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切正常

感谢酒店核末日事件，让官方意识到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官方的应急预案无论再怎么糟糕都好过普通人。没过多久，那个路段便被严严实实封锁了起来。

        在第二十六号世界的设定中，那个黑洞是可以被厌世者召唤的。这个世界的黑洞也不例外，幸运的是，这个黑洞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沈妩与江天白的上学路。只要别想不开在这一路段产生厌世念头，就不会有事。

        不愧是抹杀级别的逆天存在，那个被黑洞吞噬了的倒霉蛋果然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几年前因为一场车祸高位截瘫，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沈妩听说他曾多次试图自杀，可惜都因为身体原因没能成功，这次，总算是如愿了。

        那天傍晚，沈妩回家的时候路过他家，刚好见到他父母正满脸困惑地处理着他的遗物，言语间，分明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

        如果是别人的话，沈妩或许可能还会考虑一下想办法把人救回来，既然是那位……

        望着两人老人虽然困惑，却前所未有轻松的神情，沈妩果断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们怎么了？竟然说自己没有儿子……”她甚至一把拉住了试图上前的江天白。

        江天白果然逆天，哪怕所有人都已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他却依然是个例外。

        “你拉我干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不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今晚一定睡不着觉！”

        沈妩怎么可能允许江天白去打搅对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情急之下，慌忙连拖带拽地把人拉走了。

        “你不觉得他的消失，对他父母来说是件好事吗？”

        江天白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是好事？他们那么爱他！”

        沈妩一脸正色：“正因为他们那么爱他，他的消失对他们来说才越是一种解脱。”

        “不！他们绝对不会这么想……”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生前的音容笑貌，沈妩摇了摇头：“如果这是他的愿望呢？如果他希望父母忘记他的存在，从此轻装前行呢？”

        “这太残忍了。”

        “不记得就不残忍了。除了我们两个，没人会记得他的存在。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试试。”

        江天白自然不信邪，跑过去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地处置亲儿子的物品。结果，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望着他。

        唯一沈妩望着少年颤抖的背影，若有所思。超自然力量无法对他本人产生影响，却可以通过别人从侧面影响他。

        “不，不对！这不科学！”世界观崩塌的冲击太过震撼人心，回到沈妩身旁的时候，江天白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彻底忘掉一个人的存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

        为了防止异常扩散后，他承受不了后续冲击，沈妩决定提前给他打一下预防针：“这个世界的确存在超自然力量。不然你以为天宇高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规定。”

        江天白神色复杂。

        沈妩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是为了保护我们啊！从那些超自然力量的手中保护我们！”

        江天白依旧眉头紧锁：“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好可怕……”

        “你不是依然记得他吗？我也记得。”

        “只有我们记得……”江天白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么大一个人啊！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这也太离谱了！”

        更离谱的还在后头，继江天白察觉到附近有人被神秘抹杀后，越来越多的异常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先是有同学开始噩梦连连，甚至因此抗拒睡眠。长期的睡眠不足让这些人一个个精神萎靡，双目血红，跟传说中的丧尸也就只差最后一口气。

        后来，渐渐开始有人光明正大地在课堂上打瞌睡。有人一入梦就开始哭爹喊娘，仿佛置身炼狱；也有人一闭眼就长睡不醒，恨不得一辈子沉湎于梦境永远不要醒来。

        异常开始升级了。

        第三十一号世界噩梦乐园，第九十九号世界极乐神国，第五十五号世界收容失效……

        无数异常一股脑儿地开始出现在校园内，这段时间，校医室的血医林然忙得不可开交，实在忙不过来，没办法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求助心之觊觎者。最后，硬是靠着邪神控场，才没让整个学校崩溃。

        《天宇高中交通安全指南》，《天宇高中睡眠安全指南》，《天宇高中异常物品管理条例》……

        随着一桩桩怪事一起诞生的，还有校方发布的一则则指南，一款款条例。事无巨细，恨不得连同学们在校园内走路先迈哪一只脚都给规定好。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要是还察觉不到天宇高中的异常，那就是傻子了。

        有人试图转学，却被校方断然拒绝；有人选择旷课，结果噩梦变本加厉；还有人干脆投诉到了教育局，可惜，此时的天宇高中早已因为之前的一系列异常抱上了官方的大腿。为了维护世界和平，防止异常扩散，官方只能尽全力支持校方的一切决定。

        沈妩很庆幸天宇集团的幕后boss是江源。虽然江天白一直觉得他爹愚蠢又迷信，有很大概率已经提前老年痴呆，但无论是沈妩还是官方，都对他这个合作者十分满意。

        江源在处理那一系列异常时，展现出来的魄力与决断令人叫绝，哪怕经历了一百零一个世界的沈妩，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得比他更好。

        真金不怕火炼，水货早晚现形。经过一系列异常事件的考验，那帮江源重金聘请来的大师无一例外全部现了形。

        如果是普通人，这种时候一定会怒而将这帮家伙全员解雇。然而，江源却并没有这么做，他非但没有将他们解雇，甚至还给他们加了薪。

        只不过，将他们的工作内容从降妖除魔，应对异常改为了吹牛打屁，安抚师生。

        事实证明，在校园内人心惶惶之际，一帮伪大师能够起到的安抚效果远比那一则则真正行之有效的规则更佳。

        在大师们的推波助澜之下，校园内玄学之风日盛，不少同学甚至已经学会了徒手画符，各种朱砂，符纸，桃木小挂件更是成了同学间的硬通货。

        为了防止这一发展带来不好的价值导向，官方甚至配合天宇高中，在全市范围内举办了一场传承民族精神，弘扬传统文化的民俗文化节。算是给天宇高中内一系列背离唯物主义价值观的危险的行为进行了合理合法的官方背书。

        在这一背景下，连之前被校方自己否决的怪谈创作大赛也重新提上了日程。获奖的优秀怪谈作品甚至被刊登在了市日报的文学版块。

        受此影响，这股怪谈创作之风甚至渐渐刮向了市里的其他高中。

        一时间，整座城市顿时群魔乱舞，怪谈横行。哪所学校没几则能够唬人的校园怪谈，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其他学校的同学打招呼。

        当然，除了天宇高中，其他都是假的，单纯的文学创作而已。

        但，谁让隐藏一片叶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藏在一片树林里呢？没有树林，那就自己创造一片树林。

        在高中生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之下，真正异常横行的天宇高中反而成了这片树林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大概觉得哪怕如此依旧不保险，天宇集团甚至还花大力气开发了一款名为《末日循环》的游戏。设定中整个世界不过只是外星人的一场实验，邪恶的外星人以毁灭世界为乐，玩家们需要在外星人创造的灭世设定中勉力求生，拯救世界。

        得知江源的打算后，沈妩慷慨地让心之觊觎者为他提供了无数点子。小行星撞击，丧尸围城，核弹洗地不过是基本，百鬼夜行，邪神降临，无限怪谈，诡物收容失效才是真正的噩梦级难度……

        感谢这款游戏，当天宇高中内的异常升级，受到影响的学生开始哭着喊着世界即将毁灭，外面没有任何一人把这当成一回事。所有人都以为孩子们只是玩《末日循环》玩魔怔了。

        年轻人因为沉迷游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感谢江源的不懈努力，哪怕校园内的异常一直在不断升级，在外人眼里，整个世界依旧一切正常。

        对此，沈妩早有心理准备，受到冲击最大的反而是一直笃信唯物主义辩证法的江天白。

        这段时间的江天白日常处于“我是谁？我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灵魂拷问中，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得萎靡了不少。

        身为世界管理员，沈妩从来没有放弃过对bug的追查。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一直在忙着探查bug的底层逻辑，恰恰忽略了最表面的事实。

        所有的异常都发生在她的周边。她上的学校，她去过的游乐园，她睡过的酒店，她走过的上学路……

        沈妩觉得自己隐隐约约似乎抓住了什么。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验证的机会。

        明天刚好是她母亲的忌日，再也没有比墓地更适合用来验证异常的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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