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点明悟

为了毁灭世界，沈妩曾经认真思考过人类最害怕什么。

        疼痛，黑暗，孤独……

        她曾给出过无数备选项，最终的答案却是未知。对大部分人来说，未知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所以，在人类眼里，不可名状远比任何可以具现化的鬼怪更加可怕。

        对于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来说，只要世界还遵守物理定律，他们的世界就坚不可摧。为了给这些人以沉重打击，沈妩创造了第五十号世界，唯物主义之殇。

        那时候的她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开始享受作为神明的特权，喜欢上了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自然成了她这个邪神的头号大敌。

        用魔法打败科学多没成就感啊，用科学打扮科学才有趣！

        于是，在那个世界，她决定隐身幕后，当爽文里的金手指。她特意挑了个冷静睿智型的男主玩幕后黑手流。主题就是科学闹鬼，唯物造神。故意制造灵气复苏的假象，用远超那个时代的黑科技误导整个世界。然后，她成功了……

        第五十号世界，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鞋教头子利用迷信毁灭世界的故事。

        现在回想起来，她根本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无聊。

        不仅无聊还有病。

        心态大概类似于熊孩子故意踩蚂蚁玩。说到底还是空虚寂寞冷罢了。

        应该就是第五十号世界了，只有那个世界的规则能够天克江天白的破邪体质。

        就在沈妩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懊恼不已之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一把抓住了她，温柔地将她冰冷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别怕，有我在！”明明已经怕得不行，少年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沈妩尴尬地挠了挠头，如果她猜的没错，眼前的一切应该就是她留在第五十号世界的灵异模拟器干的好事。

        算他们运气好，这个模拟器应该只开了时空折叠模块，不然，如果功能全开，猝不及防之下，轻轻松松就能吓死人。

        此时夕阳已经彻底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天地间只余最后一缕微光，暗紫色的天幕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对于一个笃信唯物主义的少年人来说，眼前这打破了他世界观的一幕想必相当震撼。

        终究还只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不可能不怕。此刻，江天白那只抓着她的手不仅微微颤抖，手心甚至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想打击少年的自尊心，沈妩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往他身后缩了缩。

        感受到身旁少女的依赖，江天白努力强装镇定：“鬼打墙吗？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如此离谱的事情！”

        当然存在，全靠黑科技。当科技发展到某种程度，在古人眼里就与魔法无异了。

        沈妩曾经试过在三十六号世界让人类把科技发展到极致，无奈，世界是虚拟的，人类的潜力无限，然而服务器算力有限，最终的结局是服务器过载，系统崩溃。那个世界她唯一的收获就是一堆远超现在这个时代人类理解水平的高科技道具。

        之前的隔空取物是其中之一，眼前的灵异模拟器同样只是其中之一。

        现在，她需要做的，仅仅只是找到那个模拟器，将其关闭而已。

        感受到江天白身体的颤抖，沈妩叹了口气，一把搂紧了他的胳膊。她不可能告诉他真相，只能在解决问题之前，尽可能多给他一点温暖。

        “哈哈哈……鬼打墙其实也可以有科学解释。莫比乌斯环知道吗？眼前的场景或许也是类似原理。”江天白心理素质不错，哪怕亲眼见到了如此可怕的场景，依旧能保持镇定。

        “书包给我！”确定是灵异模拟器后，沈妩认命地叹了口气，朝江天白伸出了手。

        江天白不明所以地将她的书包还给了她。

        “天太黑，替我照明。”沈妩先是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塞到江天白手里，而后，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纸笔，铺在地上，毫不犹豫开始演算。

        她也不想的，灵异模拟器制造的扭曲时空不可破解，童子尿，闭眼之类的玄学手法根本无效。什么都不做，除非她想永远跟江天白一起被困在这里。以现今的科技水平，甚至没人能知道他们是怎么失踪的。

        在永远被困和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之间，她选后者。

        见沈妩一言不合就趴在地上开始演算，江天白一脸莫名：“你在做什么？”

        沈妩狡黠一笑：“作法，驱邪！”

        寻找模拟器的演算其实完全可以在脑海中的虚拟屏幕中进行，但她还是决定拿到现实中。

        原因无他，她更喜欢固执地坚持唯物主义世界观都江天白。要是他因此认知扭曲，沉迷玄学，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哪怕以他高中生的知识水平不可能看懂，也可以给他留下眼前的场景可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的心理暗示。

        在那一百零一个世界里，她也不是没误导过类似的倒霉蛋，为他们默哀。

        沈妩一边计算，一边感慨自己真是越来越心软了，竟然都开始关心高中男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了。

        “我的草稿纸不够，你有纸吗？”

        看着草稿纸上大片大片不认识的公式数据，江天白整个人都是傻的。

        “有！”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掏书包。

        沈妩接过草稿纸，继续努力。关于空间折叠的计算方式涉及高维理论，很多符号都是未来生造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想来一定十分类似鬼画符。

        江天白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给沈妩照明，脸上的表情呆若木鸡，宛如定格。良好的素养让他没办法做出中途打断沈妩的事来，只能强忍好奇默默等待沈妩自行结束计算。

        等到天空中最后那缕微光消散，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沈妩才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计算。她收起所有草稿纸，往自己书包里一塞，伸手指向墓地的一个位置，眼神笃定。

        “阵眼在那里！”

        “阵眼？”

        “神秘侧世界叫阵眼，阵盘，科技侧世界叫模拟器，控制器。从功能上来说，都是一类东西。”

        沈妩一边解释，一边往前走。最后，在江天白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伸手从一块墓碑里掏出了一个金属仪器。

        江天白瞠目结舌：“墓碑，穿模了……”

        沈妩摇头：“立体投影而已。”

        将注意力从墓碑上收回，江天白才终于注意到了沈妩手中的金属仪器。

        “这是什么？”

        “一个有趣的小东西！就是这东西导致了空间折叠，害我们刚刚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沈妩微微一笑，兴致勃勃地开始摆弄手中的小玩意儿。

        于是，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光怪陆离。刹那间斗转星移，白天黑夜交错，墓地旋转扭曲，天地倒转，从一变二变为无穷，又重新变回最初的模样。

        等到沈妩将那个金属仪器放回原位，原本一直笼在迷雾中的墓地已经犹如拨云见月，豁然开朗。

        亲眼目睹了这超现实主义的一幕，江天白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这这……你你……”

        沈妩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天宇高中精神安全指南》第一条，牢记唯物主义世界观，世界是物质的，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应遵守牛顿定律。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没做。”

        江天白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沈妩一边抓起江天白的手，大步朝墓地的出口走去，一边在心中悄悄吩咐心之觊觎者：“通知江源过来捡便宜。让他蒙受了这么多损失，终于能让他占点便宜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文明程度的黑科技造物，以现在的科技水平真的能解析出来吗？

        算了，还是给他吧。至于他是准备自己研究，还是上交给国家那就看他自己了。

        确定墓地的异常全因模拟器而生后，沈妩放心地回了家。她跟江天白是邻居，她刚在床上躺下没多久，就见江天白房间的灯也亮了。

        见沈妩盯着江天白房间亮起的窗口出神，心之觊觎者连忙兴奋地向她报告江天白的动向。

        “江天白的记忆力真不错，他竟然在暗网搜你之前用过的公式。”

        沈妩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置可否。超越了好几个世纪的公式，能搜到才怪了。

        果然，心之觊觎者传回的画面中，少年一无所获，只能硬着头皮去网上查找时空折叠相关论文，然后，不出所料地败退了。

        画面中少年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的模样，让这段时间一直被他逼着刷题的沈妩难得的获得了一些智商上的优越感。偶尔装逼果然有益身心。

        闲话少说，回归正题。

        “今天的实验已经证明异常的确是因我或江天白而生。现在问题的关键是，bug产生的根源到底是江天白，还是我？”

        没想到，听到她的话，心之觊觎者却为她提供了全新的角度：“你为什么觉得一定非此即彼？万一你们两个单独出去没事，只有聚到一起，才会引发异常呢？”

        沈妩皱了皱眉，不敢苟同：“这是什么言情小说设定？”

        “被发现了，哈哈哈，最近我学会联网了，这个世界的言情小说真好看！”心之觊觎者兴致勃勃地甩出了几本它现在正在看的小说。见沈妩兴致缺缺，才收起脸上的兴奋，话锋一转，“我倒觉得这很有可能才是事实。不然，为什么你们两个明明在家中度过的时间最长，家中反而从未出现过异常呢？”

        沈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她虽然宅，但偶尔也会去逛逛超市买点零食水果，至于江天白，身为江源唯一的继承人，甚至还经常会往天宇集团总部大楼跑。

        不仅二人的家中没有异常，无论是她常去的超市还是天宇集团总部全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不敢相信结论竟会如此离谱，沈妩决定联系一下江天白。

        “江天白，我想知道你这一周的行踪。”

        关系暧昧的女同学忽然要查自己的行踪，从江天白的角度来看，她的这个要求想必十分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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