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起扫墓

沈妩母亲的忌日并非周末，她只能静静等待傍晚放学。

        走出校门之前，邵年塞了她一束新摘的玫瑰。沈妩原本不想收，认出那是她家花园里的那几朵后，才笑着点头收下了。在百鬼夜行世界里，她曾让邵年帮忙准备过扫墓用的玫瑰，没想到哪怕换了世界，他也依然记得。

        扫墓毕竟是件相当私人的事情，邵年送上玫瑰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墓地跟家的方向不同，刚好在原本她跟江天白汇合的路口分道扬镳，沈妩跟江天白道了声自己有事就准备转身。没想到身后的江天白竟选择了跟上她的脚步。

        没办法之下，她只能坦白了自己的真实打算：“我去给我妈扫墓。”

        然而，江天白的反应却让她目瞪口呆。

        “一起啊。”

        “什么？”

        江天白丝毫不理会沈妩此刻的震惊，一把抓起她的书包自来熟地甩到了自己肩膀上：“我说我陪你一起去。”

        沈妩一脸茫然，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不合适吧？”

        她原本的打算是自己一个人去扫墓，看墓地会不会因为她的造访发生异常。突然加上江天白……

        “没什么不合适的。”面前的少年笑容温和，一脸笃定。

        沈妩皱了皱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继续拒绝，说不定反而更尴尬。

        “行吧。”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目光扫过身旁朝气蓬勃的少年，沈妩忽然心中一动。

        她上的学校江天白也在上，她去过的游乐园江天白也在现场，甚至连酒店，上学路，无一没有江天白的身影……

        想到这里，她顿时微微一愣。

        所以，真正有问题的，到底是她，还是江天白？

        沈妩原本还在怀疑江天白是不是故意逗自己玩，说不定陪她走一段路后就会笑着说只是个玩笑，而后识趣地离开。令她没想到的是，二人路过一家花店，他竟停下脚步，进去买了一束百合。

        看到他抱着百合从花店里出来，沈妩终于确信，他真的打算陪她一起去扫墓。

        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百合花上，沈妩竟莫名感觉有几分熟悉。

        一束六枝，系着纯白丝带。这样的百合，她每年忌日都能在母亲墓前看到百合花。是巧合吗？

        她心中的狐疑并未持续多久便被眼前少年的举动打破。

        进入墓地，江天白竟然一马当先走在了她的前面。走在她前面也就算了，竟然还毫无障碍地走到了她母亲墓前。

        看着江天白从容地将百合献于墓前，沈妩心中震惊不已。

        墓地那么大，他怎么知道她母亲在墓地的哪个位置？

        实在太过好奇，沈妩忍不住查询了一下江天白跟她母亲之间的交集，结果令她震惊。江天白竟是十多年前那场导致她母亲离世的车祸的亲历者之一。她印象中因为得知沈鸿儒出轨的消息，精神恍惚才会出车祸的母亲，竟是为救江天白才会不幸罹难。

        原来如此……

        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挺好的，为救人而死，可比为男人而死好多了，起码死得更有价值。

        如果是曾经的她，得知真相说不定会迁怒江天白。但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世界的悲欢离合，她对过去的是是非非早已看淡。

        这就是他一直这么照顾她的原因吧。之前沈妩一直觉得他有些过度热情，现在，终于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原来是在报恩啊……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传统。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察觉到沈妩的视线，江天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一层红晕。

        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沈妩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可惜，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什么问题？”江天白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投下浓墨重彩的暗影，“你问吧！”

        少年羞涩的表情分明跟表白更配，可惜，沈妩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你父亲明明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为什么是二少？”

        正满心期待着偶像剧剧情的江天白果然一噎，半晌，才摇了摇头，笑着开口：“听起来像是某个诡异故事的开头，对吧？”

        沈妩点头。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沉到地平线之下，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墓园都笼罩在了一片暗紫的暮色之中，偶尔有风吹来，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再配合上眼前一望无际的墓碑，还真是个鬼故事的最佳发生地。

        沈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惜的是，江天白说出口的却并不是一个鬼故事：“其实没那么恐怖，我爸的大儿子是江天宇，天宇集团。对我爸来说，天宇集团才是他的大儿子。他的身与心，永远属于江天宇，所以，我当然只能是二少。”

        这算是被忽视的儿子，对工作狂父亲的怨念吗？

        “前几天，明明答应了要陪我和我妈一起过周末，结果又突然跑去加班。像他那样的男人，娶什么妻生什么子，就该抱着他的天宇集团过一辈子！”

        听江天白说到加班，沈妩不由一阵心虚，江源那次加班，正是因为酒店内的核末日异常。因为异常太过匪夷所思，天宇集团甚至还上了官方的重点关注名单，这段时间，江源可谓是焦头烂额，会因此忽略家人，再正常不过了。

        一切皆因自己而起，沈妩不好意思让江源背锅，只能尽力安慰眼前的少年：“你很幸运，工作狂父亲，比人渣父亲好上百倍！”

        “也对！”江天白望着头顶的天空，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风吹来，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沈妩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下一瞬，身旁的少年忽然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

        因为之前的黑洞事件，沈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江天白的感情，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定会顺水推舟享受这个温暖的怀抱，但现在……

        意识到江天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她顿觉索然无味，想也不想便挣脱了他的怀抱。

        “当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救你是我母亲自己的选择。”

        江天白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觉得我接近你是为了报恩？”

        “不然呢？”沈妩反问。

        哪怕如今已经身为世界管理员，可以随意决定整个世界的生灭，她依然觉得江天白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很离谱。比起江天白真心喜欢她，她反而觉得报恩这个理由更加合理。

        因为对她心怀愧疚，所以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补偿她这种事情，别人或许不可能傻到如此程度，但眼前的少年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面对她的抗拒，江天白竟然一脸委屈。他怔怔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想解释，却又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红着脸憋出一句：“沈妩，你是不是瞎？”

        不等沈妩开口，她脑中的心之觊觎者已经迫不及待抢答：“别担心，你检查过了，你视力20，不瞎。”

        “嗯，谢谢！”

        心之觊觎者不明白江天白的言下之意，沈妩身为正常的人类，又哪能不明白。看到江天白满脸憋屈，她却奇迹般地感觉心情好了起来。

        “抱歉，我刚刚言语过激了……”身旁的少年此时已涨红了脸，那无所适从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见他如此反应，沈妩心中最后那丝憋闷也消失无踪了。

        暗自下令让心之觊觎者严密监控墓地后，她转身，果断决定离开。此时的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如何她的造访真的会引发异常，那么，墓地这种地方又会发生怎样的异常呢？

        丧尸围城？不可能！墓地都是骨灰，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百鬼夜行？更不可能。已知已经觉醒的世界不会觉醒第二遍。就跟人不可能死两次一样。

        无限怪谈？她记得第五十二号无限怪谈世界，的确有一则跟墓地有关的怪谈。某市有座神秘的墓园，但凡葬入那座墓园的人都会自动向所有负过死者的忘恩负义之徒索命，让人跪地死在墓前，唯一的生路是跪在墓前真心忏悔。

        沈妩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天白，忽然觉得这则怪谈还挺应景的。像他这样知恩图报的人是少数，忘恩负义之徒才是大多数。

        ……

        就在沈妩满心期待之际，身旁的江天白忽然一脸紧张地开了口：“沈妩，我们好像，迷路了……”

        沈妩本就是为了触发异常而来，所以才会故意选择傍晚这样的逢魔时刻。

        原本，她还觉得带上拥有破邪体质的江天白，是重保险。哪怕遇上灵异事件也能靠着他这个人形外挂神挡杀佛，佛挡杀佛。

        可现在，他竟然主动说迷路了……

        这座墓园不大，地形也规整，每行每列甚至还有路牌，除非方向感糟糕到一定程度的路痴，一般人哪怕想要迷路都不可能。就算真迷了路，闭上眼睛往前走，也能顺着这规整的棋盘格局找到出路。

        然而，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却发生在了眼前。

        “按照我们刚刚走过的步数，早该走到头了，但……”江天白小心翼翼地吸了口凉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就在沈妩刚刚低头沉思的时候，原本不大的墓园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模样，一眼望去甚至望不到头，沉沉暮霭之中，眼前那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墓碑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所以，这次触发的并非神秘侧世界异常。

        科技侧异常，能让人迷路？

        时空折叠类的吗？莫比乌斯环，克莱因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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