

        风太大了，筱清被吹得背心凉，瑟缩着脑袋，但是她还是想多在外面呆一会儿时间，越晚回公司越好，想必，身边这一群人都是这样想的吧，就算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同事也没说要抄近路回去。

        零星有雨点子落下来，一点两点飘在脸上，天气预报说会有雨加雪，也不知道今天会下下来吗？

        9点加班结束，同事又嚷嚷着去玩剧本杀，想着快一些三四个小时结束，那要是慢一些，就是五六个小时，筱清想想还是推辞掉。

        顶着大风回家，洗完澡已经十点半，带着一身热气躺进被窝里，被子冰，躺了一会儿也没见热起来，筱清在柜子的角落找出电暖袋插上，烧好后抱在怀里，慢慢睡着。

        也不知什么时间，手机嗡嗡震起来，是周知电话。

        “喂。”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刚睡醒的那种。

        “已经睡了吗？”

        “嗯，睡了有一会儿了。”

        “你起来一下，到窗子前。”说完，周知又加上一句：“披上衣服。”

        筱清还以为他在她家楼下，问道：“你在楼下吗？”

        “没有，我刚下班，现在车上。”

        “哦。”

        筱清拉开窗帘，除了对面商业区的明亮广告牌和零星的灯光，和平时并无区别。

        “看到了吗？”周知对着电话讲。

        “什么？我没有看到。”

        周知看着车窗外明亮的路灯下飘落的雪花，想着灯太亮了就看不到，让她把灯关掉。

        “雪，下雪了吗？”

        室内灯光暗下来，外面的光亮起来，雪飘飘洒洒落在窗台上，刚一挨台面子，就化了，台面上已经一层水渍。

        “今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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